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之前

　　陈旭继续跟踪大脚煎饼摊走，李大脚踩着脚蹬三轮车上坡，这条路是一座跨河大桥，路面起伏平缓路程却很长。上坡路走了一半脚上没了力气，她跳下车拉着车把手推着走。大桥两边亮着路灯，八九点的时候，很多喜欢夜跑的人都会走这条路。非机动车道上电动车丝毫不减速，从行人旁擦身而过，引起阵阵骂声。一个瘦高身材穿着运动服的人，身上是蓝白运动服头上带着一顶绣着白色标识的帽子。他主动上去帮李大脚推车，路上遇见这些乐于助人的事情也很多。特别是学校里的学生，看见有需要帮助的人都乐意出手帮忙。李大脚注意到有人帮忙推车就继续坐到车上用力踩脚蹬，这样比手推更吃力但是行驶速度快。上坡就是要快速冲到坡顶才省力，两人很快就要到了桥中央。突然原本在车子后边帮忙推车的男孩闪到一边，李大脚只感觉到脚下的车蹬丝毫不动，车子的重心都在后半部分。笨重的双重玻璃架还有一个煤气罐，车子控制不住的后滑，原本生锈的链条在这个时候也滑落了。李大脚想要固定住车身脚却无处发力，踩踏板根本不听使唤。三路车带着她飞快的滑下大桥，吓得路人尖叫躲散。陈旭原本只是漫不经心的跟在后面，今天半点收获都没有，和老猫商量着回去吃夜宵。飞速下滑的车子，李大脚早就吓的惊魂失措，眼看后车轮被一颗石子膈了一下，下滑方向偏斜。陈旭来不及想太多飞身跳进三轮车上，顺势把李大脚从车坐上拉扯下来。她人比较胖，摔在路面翻滚几圈停下来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眼看车子奔着大桥栏杆扶手就过去了，他猛的把车头九十度旋转让前车轮和路面发生剧烈摩擦。快速后滑的车身在一阵烟尘里停下来。陈旭悬着的心脏刚落回肚子里，刚才剧烈的撞击导致车架上有东西滚动。煤气罐因为惯性从三轮车滑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后面的挡板打开了。煤气罐没有任何遮挡掉下去，椭圆形的气罐在斜坡上飞速滚动，吓得原本驻足围观的人群四处奔逃。陈旭迅速跳下车去查看李大脚的伤势，除了皮外伤脚估计是扭到了。他扶起瘫坐在地面的李大脚往反方向跑。煤气罐滚落桥下在一处拐弯处，和一旁的水泥栏杆发生碰撞。剧烈的撞击让气压迅速升高，引起一阵剧烈爆炸声响。周围没有易燃的东西，栏杆被炸破煤气罐也顺着缺口滚下去。下面是翻着白浪的河水，把带着火团的煤气罐迅速吞噬。周围看热闹的群众纷纷报警，一时间接线员那头一直显示占线的忙音。陈旭再次抬头看往桥顶，那个人居然还站在那里，逆着光线看不见他的脸，在黑暗中脸上似乎挂着一抹笑容。很快身影迅速跑走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大姐你认识刚才帮你推车的人嘛！”陈旭立马问道。这个人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样的事，如果有人说是恶作剧他会恨不得给他脑袋上来一拳。这种恶作剧和谋杀没有区别，反而更明目张胆更嚣张。
　　“不认识啊，看着像个学生，怎么会这样！”原本还很镇定的李大脚，说着说着就流下眼泪。要不是这个年轻人出手帮忙，她连人带车就可能冲出桥落入河里，想想就让人后怕。
　　“大姐你没什么事情就先打电话给家里人，让人过来接你。”陈旭说完就跑上桥顶，极目远眺，哪里还有那个穿蓝色运动服的人。倒是老猫机灵，一个飞身蹿出去循着路边气味追赶，陈旭跟踪人的本事和他体力一样弱。他打算先等李大脚家人过来，估计警察也快赶到了。还没等来警察的盘查，胖子的电话就先打来了。
　　“动静这么大，怎么还搞出爆炸了。”胖子声音急促的询问。
　　“先不说这些，城西大桥这边能掉查到监控吗？”陈旭问道。
　　“这个交给机械男，应该可以破解网络黑进这一片监控区域。”胖子说道。
