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再见

　　后来唐濛濛思考再三，还是在一个小时后回过去了一个晚安，对方没有再回答，但那之前只有单方面关切的对话框看上去也好像有了个结局。

　　就这样吧，这样就很好了。

　　她最开始是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后来变成忙到没空去想这件事。

　　虽然在Polaris的经历不算特别愉快，但甲方的打钱速度却足够弥补。

　　收到银行卡到账提醒的时候唐濛濛还在发懵中，谭梦琪的微信消息已经框框弹过来了：“Polaris不愧是Polaris，我以前也做过很多礼仪模特类的兼职，但从来没有哪个甲方像他们一样这么快打钱，都是要拖个几个月半年的，甚至一年的都有！”

　　对企业来说，大学生兼职的模特优势就在于可以拖欠工资，但Polaris显然要比其他甲方光明正大。

　　因为之前没做过这类兼职，唐濛濛对谭梦琪惊讶的打钱速度没有概念，她懵是因为到账的钱要比那天晚上说的翻倍还要多。

　　“说不定是人家记错了，那又咋样，都打给你了还能要回去不成？也或许是因为你表现出色多出来的奖励呢！别想太多啦，花就完事！”谭梦琪没心没肺地安慰道，“对了，下周在希尔顿还有类似的模特兼职，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唐濛濛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了，你去吧，我最近要赶的作业还有很多。”

　　这次Polaris之行已经让她心有余悸，这类兼职她以后都不会再碰。

　　谭梦琪虽然有点遗憾但也没有坚持。

　　谭梦琪从前的梦想就是当模特接单，凭着出众的长相与高挑的身材，她在 Polaris还被好几个专门负责活动招聘的模特经纪人主动添加了联系方式，自那以后，她便渐渐将重心放在了各类活动的礼仪与模特工作之间，曾经和唐濛濛一起发传单抢跑腿摇奶茶的日子就这么一去不复返。

　　但唐濛濛最近确实很忙，时间到了学期中旬，很多只上半学期的课程迎来了期末考试。

　　又一笔奖学金到账的时候，南城终于慢悠悠地进入了秋天。

　　唐濛濛穿着薄外套在床下面更新笔记，三个室友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下学期的实习。

　　“听说上一届有的分配在南大附小有的就特别偏，去了Z市一个小岛上的小学，靠，这差别也太大了吧！”钱思文愤愤不平。

　　罗媛满不在乎：“实在不行我找我爸帮忙，反正我肯定不会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实习的。”

　　刘双眼巴巴地：“能带我一个吗？”

　　钱思文踢着床帘笑骂：“好哇，就我没关系是吧……濛濛你想去哪里实习？”

　　唐濛濛被cue到，抬头：“嗯？实习吗，我都行。”

　　钱思文感叹：“啊，你真想的开……能不能不去实习啊……”

　　唐濛濛笑笑不说话，当初选免费师范生这个专业是因为黄莲心看中了这个专业不用交学杂费还有国家补贴，她并不喜欢也算不上排斥，也因此对去哪里实习都很无所谓。

　　三个室友又东扯西拉地讨论了一会儿别的东西，钱思文发起提议：“这周实验考试结束后我们出去聚餐吧！濛濛你都评上奖学金了，这次可不准放我们鸽子！”

　　唐濛濛虽然经常翘选修课去兼职，但主科的绩点却是相当高，常年位于专业前几，奖学金更是从未断过。

　　再加上Polaris的报酬很大程度上减轻了她的经济压力，唐濛濛最近兼职的频率不高，于是她点头答应：“好。”

　　钱思文蹭的一下坐起来：“哇塞哇塞我没听错吧！我们的田螺姑娘唐濛濛小姐这次竟然没有拒绝我？！去哪去哪？？”

　　唐濛濛不挑：“你们定。”

　　刘双提议：“去吃火锅吧！”
　　罗媛否决：“不行，我刚洗的头。”
　　钱思文摆摆手：“哎呀呀要我说我们再去吃上次那家日料咋样，我真的好想念他们的拉面……”

