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点不由人

　　齐幼麟只能按下心中焦躁，跟着蒋元贞进屋。
　　“喝点水，你也不带个杯子。以后咱俩的杯子一起拿着去会场。”进屋蒋元贞烧水。
　　“好。”齐幼麟坐下，给蒋元贞倒茶叶。
　　“刚才拒绝人家了？”蒋元贞坐齐幼麟身边翘起腿，摸着齐幼麟的腰。
　　“嗯，拒绝了，情人节活动我凑什么热闹。”齐幼麟被蒋元贞摸上腰，稳了稳手里的杯子。奇怪蒋元贞明明走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肯定听到全程了，怎么回来还问。
　　“我叫你给人家看戒指，给看了吗？”蒋元贞手往上凑了凑，蹭过齐幼麟胸前，满意得感受到齐幼麟一抖。
　　“……”齐幼麟就着手里的活，没有坐回沙发里，半侧着身子不让蒋元贞看到他的脸。猜蒋元贞怕是看到了他的手，怪不得要叫他进来，自己不该泡茶的，不打自招了。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不喜欢，拿不出手？”蒋元贞看齐幼麟不回话，掐上了他胸前。
　　齐幼麟端不住杯子了，回身乖巧的伸手捧起蒋元贞施暴的手亲了亲，蹲下身子伏在蒋元贞腿边。
　　“爸爸，我刚才发现戒指没在我手上，我向你保证向你发誓我没有自己私自把它摘下来，爸爸不许我记得的！我可能是把它丢在哪了，我这就去找。对不起爸爸！我不是故意的，我很喜欢，它和爸爸的爱一样拿得出手。爸爸可以生我丢三落四的气，但你别不开心，我绝不是不重视你的礼物，我一定能找到！”齐幼麟很是心焦，蒋元贞买给他的东西他都很珍重，让他上班避嫌用，刚一上班就丢了，怕蒋元贞多想不高兴。
　　“丢了？刚买几天啊。”蒋元贞从齐幼麟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又掐回去。
　　“对不起爸爸，我能找到的……”齐幼麟忍耐乱窜的各种感觉，蹲不住，还是跪坐下来。
　　“戴在手上会丢的话，不如给你穿个环戴在这儿？这里肯定不会丢。”蒋元贞双手都掐上来，语气带了些狠厉。
　　“……爸爸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再给我一次机会……”齐幼麟怕极了，蒋元贞占有他之前发怒不过打他骂他，现在蒋元贞整治他的手段花样百出，虽然还没有哪次真正伤害到他，可是每次只是听蒋元贞说那些残忍的惩罚，他都怕得冒冷汗，毕竟蒋元贞在挑教他身体这方面是不留情面的。
　　“扣子解开。”蒋元贞收回手，抬脚踩在齐幼麟腿件。
　　齐幼麟怕得手抖，可看蒋元贞手里也没工具，至少不可能现在就罚他，哆嗦着解开衬衣扣子。
　　蒋元贞解下左袖的袖扣，贴到齐幼麟胸前，“也很好看，喜欢R环还是R钉。”
　　金属的冰凉质地猛的贴上来，齐幼麟怕得后背一阵发麻，慌忙起身往后躲，当啷一声蒋元贞的袖扣掉在地板上。
　　“我真的知道错了！不会丢的我这就去找！求爸爸不要罚我！”齐幼麟后撤了几步跪直身子求饶。
　　蒋元贞沉着脸眯了眯眼，齐幼麟更怕，眼泪流了下来。
　　“掉茶几下面去了，给我捡起来。”蒋元贞抬脚示意。
　　齐幼麟又爬回来，趴在地上捡袖扣。
　　捡起来抹掉灰，蒋元贞把手腕伸了过来，皮鞋又踩在齐幼麟腿件，齐幼麟抹抹眼泪重新给他戴上袖扣。
　　“找得到，我算你亡羊补牢，犹尤未晚，挨揍长长记性。找不到，一边环一边钉，下班我就带你去买。”蒋元贞一字一顿，吓得齐幼麟整个人周身冰凉。