　　“帮我找一个穿蓝色运动服，身高170上下的男性。身材偏瘦，头上带着一个运动帽。”陈旭说道。电话那头胖子把陈旭的诉求传达给机械男就挂了电话，一旁李大脚也给儿子打电话，电话那头听说三轮车从桥上滑下去，说话的嗓音都哑了。不一会功夫周围来了两辆警车，案发现场被围起来做现场记录调查，陈旭和当事人都按照流程去派出所做笔录。
　　在警察局里，李大脚被问是否确认帮忙推车的人是故意中途离开导致车辆滚下桥发生爆炸。这一点李大脚很肯定，确实是在快到桥的地方那个人突然松开的手。但是这里面漏洞很多并不能指认那个人意图伤害，李大脚当时是背对着人，两人没有沟通好也会成为事故发生的因素。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警察问她有没有办理正规的营业执照，和提供健康证问题，她都默默摇头。现在城市规划正在严厉打击流动摊贩影响交通市容问题，原本没有证据的故意伤人案件演变成一起流动摊贩不正规营业导致的安全隐患问题。李大脚的车被执法部门没收还要上交三千块的罚款，至于她反应的造成事故的嫌疑人，警方表示会调取沿路的摄像头追查到底。李大脚和陈旭做完笔录就出来了，她特别感激今天出手帮她的陈旭，硬拉着要请他吃饭。两人在门面说了半天，突然一声带着哭腔的叫声打断两人谈话。陈旭看见一个脸上还挂着眼泪的男孩，黄黑肤色，头发剪的很短。虽然脸上挂着还没干的眼泪，眼神却很坚毅。
　　“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摔到哪里没有啊！”嗓音里全是对母亲的关切，强忍情绪问道。
　　“今天真是走倒霉运，路上遇见个小崽子，把老娘车都弄翻了。这么多年了，头一次连人带车摔下桥的。我人没事，哭什么，不许哭！”她看儿子眼角又滑下眼泪来，连忙用自己的大手给他抹干，转身的时候乘机偷偷在自己脸上擦一把。陈旭知道眼前的男生就是张翔，更加留心观察他的言行。
　　“妈，你说小崽子，是什么人啊！”他问道。
　　“看着像学生的样子，高高瘦瘦的，别提了真是晦气。”李大脚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吐口吐沫祛晦气，张翔听了心脏好像被人挠了一把，暗暗捏紧自己的拳头。“今天可多亏这个小伙子帮忙，要不然就可能和煤气罐一起滚下桥。”李大脚越说越激动，拉着陈旭的手半天不肯松开。张翔站在旁边也不说话，她妈推了他一把，他才面色羞怯的说感谢的话。
　　“吃饭就不用了，大姐你也伤的不轻，这么晚了赶紧回去休息吧！”陈旭一再拒绝，这种场面谁还吃的下饭，李大脚看他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勉强带着儿子回去了。
　　陈旭回到老楼，大厅里灯火通明，看来大家听见今天的消息都没休息在等他回来。再一看胖子专门给老猫买的新窝已经派上用场，也不知道老猫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会已经躺在绵软的窝里奶小猫。看来大家都没心思吃饭，格鲁捧着一碗刚泡好的方便面递给他。
　　“累一天了就吃这个？”陈旭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么一算一天三顿饭，凑合了两顿。得亏早上是从家里吃过早饭才去出门的，这会想起李秀华的好来，看来这世上只有妈妈好啊。他一边唧唧歪歪的絮叨，手里动作也没停，一会的功夫半碗面已经进肚子。
　　“格鲁没出门，家里这点吃的都给他扫荡干净了。回头我再去采购，你凑合吃一点。”胖子解释到。怪不得格鲁这么大方，敢情是吃饱了啊。陈旭嘴里还叼着面条，已经把今天下午的事情完整的说一遍。不断有新的问题出现，还都和新淮中学学生有关，看来黄轩轩虽然死了，事情还没有结束。
　　“我把相关线索做了线索图示，你们看看下一步要怎么走。”胖子点开显示屏，巨大的投影里出现无数个箭头和线索，围绕黄轩轩织成一张大网。那个中间人已经死了，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故都和案子有关。
