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子

　　“皇弟的见解好厉害啊！”子桑臻发出由衷的感谢，对着皇甫泽开口。

　　皇甫泽终究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脸上有些红润，显然是臊的，撇过头，不自然道，“只不过比皇兄多学了些日子。”

　　子桑臻恍然大悟一般，又透露出惆怅的样子：“可是我落下的知识太多了，你知道太傅平日里在哪吗？我有好多问题想要询问一二。”

　　皇甫泽平时不怎么找太傅，但是太傅的休息的住处还是知道的。

　　这时间的二皇子并不知道怎么拉拢人，恐怕也是因为没有竞争对手的缘故，这么轻易被子桑臻的纯良给骗到了。

　　子桑臻就看着皇甫泽亲手将太傅拱手相让了。

　　“平日下学后，太傅都会在文华殿偏院坐上一阵子，若是我们有不知道的问题，都可以去寻他解答。”

　　子桑臻这会是真的很感激，朝着皇甫泽作揖：“那就多谢了。”

　　言罢，送别皇甫泽，子桑臻直接到偏院去寻太傅。

　　太傅名为林烨，是上回的金科状元，本来要南下平定叛乱，可不知皇甫权是怎么个考量，竟然让他留在宫内授课。

　　子桑臻敲响了房门，在门外等待一会，只见里头传来一阵清澈的声音。

　　“进来。”

　　“太傅老师，”子桑臻不急不躁踱步到林烨桌前，双手举起手中的书籍，“今日的课业我还不是很理解。”

　　林烨头也没抬，继续低着头在桌面上勾画手中的画作，对子桑臻的话完全无视，但细看却能看到他嘴角的笑意。

　　子桑臻也不着急，依旧弓着腰举起手，等待林烨的一个回应。

　　约莫半刻钟后，林烨才收起手中的笔势，抬起他的头，望向子桑臻：“是来询问课业，还是询问政事？”

　　子桑臻被林烨看穿，也不露丝毫的慌乱，多日的学习，加上日益的熏陶，已然知晓步入权势的争夺之中，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处境，而现在只不过是皮毛罢了。

　　她不骄不躁道：“自然是课业。”

　　“哦？”林烨露出一抹笑意，走下身来，询问子桑臻，“既然如此，今日所授的课业，到是谈谈你的见解？”

　　子桑臻清了清嗓：“治国理政，必须安定民生，而民生的安稳必定需要统治者的抉择，错则|民不聊生，对则安居乐业；而安民立业最根本的是善用人才，人才的提议与谏言是身居高位者必须要听取的，但并不是盲目听取，若是一个草包则会被有识之士利用，而若是名士才者，才能反向利用人才；进而国泰民安。”

　　“哈哈！”林烨被子桑臻一番讲解触动到了，直接拍手称好！

　　“不愧是她的孩子。”

　　“太傅谬赞了。”子桑臻依旧保持着不骄不躁的情绪，这样自谦的礼仪更加是让林烨中意，也能够明白为什么子桑沐愿意放手一搏。

　　“既然如此，”林烨伸出手接过子桑臻的书籍，“你可愿意喊我一声师父？从此我便将自身所有才学授予你。”

　　虽然子桑臻心里留有一丝心眼，但面对这样的诱惑，她还是选择接受。

　　几乎毫不犹豫，子桑臻立即下跪，行了拜师礼：“师父！”

　　“好好好！今日第一日上学堂，早些回去吧，日后下学便来偏殿。”

　　林烨很是中意子桑臻，不仅是因为她的气度更是因为她的才智。

　　“多谢师父！”

　　-

　　子桑臻几乎是不愿犹豫半刻，便想着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母后。

　　不过母后现在住在观星阁，距离稍许有些远，但距离的长短并不能消散子桑臻欣悦的情绪。

　　刚到观星阁，恰好遇到瑾瑜端着碗从里面出来，子桑臻只觉奇怪，但没有过多询问，还是进去找母后述说。

　　子桑沐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招了招手，让子桑臻过去。

　　子桑臻如同幼年一般，跪坐在子桑沐的腿边，后者则是摸了摸她柔顺的发丝：“我就知道臻儿时最棒的。”

　　一边说着，一边勾起她额边的碎发，有些迟疑。

　　“过几日便是你生辰，也是及笄之时，你......”

