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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沈云帆愣住了,时冽缓缓直起身,他这才看清面前这人脸上满不在意的笑,以及眼中闪烁的恶意。
他几乎是本能的感到了一点愤怒,甚至还有一点难堪。
但他仍是惯常的表情,甚至也跟着笑了笑。
“时间不早了,吃饱了就早点休息吧。”
他们的距离有些近了,时冽却头一次觉得有些看不懂沈云帆这个人。
看不懂他眼底复杂的神情,一如既往地逃避和转移话题,偏偏他这次不想配合了。
于是他再次出声,仿佛一定要将对方刺的鲜血淋漓。
“何必这么辛苦,你知道的,我这人一向荤素不忌,更何况光凭你的脸就够让人心动了。”时冽状若恍然大悟,“哦——我懂了,是因为怕对不起你那个喜欢的人吗?”
沈云帆站了起来,时冽下意识想后退,沈云帆却攥住了他的手腕,力气意外的大,让时冽挣脱不能。
事实上他也只是象征性挣扎了几下。
时冽一直觉得沈云帆像色泽质地都极好的白玉,看着温润,握在手中却凉的惊心。
无端让他想起他高中的秋天,和煦的阳光照着那棵高耸的银杏,金黄色的叶片反射着淡黄的光,明明都是暖色调,却那么萧条。
每一片叶落,都是凋零的前奏。
沈云帆垂眸看着他,语气有些冷:“闭嘴。”
时冽愣了一瞬,刚想开口,沈云帆就伸出了另一只手,扣着时冽的头把人按向了自己。
时冽的脸埋在了他侧肩,沈云帆低头,柔软的发丝擦过时冽的耳尖。
他说:“你回来的时候,身上有酒味。”
时冽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这话,手指动了动,没有推开也没有借此机会再次调戏,他闻到了沈云帆身上特有的气味,混着一丝浅淡的佛寺的香火味。
沈云帆攥着他手腕的手松开,虚环住了他。
时冽好像听见了一声叹息。
“算了。”
沈云帆闭了闭眼,将自己外泄的所有情绪都收敛干净,松开人退开了半步:“我先回房间了,晚安。”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客厅。
那碗没吃完的面静静放在桌上,在彻底坨掉之后,才被人捞起吃完。
*
沈云帆回了房间关上门,疲惫感裹挟着他的身体,偏偏洗漱完躺在床上时,脑子却清醒的毫无睡意。
他干脆起身坐到桌前,点了一支烟,用尼古丁消解心中的烦乱。
沈云帆最后回到床上时,窗外地上已覆满白雪,看不到一点路面的黑色。
一夜无梦。
即使没睡多久,多年来的生物钟还是将沈云帆从睡梦中拉了起来。
按理说平时这个时候,时冽不是还没起就是不在,偏偏今天沈云帆推开房门时,刚好和正准备出门的时冽对上了视线。
沈云帆率先出声道:“早。”
时冽点点头:“早上好。”
沈云帆没有问他这么早要去哪,时冽也没有再说什么,转头离开了。
屋内再一次陷入静默之中,困倦缓缓爬了上来,沈云帆忽然觉得很闷,身体如灌铅泥。
他索性回房躺下,睡着前的最后一刻,他想,还是要离他远一些啊。
*
突兀的手机铃声在房间内响起,沈云帆睁开眼,一时有些分不清白天黑夜。
他拿起手机,是谢听之,接电话前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六点了。
“喂?终于接电话了你。礼物送出去了?顺利吗?”
“嗯,送出去了。”
“怎么感觉你情绪不高,不会被嫌弃寒酸了吧?”
沈云帆从床上起来走到窗边,边拉开窗帘边回道:“没有,他不是那么没礼貌的人。”
沈云帆盯着楼下的路灯发了几秒的呆,接着说:“他好像发现我喜欢他了。”
对面沉默了一会,随即道:“不是你们都扯证结婚这么久了,我以为你都已经在追人了,结果你告诉我人才知道你喜欢他?沈云帆你疯了吧,搞暗恋有瘾啊。”
沈云帆短促的笑了一声,说:“可能吧。”
谢听之的声音听着低了些,他说:“算了,出来喝一杯,我在柠亭等你。”
他挂断了电话。
柠亭是谢听之大学时和沈云帆合伙开的一家清吧,沈云帆因为忙基本只负责出资,具体事务都归谢听之管,光是选址就能窥见它不可能赚钱的前景,结果也完全不出人意料,完全是只有出账没有进账。
两人以前只要约出来聚都会来这里,一是人少清净,二是谢听之这个二百五,非说要照顾自己生意,但沈云帆实在不太能理解绕这一大圈,自己给自己钱的意义在哪。
店里没什么人,沈云帆进门就看见谢听之坐在吧台边,看见他进来,遥遥冲他招了招手。
沈云帆走过去,问他:“你这段时间好像很闲?”