　　“我想还是先找到那个穿蓝运动服的人，今天的爆炸案，他很明显是在挑衅。”陈旭说道。“案发的时候，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选择站在桥上观看，那决定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有没有可能是李大脚做生意得罪了什么人？”花脸刚才就一直没说话看着屏幕发呆，思忖着说道。
　　“也不是没可能，李大脚今天在一个五金厂门口遇见抢生意的，和她卖一样的煎饼。这么看来要么就是得罪了人，有人故意搞她。”陈旭总结道。花脸好像对他的总结并不满意，起身去机械男工作室看看有没有新发现。绕过屏幕往左拐弯就是一扇透明玻璃，里面橱柜放满各种仪器，中间是一个方形工作台。机械男同时操作三台显示屏，画面快速跳转黄色的进度条在屏幕上滚动。不一会的功夫，投影屏幕上就传来几张摄像头抓拍截图，陈旭一眼就认出这个就是在桥上跑掉的穿蓝运动服的人。几张抓拍的照片都避开他的正脸，依稀能看见他带着一个口罩。他忽然想起老猫，连忙询问老猫跟踪的结果，这一次不用等陈旭翻译其他人都看出来没结果。老猫说他下桥之后坐上一辆出租车，线索就断了。
　　“不管怎么样，陈旭你下面要先去了解一下张翔那边到底认不认识照片里的人。”胖子说道。“噢对了，你可不可以和老猫商量一下，和她借两天崽崽！”
　　“干嘛！这么小就要它开始打工了吗？”
　　陈旭开玩笑道。
　　“明天开始花脸就要以心理医生身份去接触陈梦，最新消息，陈梦的妈妈去医院咨询青少年失眠梦魇问题。一般女孩子对小动物很有爱心的，应该会有帮助。”胖子说道。
　　“这我只能帮你翻译，做不了主。”陈旭直言说道，老猫蜷缩在窝里喂奶，听见陈旭的话喵喵叫了几声。算是同意了，她叼着熟睡的小猫翻身跳上桌来到花脸身边。把小猫轻轻的放在她怀里。平日一副冰冷面孔生人勿近的花脸，露出少有的柔情，脸上明艳的妆在灯光下更柔和了。看的陈旭都以为自己眼花了，大概是自己太累了出现幻觉了。会议结束各自忙自己的事情，花脸转身上楼，自从上次花脸化妆成李小悦的样子，陈旭看她的背影总是能看见小悦的影子。他嗓子干涩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花脸在楼梯处突然转过身，直瞪瞪眯着大眼睛打量他，看的他头皮一阵发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花脸扬起眉毛眼睛上下打量陈旭，好像要把他这个人彻底看透。
　　“鬼才能猜到。”他不屑的一摆手佯装无所事事的样子，其实刚才一瞬间他想约花脸在阳台上喝一杯。短短几天时间出现这么多事情，没有发泄口，心里还挺不痛快。
　　花脸半靠在雕花护栏上，翘着兰花指在灯光下展示自己刚做的指甲，“你要是还不困，就喝一杯！”真是见鬼了，陈旭心里开始范嘀咕，这个女人除了会变化成任何人这一项本事不会还能读心术吧！
　　“你别多想，睡前喝点红酒对女人有好处。”说完她的高跟鞋踩踏在木地板上，哒哒的脚步声回响在客厅中。酒柜里各种藏酒，她挑了一个还剩半瓶的红酒。又在酒柜里挑了一对水晶高脚杯，一只手拿着红酒瓶一只手挂着酒杯，姿态优雅的走过来。
　　“看来你平时没少喝啊！”
　　“少喝点酒睡眠好，看你样子估计今天睡不着”花脸随时都想调侃他，说完自己又忍不住笑了。
　　“当初你是怎么进来的，胖子也没和我说过。”陈旭忽然打断她的话，好奇问道。
　　“你不知道对一个女人的好奇，就是罪恶的开始嘛！”半杯酒下肚她脸上浮现一层红晕，伸出纤长的手指点住陈旭的嘴巴，靠近他耳边说道。陈旭忍不住闻了闻杯子里的酒，一再肯定这就是一杯普通的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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