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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周垚想了很多地方,却没料到宋秉声带他去了公司的顶层。
将近一百层的大楼耸立云霄,脚下一切都显得渺小而虚无,周垚试探着找了找自己学校的位置,只能大致辨别出个方向。
偏偏这样的顶层平台周围却没有护栏,就这样完完全全地敞开胸膛,接纳狂风夜色。
也是,平时这层是不对人开放的,但谁管得住宋秉声呢?
他一个大跨步迈上最外层凸起的玻璃板,发丝衣角全随着劲风向后飞扬,好像天上地下,唯他一人。
周垚从上来之后心就一直悬着,看着宋秉声站上毫无防护的最外层更是心头一紧,觉得呼吸都凝滞起来。
“下来吧,太危险了。”
可他不得不承认,他是敬畏宋秉声的,甚至这份危险,都成了他魅力的一部分。
“确实危险。”宋秉声回应道。
他缓缓侧过身,从容淡定,朝周垚伸出一只手:“上来。”
周垚不恐高,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怕死,如果周围围满钢化玻璃,或是他身上帮着一根安全绳,他都会毫不犹豫。
可现在,偏一脚就是万劫不复。
他没有退缩,虽然几场考试折磨得他很累,恍惚间他甚至觉得自己是没有线的风筝,飘不了几下就要随风栽倒。
他抓住宋秉声的手,竟真的与宋秉声并肩站立。
呼啸的风迎面灌来,周垚简直睁不开眼,他能清晰感知到,脚尖前一寸摸不清底,他甚至觉得脚下仿佛有一股吸力,要把他往下拽。
他吞咽一下,听见自己胸腔中猛烈的心跳,小腿不受控制地轻颤。
他只能握紧宋秉声的手,尽量向前看,夜幕中城市灯光不息,一排排大厦渐次铺开,繁华与喧嚣尽收眼底,帝都之景,不过如此。
宋秉声轻轻拉动周垚的手,想让他更靠近自己,可周垚半个身体发僵,根本动不了。
宋秉声嘴角扬起,走了两步,挨紧着周垚,周垚被他吓得不能呼吸。
他捏捏周垚的手:“我喜欢这样的感觉。”
周垚偏头看着他认真的神情,苦笑道:“我有时候真为自己是个正常人而感到惭愧。”
宋秉声没理会他的玩笑话。
“我第一次来这儿是我爸带我来的,他站在平台的中心,指着远处彻夜不灭的灯光,说有一天,宋氏也会是其中的一员。”
“那时候宋氏还很小,只占了这栋办公楼的三层,现在整栋楼都是我们的了。”
周垚静静地听着,他知道这有多了不起。
“他总是稳中求进,后来想要的都到手了,就把公司丢给我,自己带着我妈和我弟回老家了,他说他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这是周垚第一次听宋秉声说他家里的事,原来他二十多岁管理宋氏也是被逼出来的。
他一个人,面对几米长的会议桌,和各色心怀鬼胎的董事,会迷茫害怕吗?
人和人真是不一样,明明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宋氏,他父亲竟然还会厌恶。
“事实证明,我爸不愧是个合格的商人,眼光独到,现在我很满意,我弟同样活得满意。”
周垚不能评价,但听得入迷,一时忘了自己还处在生死边缘。
“我不怪他丢下我一个人,甚至感激他。”
宋秉声直直地看向脚下,目光沉沉:“要么赢,要么死,才痛快。”
宋秉声挑眉看着周垚:“没什么想说的?”
周垚在一种难以平复的激昂情绪中回过神来,眨眨眼:“说什么?”
周垚一顿,漏出一声笑来:“怎么始终觉得,是我赚了。”
宋秉声揽过他的头,风与死亡面前,他们唇齿相依。
周垚都忘了他是怎么回到顶楼平层的,就如同他的脑海中只装得下宋秉声和这让人睁不开眼的风。
他的意识再次回拢是摸到了震动的手机。
“喂,周垚!”宋畅急切的声音传过来。
“怎么了?”
“我靠,袁博涵不见了!”
“什么叫他不见了,他那么大个人可能自己出去玩或者有事呢?”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昨天晚上就没回来,今天他们社团有个活动,他是担任主持的他也没去,社团负责人联系不上他,这才找到我们宿舍。”
宋畅缓了口气:“我们当然也联系不上他了,本来我也没把这个当回事,但汪毅说袁博涵他爸公司好像出事了,今天上午的期中考他就不在,说怕袁博涵想不开。”
“这事我跟导员也说了,导员马上就联系他父母,可他父母也联系不上他。导员说让我们都一起找找,毕竟是室友,比别人更了解他。”
“我知道了,我帮忙找找看。”
周垚挂断电话,眉毛蹙起,一方面认为“想不开”这三个字和袁博涵毫不沾边,另一方面,他又真的在思考袁博涵能上哪里去。
“室友不见了?”宋秉声在一旁问道。
本来是来这里给宋秉声庆祝的,现在却被自己的事打扰了,周垚心里过意不去。
“嗯,”周垚点头,“我先去他平时常去的地方找找,晚上尽量早点回去行吗?”