　　周五实验操作课唐濛濛又毫无疑问地拿了满分，因为是当场打分，走之前监考的老师还很遗憾地说：“要你不是免费师范生计划的学生，我高低要邀请你加入我的实验室。”毕竟唐濛濛在大二的时候进过一段时间实验室，就协助当时还在读博的蒋轩展发了篇核心期刊。

　　唐濛濛笑着说老师太高看自己了，她只是运气好，却还是换来老师遗憾的目光。

　　免费师范生虽然免去所有的学杂费还有国家补助，但同样也要在毕业后在学校分配的地方工作至少十年，如若不然，就要面临归还所有费用的赔偿，而这种学校分配的地方相当一部分是很多人不愿意去的偏远山区。

　　唐濛濛没想这么多，她答应了三个室友今天出去吃饭，等到最后一个室友钱思文出考场后，四个人便打车去了最近的一家商场。

　　几人一番讨论后，最终敲定去商场顶楼的日料店，唐濛濛看着她们分享在群里的三位数人均消费，心底有几分犯难。

　　这样的开销对她而言实在不算小数，可之前拒绝过太多次钱思文的邀请，这次答应了无论如何她也不想扫兴，更不想显得自己格格不入。

　　罗媛说着待会的计划：“待会我们先在美团上买这个团购，然后单点河豚刺身……”

　　钱思文大骇：“大小姐，咋搞上河豚了！这是我等草民能吃的起的东西吗？”

　　罗媛委屈极了，她都点了美团团购：“可是这家店的招牌就是河豚刺身啊，上次我跟我妈去的米其林omakase……”

　　“停之停之！”钱思文擦汗，知道这位的大小姐病又犯了，“我和刘双来点，濛濛，你也来看看。”

　　唐濛濛没吃过日料，钱思文推荐什么就是什么，三个人就这么站在商场门口脑袋凑一块嘀嘀咕咕地一边算价一边点菜。

　　罗媛领着包抱着手臂一脸不爽：“先上去再看不行吗，杵在这里很丢人诶……哇，帕拉梅拉！”

　　钱思文茫然抬头：“什么没啦？”
　　罗媛：“……”
　　刘双眼睛都瞪大了：“那不是……隔壁南理那个孔白薇吗？”

　　久违地听到这个名字，唐濛濛怔了一下。

　　她顺着室友们惊叹的目光望过去，视线尽头，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跑正缓缓驶来，流畅的车身线条在光晕下泛着冷冽的光泽，辨识度极高。

　　车子行驶得极慢，最终稳稳停在商场旁的奢侈品独栋门店前，后座车门率先推开，孔白薇一袭紫色毛呢长裙款款而下，她拎着的某奢侈品牌限量款手袋与裙装相得益彰。

　　紧接着，另一侧车门打开，一道身姿颀长的身影迈步而出，他一身裁剪利落的深灰色风衣，肩背挺拔利落，两人并肩而立。

　　司机将车平稳驶入地下停车场后，周围早已聚拢了一圈认出他们的人。

　　“他们还在一起呢。”钱思文一脸八卦。
　　刘双喃喃：“都闹成那样了还能在一起，果然有钱人的世界我们不懂。”
　　罗媛最烦这种拜金女，厌恶地说：“钱给到位了呗，快走啊，我要饿死了！”

　　唐濛濛被室友们左右拉着往商场里面走，可走着走着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与此同时，边扬似有所感应侧头朝这边看来，唐濛濛心头猛地一跳，像被烫到般骤然收回视线。

　　他没有看见她吧。

　　但……看见与没看见，又怎样呢？

　　一顿对唐濛濛来说奢侈的日料她吃的心不在焉，吃完饭后钱思文提议去电玩城抓娃娃，唐濛濛借口身体不舒服先离开了商场。

　　商场外面的人群早就散了，也再也没有那辆黑色轿跑的身影，好像叫什么……帕拉梅拉？能让罗媛都惊讶的车必然很贵吧，而自己还在纠结一顿小三位数的宿舍聚餐。

　　唐濛濛突然觉得自己特别难堪，她到底在失落什么？他和谁并肩同行，和谁出入高档门店，从头到尾都与她毫无干系，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根本就没有伤心的理由好不好。