　　子桑臻抬起头望着子桑沐，露出一抹笑容：“我是皇子。”不需要及笄的。后半段话，她没有出口，但子桑沐能明白她潜含的意思。

　　子桑沐执起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可母后一直都了解你。”

　　子桑臻将手抽了回来，摇了摇头，她已经不是年幼时的自己了。小时候还会闹着想要穿母后和瑾瑜华丽的衣服，且面对简约干练的男装有些抗拒，但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甚至爱上了。

　　子桑沐却感觉是亏欠，当初她在南臻国的时候，也没有像她这般，处处受限，她依旧是她，并未成为什么替代什么，而现在的子桑臻却是活在了另一种身份之下。

　　“若是母后想要补偿，那便让我出宫吧，出了宫，母后想要怎么装扮我都可以。”子桑臻看出了她的疑虑，说是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但宫廷之中，处处有耳目，自然不可能放肆。

　　但是出了宫，只要愿意，又有谁能查到？

　　子桑沐揉了揉她的发丝，笑道：“那好吧，我跟你父皇请示一下。”

　　“我希望你们能一起出来。”

　　子桑沐自然考虑到了，二话不说直接答应下来：“自然可以。”

　　短暂的温存。

　　子桑臻随后告别去温书和习武，她每天要学习的事情很多，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浪费。

　　千钰到是如同往常一般，只不过已经不在冷宫了，千钰早早让人安排，成为了保护子桑臻的侍从，但说到底也不适宜经常出现在后宫。

　　可谁让千钰的轻功了的，丝毫不会被人察觉，好在子桑臻的寝殿还无外来人，也没人乱传。

　　这些日子千钰的指导如同往常不变，不过往日里都是训练腿部的力量，这些日子变成了手上的。

　　子桑臻一开始还是比较好奇，询问一二，千钰才说道原因。今年恰好赶上了三年一次的秋猎，子桑臻不需要太强，当然也不能太弱，所以她必须赶在秋猎之前将手上的力量练就。

　　听到这话，子桑臻也不过多纠结，自然是应承了下来。

　　-

　　后面的日子就比较普通。

　　早晨和下午到文华殿学习基础的课业，下学后到文华殿偏殿找林烨学习国政，晚上偶尔找母后聊聊，涉及到一些政务知识，与林烨有出入之处，还会让子桑臻点评一二。

　　子桑臻初始还不太能理解，但经过两人的接二连三的指点下，才能明白二者的考量。

　　子桑沐的出发点是身为帝王，而林烨的出发点是人民，是稳定。

　　面对冲突之时必须要有取舍，这样的取舍就将决定一个决策的成败，这才是子桑臻要学习的东西，所有的决策和变法都有它的道理，但是这样的政策对自己的国家是利还是弊，这就是身为一国之君需要的长远见解。

　　短短半月，子桑臻已经培养了自己的整个政务体系，但面对皇甫权的考察，还是选择一问三不知。

　　-

　　每月初一和十五，便是皇甫权考察课业的时刻。

　　文华殿跪坐一地，所有皇子书童都不敢坑声半句，唯有二皇子稍微比较放松，毕竟往日里唯独他一人能应答上来皇甫权的提问，而其他人要不有着考量要不就是没有听讲。

　　每到这个时刻，皇甫泽都异常得意。

　　“朕今日来，是以父皇的身份，也是为了考察你们半月的学习状态，若是应答不上来，加上太傅投诉，那你们本月的银钱就扣完！”

　　皇甫权必定还是慈父，面对不成器的孩子，最多也就扣扣碎银，要是真的上手，自己也是心疼。

　　皇甫权上位不过十余年，虽然子嗣颇多，但是皇子并不多，加上年纪相差较大，皇子里能排上位的只有一个二皇子皇甫泽，但他生母权势过强，若是早早立下太子之位，恐怕朝中格局就有所变化，为了平衡，皇甫泽必定不能是太子。

