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天不假年
??天子近来总翻着几策竹简。采萧无意间瞥见过，惊愕地发现那上面似乎是君侯的字。
??不，不能叫君侯。采萧纠正了自己，是逆贼韩信。
??采萧没有细看，只瞥见书简上几个词似是在讲将兵。她想起君侯似乎曾经书写过兵书，那是残火一样的君侯难得神情明亮起来的时候。
??但陛下为何要反复翻看一位逆臣的兵书？采萧不得其解，在她浅显的仇恨他人的经历里，只觉得厌恶一个人就是不愿见到对方的任何东西。可陛下莫非不恨君、——韩信吗？
??怎么会呢？采萧心想，陛下在淮阴侯入长安的第一日就将自己安插过去，如果不是忌惮、如果不是厌憎，何至于此呢？
??她想不出来，也无法问出口，便默默地看着天子一日日翻完了竹简，然后掩卷叹了一声：“可惜。”
??采萧听出这之中对韩信死去的惋惜——更准确一些，是对死去的韩信的才华的惋惜。仇恨和欣赏并不互相影响，采萧恍然悟到了这一点。
??
??但采萧其实也不确定天子是不是真的恨韩信。
??陛下其实常提起韩信——在采萧面前。采萧有时候怀疑她在做完不合格的细作回来以后竟然直接调到天子近前，大概是天子想找一个认识这位逆贼的人随时聊聊。
??可她大概甚至并没有萧相国、甚至不比留侯等人了解韩信——莫非天子要的就是不了解？采萧不明白，只有附和天子的回忆。但说实话，皇帝的回忆与采萧认识的淮阴侯相去甚远——天子不可能是错的，可韩信如何与陛下的记忆相错了呢。
??
??韩信死后的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天子已经读完了他的兵书。但那几册竹简还在陛下桌上，陛下常常再翻开几页便放下。采萧有猜测过天子莫测的表情是因为什么：是叹惋英才行差踏错？还是从君侯的笔迹看出了他的野心？采萧想着当时君侯提着笔在竹简上书写，端正肃穆无比。采萧问过对方在写什么，韩信粲然一笑，眼神在烛火的照映下跃动，显得生机勃勃。
??“我在写我的史册。”
??采萧依旧不懂得韩信的话，如实的报上去。可现今兵书只在天子的案上，这是君侯的史册吗？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天子好像注意到了宫室外有细雪飘落，他像忽然来了兴致，披上氅衣，要出去走走。
??采萧随着天子来到宫内的一隅，这里种着几棵梅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的花，在灰暗的雪天看上去很鲜艳，采萧暗自惊讶宫里怎么还有这个地方，忽然听见皇帝问她：“你可曾见过淮阴侯舞梅枝？”
??采萧诚实地摇摇头：“未曾。”
??天子“嗐”了一声，像是有些不满她竟然不知晓，又像是得意她果然不知道，说：“你连这都不知道？那也是雪天，那小兔崽子真是见不得梅花开的好，折了梅枝就显摆起来剑招……”
??天子的声音淡下来，渐渐没有声音，看着雪中的梅花发愣。
??采萧没听到皇帝的下文，等了一会儿，硬着头皮回复天子的疑问：“君、逆臣韩信平日在侯府常是摆棋自奕，且侯府未曾种梅花。”
??皇帝又是一怔，默了片刻，忽然自语：“可那时不过九年前……”
??九年？九年不是已经很长了吗？可采萧望见天子的白发，懵懂的感觉到，在年长者和年轻者身上，时间好像确实不一样。
??她忽然觉察到，韩信好像确实走的太早。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