　　可是真的找不到啊！
　　齐幼麟连滚带爬从蒋元贞屋里出来，在秘书室翻箱倒柜，没有！沿原路回到会场，没有！进电梯来到地库，直到车边都没有。
　　齐幼麟怕得腿都软了，凑在车玻璃上忘里看，看不全，在响起的警报声里跌坐在车边哭出来。
　　怎么能让蒋元贞改变主意不给他穿，会疼死的，蒋元贞很喜欢玩弄那里，他不会真的是要穿吧？
　　到底丢在哪里了？为什么找不到？明明昨晚洗澡还留心看过在手上，今天怎么会凭空消失？！
　　要不然，再买一个？齐幼麟抹抹眼泪，让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
　　可是，钱从哪里来？那天买的时候看了价签很多个零，哪来这么多钱？备用金够吗？
　　“你干什么呢？”蒋元贞在车后冷冷地问。
　　“爸……”齐幼麟出口意识到是在外面，起身站到蒋元贞身边，“蒋总，蒋总对不起我还没找到！”
　　“找不到，所以要砸车吗？”蒋元贞皱紧眉头。
　　“不是，我想看看在不在车里，你带钥匙了吗？”齐幼麟哀求。
　　蒋元贞大方开锁，齐幼麟去副驾上又是一通找。

　　蒋元贞抱着手臂冷冷看着齐幼麟白费劲，能从外面找到那才是见鬼了，戒指早晨被他发现掉在洗手池边，估计是齐幼麟早起洗漱没留意掉了。
　　蒋元贞犹豫了下，没捡起来也没提醒齐幼麟，想着只要出门前他能自己发现，就不再追究，告诉他丢在哪儿。
　　没想到齐幼麟压根儿就没发现，直到刚才被别人问起才发觉。
　　蒋元贞买这个戒指就是为了向单位同事宣示主权的，有女孩惦记齐幼麟的，热心大妈想撮合的，这个节那个节的，一劳永逸都闭嘴。
　　现在这么折腾齐幼麟，除了丢戒指的事，同时也有蒋元贞今早从起床开始就被齐幼麟惹得心情很不好的原因。
　　齐幼麟大概是有起床困难症，幼儿园、小学初期和高二高三，叫他起床送他去上学是蒋元贞每天第一件心头大患，不起来、磨蹭、发脾气、不配合，各种各样的洋相，一定要在早晨的黄金时间段上演。
　　蒋元贞软硬兼施就是没用，数次迟到。在区委班子里因为总是卡点进大院，被书记在生活会上作为一个问题批评，气得六点多就起床张罗但还是迟到的蒋元贞火冒三丈。
　　齐幼麟上大学后蒋元贞在学校附近买了套房，让齐幼麟自己步行上下学，他真的伺候不起了，宁愿自己远点早出门让司机接他去市政府大院，也绝不再送齐幼麟，等他出门能气死人。
　　年前他还夸齐幼麟上班以来没有赖床，今早第一天复工就故态复萌，折腾到来不及吃早饭，偏偏要开大会，蒋元贞心疼他上午饿肚子，齐幼麟在车上吃的。
　　一早起来蒋元贞就回到了被齐幼麟折腾迟到的噩梦里，心里暴躁得很，再加上戒指的事，他就是要好好给齐幼麟长个记性。

　　“也没有……”齐幼麟垂头丧气，走到蒋元贞身边，“我午休时间可以回家一趟吗？我觉得也有可能在家里……”
　　“你还要折腾多久，还要怎么折腾？”蒋元贞厉声教训，“从起床就开始闹！你不是学生了你是集团员工！准时起床上班是我需要提醒你督促你的吗？一早兵荒马乱的饭也来不及吃，谁知道戒指被你丢到哪里去了！闹到现在快吃午饭了你还在折腾！你可真难伺候啊齐幼麟！”
　　“我知道错了……可是，可是蒋总，能不能不要罚我那个，我太害怕了求你了……”齐幼麟拉住蒋元贞的袖子哀求。
　　蒋元贞甩开他的手，“跟我上来好好开始今天的工作，下班的事下班以后再说，再瞎折腾我揍死你！”
　　俩人在电梯里遇到了36层另一位领导。
　　“哎元贞，怎么从下面上来？”秦总和秘书进电梯，招呼蒋元贞。
　　“去取个东西。秦总您这是？”
　　“去分管部门转了转。诶，这不是那个谁，小齐吗？怎么了，哭了？”秦总一直觉得空降的蒋元贞和他选的秘书齐幼麟都很年轻，都很养眼，算是他们这一层老男人里的清流了。不觉多打量了齐幼麟两眼，这孩子跳舞下面全是女孩尖叫的盛况他还记得呢。
　　“秦总过年好！我有点过敏，迎风流泪，谢谢您的关心。”齐幼麟赶紧调整表情热情微笑。
　　“是嘛，要多注意身体。”秦总回身和蒋元贞攀谈。