　　前朝月月上朝觐见立太子，但他一直压着，就希望有个人可以出现平衡些。

　　而皇甫檩（子桑臻）就是救兵一样的存在，皇甫权此次虽说是考察皇子的学业，其实就是来探测皇甫檩（子桑臻）的底子。

　　“泽儿，四书看完了吗？”皇甫权首先的目光并未聚集在子桑臻的身上，而是扭头望向在前排的皇甫泽。

　　按照往常的皇甫泽，他的回答已经是最好的了。

　　“回禀父皇，《孟子》《大学》《中庸》和《论语》已经看完了，但是有些知识点尚未理解透彻。”

　　皇甫权点点头，皇甫泽在十岁之前已经将五经阅完，现在看完四书已然不错，若是全部理解透彻，那与天才别无他样。

　　“不错不错，若是不懂的可以常问太傅。既然已全温习完，背一下《论语为政》。”

　　皇甫泽听此，有些许颤抖，他学习完毕，但是尚未背诵下来，这下考察背诵，整个人都是慌乱的。

　　只能一次次磕头，“父皇，孩儿愚笨，尚未背诵熟练。”

　　皇甫权叹了口气，想必是自己逼迫太紧了，“罢了罢了，下回再说。”

　　“檩儿呢？”

　　子桑臻稍微有些愣神，随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喊自己，急忙道：“回禀父皇，四书尚且看完，但五经还未开始，儿臣落下的课程太多了，四书尚且温习一遍，但超越半数的知识都不能理解透彻，不过孩儿下学后会寻太傅指点。”

　　皇甫权频频点头，他对子桑臻的额要求本就不高，不求能超过皇甫泽，但是要勉强能平起平坐便可。

　　他心底已然有些打算，若是子桑臻无大碍，怕是可以在太子之位上坐落一些日子，若是才学着实差，等将来扶持二皇子便是。

　　加上子桑臻身后并无外家的支撑，是最好的守恒朝局的人选，但这事并不能就此盖章定论，还得从长计议。

　　不过在下的子桑臻并没能接上他的轨，只是跪在地上，思索着自己未免有些藏拙过分了些？

　　毕竟她早早就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对文章里的见解更是有着瑾瑜和母后的交替指导，甚至许多的史书皆有所涉猎。

　　而她现在每日睡前都要阅读一两篇兵法，身为皇子，将来必定要在边境有所成就，不然对于她这样无权无势的皇子而言，想要登上那个位置，简直难如登天！

　　两人都在思考自己的问题，最后还是林烨出声打破了这样的僵持，“皇上，今日检查也差不多了，这些日子，皇子们都很认真，特别是二公主。每回交上来的课业都很认真！”

　　“哦？”皇甫权颇为好奇，招了招手，让皇甫藤起身，“藤儿这么认真啊！父皇可得好好奖励你了！有没有中意的物品呢？”

　　皇甫藤还年幼，两颊间还挂着婴儿肥，听到皇甫权的奖励瞬间露出了开怀的笑容：“谢谢父皇，但是藤儿没有什么喜欢的，”她稍微凑近皇甫权的耳边，悄悄说着，“不过母后好像听说皇兄要出宫，藤儿也想，能不能让皇兄带上藤儿啊。”

　　皇甫权前几日才答应了子桑沐这件事，想不到这么快就走漏了消息，他的脸色有些不好，但是面对自己小女儿的请求也不想就这样拂了面子，况且自己的大女儿已然不在身边，这个女儿也不一定能在自己身边多少时日。

　　最后黑着脸还是答应了下来。

　　而这边的子桑臻虽然低垂着头，但她始终在观察着皇甫权的面色。

　　“既然是藤儿的请求，檩儿，后日就带上藤儿出宫去吧。”

　　皇甫权未曾明说，但子桑臻知道是什么事情，只能同意了下来：“好的父皇。”

　　“好耶！谢谢父皇。”

　　无论是皇甫权还是皇甫泽，脸色都不佳，她暗自将他们的情绪变化收入眼底。

　　而一边正在开怀大笑的皇甫藤，子桑臻心底也有一丝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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