　　这样想着，唐濛濛赌气般越走越快，直到手机震动，她拿出来一看备注是“张安康教授”。

　　张安康是唐濛濛大一时候带物理化学的老师，同样也是化学系的教授，主要研究方向是电化学。

　　虽然唐濛濛她们是师范生，但其实在大一大二的公共专业课上和其他普通化学系的学生没有区别，那时候很多系里的学生会在大一的时候找教授进实验室打杂，有的人是为了未来保研做准备，有的则是为了学分，唐濛濛就是后者。

　　她曾跟着张安康的课题组参加了一届大创，后来因他手下人手紧缺，又主动留下来多帮忙了大半年，那段时间她经常通宵熬夜查文献、做实验、整理数据，忙得脚不沾地，但也真的学到了不少东西。

　　后来没想到论文发布的时候张安康还给她争取到了第七作者的署名，要知道在那种影响因子的核心期刊上不少在读的硕士研究生都未必能有这个机会，对还在读本科的她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也因此，唐濛濛打心底里感激这位严谨又体恤学生的教授。

　　当然张安康教授也十分欣赏唐濛濛，得知她后面会继续走师范还惋惜了很久。

　　唐濛濛从回忆中抽出，点了接听：“张老师您好。”

　　张安康沉稳的语速不快不慢，听着就让人安心：“濛濛啊，好久不见了，听说今年又拿了你们专业的一等奖学金？恭喜啊。”

　　唐濛濛笑着说了谢谢。

　　张安康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我这边有个项目，你也知道，就是之前轩展做的废水降解那个课题，现在打算和边荣集团合作落地，不知道你有没有想法参与进来啊？”

　　唐濛濛微微一愣：“老师，我……恐怕不行吧。”她只是个本科生，这种校企合作项目哪参加过？

　　张安康哎了声，语气里满是认可：“这有什么不行的？当初那些数据很多都是你整理的，细致又准确，要我说有些硕士生未必比得过你。”

　　唐濛濛还想说什么，张安康却仿佛早已猜透了她的顾虑，接着说道：“你放心，过来这边帮忙肯定不是白干的，咱们课题组给硕士生补贴多少就给你补贴多少，你后面拿着这些项目文章，就算不想读师范了，也有条退路不是？”

　　不得不说，张安康一语中的，与硕士生相等的补助对唐濛濛来说实在是十分诱人的条件。

　　不但不需要再到处接跑腿的兼职，也可以避免很多临时兼职中的不确定性，更重要的是，倘若能在项目中挂名一些文章专利，明年评奖学金的时候或许可以冲击一下国家级，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额。

　　但唐濛濛还是不敢答应太轻易，主要是怕做不好：“老师，谢谢您的好意，我先考虑一下……”

　　“好的没事，你慢慢考虑。”张安康笑呵呵的，笃定她不会拒绝一样，“濛濛，下个月我们会去淮宜实地考察，到时候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对了，企业那边有人需要你帮忙去对接一下，待会我让轩展给你发具体行程。”

　　唐濛濛没来得及说上一句拒绝，这事便被张教授一锤定音。

　　挂断电话没多久，微信提示音接连响起，备注 “轩展师兄” 的对话框里发来一份标注着详细行程的PDF文件，与此同时，张教授也分享过来一份企业方主要负责人的名片。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打算回宿舍后再仔细研究那份行程表，转而点开张教授分享的负责人名片——

　　刹那间，唐濛濛整个人呼吸都漏了半拍，她反复点进去又退出来，都没有看到添加好友的按键，取而代之的是那还停留在上次“晚安”的对话框。

　　所谓的企业负责人是……边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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