　　“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哭不许说与工作无关的话，坐在这整理节前教你写的调研报告，还有你说要报销的单据，吃饭前处理完。”进门蒋元贞指着办公桌自己对面的位置吩咐。
　　“哦。”齐幼麟消停了，坐下开始办公。
　　十一点多点，齐幼麟饿了，肚子咕咕叫，抬头偷偷瞄蒋元贞。
　　“饿了就吃，看我干什么？”蒋元贞头都没抬。
　　“谢谢蒋总。”齐幼麟拿过茶歇吃水果，蒋元贞从午餐便当盒里拿出早晨他在车上没吃完的面包给他递过去。
　　齐幼麟恶补两口，就听有人敲门，瞬间有点慌，站起来想往里间去。
　　“吃的放茶几上去，就站办公桌前，跟平常我有事叫你进来一样。”蒋元贞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齐幼麟不能躲，秘书室没人来人肯定知道，齐幼麟半上午不在岗又惹出别的麻烦。不过不打招呼直接敲他门的人，可不多啊。
　　齐幼麟迅速行动，站办公桌前把自己的一堆纸张划拉到蒋元贞那边去。
　　“擦擦嘴。”蒋元贞抬头看他，“请进。”
　　来人却是桑梓，看到齐幼麟在没多惊讶，他在秘书室等了十分钟，看齐幼麟没有回来的意思才过来的。
　　“蒋总过年好！你好幼麟，我家里的事基本落听，今天返岗。开完会张主任叫我去董办，说蒋总这边没有叫其他同志上来帮忙，我来请蒋总示下，您看我节后是继续在36层，还是回董办。”
　　“家里都安顿好了？这么着急返岗。男孩女孩？”蒋元贞问。
　　“家里老人来了，也有月嫂在，我帮不上太多忙，等出了月子我再休陪产假就好了。是女孩，谢谢蒋总关心关怀，那天实在情况紧急，多谢蒋总体谅。”
　　“母女平安就是最好的。是这样，你不在这段，我和小齐也接触磨合了一段，你传授他的经验还是很扎实很实用的，你用心了，他也逐渐能独当一面，所以没有再叫董办的同志上来。从目前工作需要上来看，你还是多把重心放在家里放在孩子身上就行，不用太操心这边。”蒋元贞赶人了，他不希望自己和齐幼麟的日常相处中间时刻隔着另一个中年男人，而且他没有有意藏着掖着，他们俩相处的细节之处不太能经得起仔细推敲，桑梓又是聪明人，早打发早省心。
　　“好的蒋总，那我就先下去了，如果幼麟还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我就行。这段时间有幸能在36层工作，在蒋总身边学习，和幼麟共同成长，我十分有幸，十分感念，谢谢蒋总给我这个机会。”桑梓鞠躬。
　　“桑哥，谢谢你耐心无私的教导，你永远是我的老师，真舍不得你！快给我看看小宝宝，起名字了吗？”齐幼麟拉起桑梓，热情的寒暄。
　　桑梓掏出手机给齐幼麟看了两张照片，齐幼麟情绪价值给的很足，给蒋元贞也看了两张，又聊了几句，桑梓去秘书室收拾东西了。
　　齐幼麟犹豫自己该不该也和他一起回秘书室，被蒋元贞眼神制止了。
　　“以后不要在办公室里当着我的面和同事闲聊私事，场合不对，明白吗？你表现得太放松了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他能看不出来？”蒋元贞低声说。
　　“他大概早看出来了吧，我从他眼里早就看不出惊讶了。”齐幼麟耸耸肩。
　　“少说话，去帮帮忙，收拾好让他一个人再过来一趟，我有话嘱咐他。”蒋元贞敲打封口。