宋秉声兴致不高:“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可是明天周六,我一整天都没事,我怕我那个室友真出什么事。”
宋秉声打量着周垚:“我周六可不是一天都没事。”
周垚语塞。
宋秉声看周垚不说话,摸摸他的头,把他本就被风吹乱的头发搅和得更加不堪。
“你想怎么找?”
周垚见宋秉声松了口,立刻道:“就……”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
他自己也觉得这不是个好办法,所以后半句也没说出口。
“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宋秉声猜中了周垚的心思。
周垚只能点头。
周垚低头的时候会有一部分发丝在额前飘扬,显得他也如那几缕发丝般柔软。
宋秉声收回手:“你还有个更好的办法。”
周垚抬头,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宋秉声的方向。
“周垚,别那么高尚,别什么都不要,”宋秉声比周垚高一些,此时俯视周垚,眼神晦暗不清,“我能给的,还有很多。”
周垚痴痴地盯着宋秉声的眼睛,怕从中会浮现厌恶。
他不想麻烦宋秉声,一方面,他可怜的自尊心在作祟,另一方面,他确实没有全面理解他和宋秉声的关系。
宋秉声摸摸周垚的头,风从他身后袭来,居然隐晦地为周垚撑起一小片避风港。
周垚不明白,尽管周垚不愿承认,但实际上他活得一贯很自我。倒不是他不乐意设身处地换位思考,而是他实在不擅长。
他对宋秉声除了特殊关系所附带的情绪外,居然还有一丝愧疚。
从小到大,他成长之路泥泞一片,让他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人的馈赠与爱护。
他本就打算一个人一直走,是啊,周垚看着打电话吩咐手下人的宋秉声,暗自神伤:可惜……
他忽然觉得好累,无论是接连几天的高压复习,还是刚刚的胆战心惊。
宋秉声待他,又能有几分真心,周垚不过自寻烦恼。
封建社会早就没了,但周垚觉得宋秉声就像个皇帝一样,皇恩浩荡,君心难测这样的词用在他身上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他看不懂宋秉声,可他又不受控制为他着迷,他怎么会感受不到自己面对宋秉声时加快的心跳呢?
这是正常的,宋秉声那么优秀的人,被他吸引太正常了。
但要是说宋秉声竟然同样被周垚吸引,周垚打死也不信,顶多,那是种属于宋秉声的游戏,他把人勾过来,慢慢玩弄,直至完全驯服。
周垚不想和他玩这样的游戏,他们之间有钱就好了,真的扯上感情,反而显得脏。
“好了,白贺行已经带人去找了,不用着急。”宋秉声挂断电话,对周垚说道。
“那我们现在还待在这儿吗?”
宋秉声眼神示意周垚跟他走:“你喜欢吹风?”
是个人都能看出宋秉声不高兴,周垚叹口气,别无选择地接受了哄宋秉声这个任务。
在宋秉声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周垚抓住他的手:“谢谢。”
宋秉声停住脚步:“周垚,你还欠我一次庆祝。”
“你不是说这是给我庆祝期中考吗?那你也欠我一次,我们扯平了。”
宋秉声盯着周垚,用一种戏谑的神情压了压眼:“哦?”
“当然我愿意欠着你,早晚补回来。”周垚服软。
周垚稍微踮起脚,在宋秉声唇边轻轻亲了下:“补偿之一。”
宋秉声错过周垚的视线,眼底到底还是泛起愉悦。
周垚耸耸肩,反正他不生气了就行。
他们坐电梯到了楼下,除了原本就在等候的司机王叔,还有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静候车旁,走进了周垚才认出来,他就是当初在餐馆的那个黑衬衫。
宋秉声眼神看向黑衬衫,对周垚说道:“白贺行,保镖,你们之前见过的。”
白贺行走了过来,微微鞠躬:“宋总,周先生。”
周垚暗暗地想:原来他叫白贺行,看来以衣取名果真是不可取。
他和宋秉声坐在后座,白贺行坐上副驾驶的位置,向宋秉声汇报:“宋总,已经找到袁博涵了,在西城区一家网吧里,我们的人在外面守着,没惊动他。”
“嗯,我们直接去那儿,”宋秉声点头,“你需要联系他的父母吗?”
周垚反应过来,给宋畅发了条信息,让宋畅去联系导员和袁博涵的父母。
正值暮春,京城这样的地方竟也淅淅沥沥地落了几滴雨,不知在应什么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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