谢听之闻言哂了一下:“我什么时候不闲?我又不用继承家业,也不是什么做生意的料,也就前段时间刚回国忙了一阵,喏,给你点的。”
沈云帆坐下,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说:“味道不错。”
“所以你跟时冽是怎么回事?”谢听之问。
沈云帆将昨晚的事大概说了,隐去了时冽的话。
谢听之听完吐槽说:“半夜等着人回来,又是下面又是送礼物,再看不出来就是真瞎了。”
沈云帆又喝了一口,觉得口中干涩:“确实。”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谢听之闷头喝着,每次都是一饮而尽,沈云帆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只是陪着他喝着。
清吧里三三两两的客人来了又走,沈云帆将杯中最后一口酒饮尽,谢听之喝了不少,此时也停了动作,目光放空。正当沈云帆以为他醉了,准备送人回去时,他忽然开口:
“我追了柏烬那么多年,他从来没过我回应,真要说喜欢,好像早就磨光了,但我看着他结婚的时候……”
谢听之顿住,伸手指了指心口,继续说:“这里依旧不平静,我以为我能体面的为这场长达数年的喜欢作结,结果还是逃跑了,一个人回了国。”
“我不觉得我还喜欢他,但我也解释不清为什么我会一句祝福的话都说不出来,前段时间我才懂了,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所以云帆,我一直挺想问你的,你一直以来喜欢的,到底是那个花花公子,还是那个你心中的幻影?”
*
到了下班时间,时冽一刻都不多留的打卡下班,他在公司原本就是个闲人挂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是常事。
只是这段时间,时宥维莫名开始让他接触公司的一些项目,大有让他慢慢接手管理公司之意。
时冽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态度十分敷衍。
时宥维因为这个将他骂了一顿,时冽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完全没把人当回事。
时宥维心知他只是纨绔,不是草包,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让他管事。
他从很小就被逼着接触这些,母亲耳提面命让他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甚至大学还被时宥维将志愿改成了金融。
他以前为了讨好她学的有多努力,发现真相之后就反弹的多彻底。
真是幼稚透顶,时冽在心里嘲讽着。
他开车回了住处,冬天天黑的很快,屋内难得漆黑一片,不见往日总会等在这里的身影。
时冽停在门口,心好像悄然丢失了什么,说不上来的酸。
不是你自己推开吗?他想。
他故意将那份心意贬低,故意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混账样子。
他像置身于一个漂亮的泡泡面前,看着它从网中产生,漂浮,最后亲手戳破。
时冽无所谓地笑了笑,反正所谓喜欢,本就短暂又缥缈。
*
沈云帆沉默着,他又一次想起了那个并不愉快的雪夜。
他到底是为什么自负的认为他能够别无所求?
是了,一直以来,时冽在他心里一直都以那个单薄的记忆中的场景,一个片段存在着。
他靠着那一瞬间在自己心中填补,暗自滋生着如同信徒对神明般的情感,热爱并忍不住想要追逐,却唯独从未有过欲望。
信徒当然是不会对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神产生欲望的,太不真实也过于痴心妄想。
可当那天,外间冰雪悄然落着,时冽向他贴近的短短几瞬,他看见水珠顺着时冽颈侧的线条落入衣襟,漂亮的脊背凸起,温热的吐息扫过他耳边的皮肤。
听到那句话时,他为时冽将他的做的事概括成为了和他上床而愤怒。
但沈云帆也无法否认,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对面前这个人产生了难以启齿的欲望,想要把人按进怀里,想要将他占为己有。
也是在那一刻,那个幻影碎了。
良久,沈云帆说:“他不是花花公子,他只是他而已。”
“以前是,但现在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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