　　上午注意力被蒋元贞强行转移，中午吃饭齐幼麟心思又回到戒指的事上，找东西这种事他真是烦透了，根本不知道可能丢在哪，戒指又小，怎么找？
　　齐幼麟心情低落，找到他要费好大一番功夫，而且完全没有头绪。找不到蒋元贞晚上要收拾他。而且显然找不到的概率更大，这可怎么办，碗里的饭都不香了。
　　“别胡思乱想，好好吃饭。”蒋元贞给齐幼麟夹菜。
　　齐幼麟抬起头，看看蒋元贞没太多丰富表情的脸，暗暗叹口气。
　　“如果……如果找不到的话，我只是说如果，蒋总可以借我一点钱吗？我再买一个一样款式的，但是戒圈小一号的，紧一点以后就不会掉了。可能这个圈口偏大，掉了我都没感觉……”齐幼麟小心翼翼，谨慎打量蒋元贞的脸色。
　　“借？”蒋元贞挑挑眉，“你打算用什么还？”
　　“嗯……什么都行。”齐幼麟犯了难，他没有自己能支配的钱，东西也都是蒋元贞给他买的，能用什么还？
　　“什么都行？”蒋元贞盯着他，“是什么都行，还是你什么都还不了我？”
　　“……好吧。”齐幼麟放弃了，没有重新买一个这条路可选的话，那就只有硬着头皮找了。
　　“你跟我提什么借呢？你要买直说就好了，兜圈子有什么特别的趣味吗？合着是我买大了，所以少爷才丢的，对吧？那别找了，我给少爷再买一个赔罪就是了。”蒋元贞冷着脸。
　　“我不是这个意思。”齐幼麟很难过，蒋元贞曲解误会他的话是家常便饭，他总能找到一个刁钻的角度解释出他话里没有的意思，然后指责他，说很难听的话。
　　“你随意吧，我也很累了。”蒋元贞没再继续他纠缠，闭嘴吃饭。

　　齐幼麟想利用午休时间再找找，如果下午蒋元贞还是拘着他办公，就没时间在单位找了。跟蒋元贞说去秘书室拿本书看，齐幼麟回到秘书室再翻一遍。
　　蒋元贞没催他回去，齐幼麟也就没回去，怕回去晚了万一吵醒蒋元贞又麻烦了。
　　所有地方都翻了，一无所获。齐幼麟心灰意冷，坐在办公椅上怀疑人生。
　　他以前拼了命想快点毕业，因为蒋元贞说有机会可以一起工作。所以他放弃了A大B大的普通学制，选择C大的直博，只求距离和蒋元贞朝夕相处只有5年的距离。
　　可是现在他才和蒋元贞一起工作不到两个月，回忆一下，全都是荆棘全都是错误全都是矛盾冲突。除了朝夕相处一点是快乐的，其他全都是苦涩的。
　　是蒋元贞其实在不做他爸爸的时候并不好相处吗？他为什么总是这么咄咄逼人呢？
　　还是他自己其实很差，朝夕相处只是个放大镜，暴露出了他们之间的差距和矛盾。
　　齐幼麟一贯不太自信，蒋元贞足够耀眼了，也许站在他身后的阴影里问题不太，非要和他并肩的话，自己就会很挫败。
　　他可以做儿子，这个蒋元贞没得选。可是作为爱人，他是蒋元贞的最佳选择吗？

　　下午齐幼麟拿着打算完成的工作任务回了蒋元贞办公室，蒋元贞也没问，下午俩人挺安静的。
　　到了快下班的点，齐幼麟趁蒋元贞去洗手间，出门打给保卫处，问公司有没有人捡到戒指。
　　出门要回家的时候，齐幼麟已经做好心里建设，带着点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决然。
　　他把蒋元贞让他随身带着的东西弄丢了，还找不到，受罚是应该的。坦荡一点随蒋元贞心意，他消气了才能让这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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