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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雨,但喜欢你
一直到傍晚,李清溪都没想清楚该不该参加竞赛。
祝秋的声音像浸在泉水里的青梅,清凌凌地破开暮色:“要关窗吗?你靠风口会着凉。”
这话显然是对缩在窗边的李清溪说的。
李清溪心思微动,趴在课桌上,歪头望向她:“祝秋,我物理这次就考了63分,但是老师给了我一张物理竞赛报名表。”
祝秋笑笑:“那挺好的啊,填了跟我一起比赛去。”
李清溪犹豫纠结了很久,始终是这个问题:“我物理这次就考了63,我能行吗……”
祝秋捏了下她软软的脸蛋:“老师都相信你,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李清溪当然担心,她怕辜负江旻对她的期望。她自从上了高中,进了一班,好像就一直背负着期望。
家里人对她的要求无形中变得越来越高,她被压的有点喘不开气。
祝秋反手抽出课桌旁的球拍,碳纤维羽毛球拍框在空中划出利落的弧线,带起的气流掀动她桌上摊着的竞赛真题。
“既来之则安之。”祝秋爽朗一笑,“我跟你一样,都报了物理的竞赛,有不懂的问我就行。你第一次参加,我带着你,别担心啦。”
“走啦走啦,离晚自习还有半个小时呢,我们打球去。”
祝秋看李清溪一脸愁容,想着带她打羽毛球放松一下,缓解压力。
祝秋很喜欢打羽毛球,吃完晚饭经常会拉着李清溪打一打。李清溪也是被她从零开始教学的。
两人第一次打球时,祝秋突然掏出羽毛球拍,用拍框轻敲她发顶:“不会打羽毛球?我教你啊。”
从高一打到高三。
李清溪已经从国家一级捡球运动员到现在能和祝秋打的有来有回。
李清溪终于笑了:“好啊,一起一起。”
说得对,什么挑战都是既来之则安之。
晚风掠过林荫道旁的梧桐树梢,淡淡的桂花香如潮水般起伏。金秋十月,正是桂花盛放的季节。
暮色四合时,羽毛球拍与橡胶球头清脆的碰撞声总会在学校空旷处准时响起。
祝秋褪去校服外套,穿着运动衫,衣摆随着跃动翻飞成燕尾,夕阳将她的马尾染成琥珀色,整个人带着蓬勃的朝气。
赏心悦目。
李清溪的压力一扫而空。
*次日*
李清溪捏着那张薄薄的报名表站在办公室门口时,悬铃木的叶子正扑簌簌擦过玻璃窗。
透过门缝能看到江老师挽着白衬衫袖口在泡茶,被子里升起的热气模糊了墙上的竞赛光荣榜。
“进来吧,门没锁。”江旻头也没回,茶匙碰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叮响。
李清溪踌躇了两秒,还是下定决心走了进去。秋阳斜斜切过她发颤的睫毛,在报名表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李清溪垂头,盯着办公桌角那盆郁郁葱葱的绿萝:“江老师,我决定参加了,这是我填好的报名表。”
江旻抽走那张竞赛报名表:“具体事宜问祝秋就好,有详细注意的点到时候我会提醒你们的。”
李清溪出了办公室,走廊忽然灌进一阵穿堂风,阳光突然穿透云层,李清溪手背上的光斑跃动着碎金。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胸腔里撞出旋律。
参加竞赛,有种一点点靠近祝秋的错觉。就像是,和她一起逐渐优秀。
*
竞赛培训的日子是很枯燥无味的,每天都要写补弱题和拔高题,李清溪的脑细胞都要被烧完了。
而且还得提前处理完老师布置的作业,晚自习到图书馆去写题对答案,交流讨论。
李清溪趴在桌上,神色恹恹,两行清泪流下来:“我觉得物理是最难的学科,因为每个题目都有陷阱。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奸诈的学科。”
“数学其实也挺难的,但是数学非常正直。数学题就是你找到突破口了,这个题就能解出来了。”
“但物理题通常是用陷阱伪装成突破口,你跳进去钻了半天,最后对了答案才知道全错。”
“呜嗷嗷嗷——”
李清溪发了疯似的哀嚎,躺在祝秋怀里求安慰。
祝秋抱住她,拍拍她后背:“安啦安啦,你已经做的很棒啦!”
这段时间,李清溪的努力她看在眼里。从最开始做不出来几题,到现在为止正确率提高了很多。
所以花时间做提高题对李清溪来说真的很有用啊。
两人对面是江湜懿和江月白。
江湜懿悄悄写了张小纸条递给江月白。
【看吧,我就说没白来。】
【嘿嘿嘿嘿嘿嘿嘿。】
江月白单手托腮,饶有兴致地看着黏在一起的两人:“过段时间就运动会了耶,你们有没有参加的打算?”
运动会,对他们这种竞争格外激烈的省份的高三生来说,算是为数不多的放松机会。
祝秋摇摇头:“想啥呢?咱们培优小班是为了竞赛而生的,每天发下来的题都得写,哪有时间参加?”
“呜嗷嗷——”李清溪嚎得更狠了。
她们确实是在图书馆内的一个单间,但是大家的题都写完了,现在是更正修改错漏的时间,没人在写题,不存在打扰的情况。
“怎么?你不想做题,想参加运动会去跑步吗?”祝秋疑惑询问。
李清溪突然倾身压住祝秋桌上的习题册,长发发尾扫过祝秋桌上练习册的电磁场示意图,在图纸上投下蛛网般的细碎阴影。
李清溪伸出双手,圈住祝秋的脖子,忽然收紧环住对方脖颈的手臂。
她故意把扬着浅浅笑意的脸颊贴近祝秋绷紧的侧脸:“你想看我跑步吗?”
李清溪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她:“祝秋秋,为了你,我做什么都行。”
祝秋的后背已经抵住冰凉的铁质椅背。
这个总是蝉联年级前一的优等生连质问都带着解题般的严谨,却不会应对李清溪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
哪怕她们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祝秋泛红的耳尖暴露了颈侧温热呼吸带来的慌乱。
祝秋扶了扶滑落的银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李清溪被阳光镀金的睫毛:“为了我做什么都可以的话……”
“做题也可以吗?”
风掀起窗帘一角,挂在李清溪椅背上的校服外套簌簌作响。
方才还游刃有余的李清溪突然松开手,后退时嘴角下撇:“你可真会扫兴!”
两人对桌传来压抑的窃笑。
江月白和江湜懿默契对视一眼,诶,你懂我。
窗外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闷响,吊扇搅动的气流掀起习题册一角。
祝秋数得清她睫毛投在下眼睑的影子的数量,却看不清她藏在笑意里的,究竟有几分是捉弄,几分是别的什么。
今天又是个下雨天。
李清溪按老规矩,在宿舍过夜。
李清溪忽而从下铺爬到祝秋的床铺:“我可以去你的被窝探险吗?”
祝秋掀开被子,轻笑:“来。”
李清溪乖巧钻进她的被窝,抱紧祝秋,长发随意垂在床沿。
李清溪眼神氤氲:“你知道吗?我好喜欢阳光,可天偏偏要下雨。”
“我讨厌下雨,但下雨天能不回家,和你一起待在宿舍,就不讨厌了。”
祝秋与李清溪手掌相抵,指尖相互缠绕,摩挲,最后紧握。
李清溪向来憎恶这种下雨天,被水汽浸透的窒息感,直到扑进柔软的怀抱。
此刻才惊觉,原来她不是厌恶雨,只是未曾遇见能将它谱成诗的共听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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