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尾巴

作者:听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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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决赛是直播制,秦杳看着电视里笑得春风得意的萧一彦,面无表情地关掉了直播。

      她躺在病床上,咔擦咔擦咬着苹果发呆,忽然病房的门被人重重推开,她茫然地看了过去,只见陈寓年喘着气,不知是不是错觉,秦杳觉得他的眼睛有点红。

      “是不是很疼啊。”
      他甚至不敢碰她的脚踝,小心翼翼的,微哑的嗓音听出了几分心疼的哽咽。

      秦杳在录制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脚,这才被迫退出了比赛。
      触及他眼里碎碎的水光,她心里叹了声气,丢掉吃完的苹果又擦擦手,这才嘟囔着:“陈年年你也太夸张了,哎,你别哭了。”

      他幽幽看着她,秦杳实在没辙,好声好气地说他却不听话,最后只能板着脸命令他:“你别这么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我又不是残废了——”

      “呸呸呸!”
      他直接上手捂住了她的嘴,整个人都快伏到她身上了,第一次恼怒地瞪着她:“你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秦朗南进来的时候就是这一画面,他警惕地哎哎两声走上去:“干嘛呢!”

      陈寓年这才反应来,只见女孩子似乎也对他越界的动作有点懵,刚吃完水果,像浆果般的红唇微微张着,在他松手的一瞬间,她似是无意识的,习惯性地轻舔了下唇——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块儿,像是触及静电,又默契而慌张地移开了视线。

      陈寓年收回手,只觉得掌心似乎有一片湿热的柔软挥之不去,令他不自觉地蜷紧了手。

      陈嘉弋本来和他一起来的,但陈寓年跑得太快,他没跟上,喘着气到了病房,就瞧见他哥一脸神游的状态,耳廓也有点红。

      “你发烧了?”
      他狐疑地问,陈寓年慢吞吞地啊了一声,回过神的一刹那,下意识看向秦杳,却被人瞪了下。

      秦杳是从楼梯跌下去的,万幸没有伤到骨头。
      付韵秋下班赶过来,看见女儿这样都快哭了,病房里的人越来越多,秦杳这个病患反而要转过来安慰他们。

      好不容易哄好了,她牵着秦朗南的手说:“爸爸,我的包好像忘在录制厅了。”

      陈寓年恰时站起身:“我去吧,叔叔阿姨,你们陪着杳杳。”

      秦朗南想了想:“谢谢你了,年年。”

      陈寓年和陈嘉弋赶到录制厅,秦杳的带教徐老师拿着一个熟悉的包找到他们。

      “杳杳怎么样了?”
      她将杳杳送到医院后就匆匆赶回来工作了,此时还有点担心那小姑娘。

      陈寓年将情况告诉了她,徐老师才松一口气。
      一番感谢,离开前,陈寓年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洗手的时候,余光里出现一抹身影。

      他经常随着秦朗南夫妇来接秦杳,所以,萧一彦是认得他的。
      明明赢得了比赛,可萧一彦的眉眼间笼着阴郁的冷意,也不知在想什么,此刻主动关心:“秦杳现在怎么样了?”

      陈寓年对他一直很有敌意,也十分偏心地觉得萧一彦就是个晦气的存在,不带任何笑意地回答:“她很好。”

      他没打算和萧一彦有过多的交流,抽出纸巾擦手,丢进垃圾桶准备离开的一刹那,听到了对方惋惜的呢喃:“那真是可惜啊。”

      陈寓年脚步顿住,回头看去,向来笑盈盈的人,此刻脸色冷的可怕:“你说什么?”

      萧一彦似乎没有注意到他话里冷意,他仿佛无辜地展露笑容,可一字一句,却透露着病态的嫉妒与恨意:“我说,她怎么不摔死呢——”

      “你再给我说一遍!”
      陈寓年极为暴戾地扯住他的衣领将人推至墙上,萧一彦唇角扬起的笑更浓了,但睥睨的眼里,分明满是讽意。

      没有和秦杳交手之前,他就听说过这个秦杳,知道她赢过很多次,是他那心高气高的父母都夸赞的“天才”,但他心气高,从来从来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直到那次比赛,他输给了她,父母的冷嘲热讽,带教老师的打压,都让他心里的不甘越来越深——

      而如今,他赢了。
      明明他赢了,却有人不屑地说:“如果秦杳在,这个冠军一定轮不到他。”
      明明他赢了,他的父母会不喜地指责他:“如果不是秦杳出事,你未必能赢她,就这么一场,你没什么好骄傲的。”

      那次输掉比赛,被父亲甩了一巴掌,他的脑海里,是女孩儿得冠军时的骄矜模样,是他看见秦杳的父母亲昵地把她搂进怀里的一幕,他们嘴里喊的也不是名字,而是充满疼爱与骄傲的宝宝,只是赢了一个比赛,他们甚至为她准备了礼物——

      为什么会不一样?
      为什么他赢了,那群人还是看不起他?

      他笑得疯狂,他实在被父母打怕了,比赛开始前去找了秦杳,她开多少钱都无所谓,只要她愿意在决赛中放水。

      可女生疏离而冷漠地看着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她仿佛什么都不缺,她有十足的底气,有父母与朋友的陪伴,不缺钱,不会害怕输.....真是让人嫉妒啊——

      所以看到秦杳摔倒的时候,他冷眼旁观,心里的恶意扭曲着——

      摔得真好,这下,没人能和他争了。

      “你都不知道她疼到脸色惨白的时候,我有多爽——”

      “草!”
      陈寓年近乎暴怒地挥拳,他骨子里的愤怒到了极点,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萧一彦也不是白白任他打,当即反击,两人扭打在一起,他喘着气,恨意与嫉妒蔓延,不忘刺激这个护着秦杳的男生——

      “你现在打我有什么意思,啊?”
      “这么为她出头,她摔倒的时候你在哪啊?你的拳头,有用吗?我又不是没见过你,跟条狗一样跟在秦杳身边,但你有什么用啊?”

      萧一彦一脚把人踹倒,他狠狠拽着男生的头,企图将恨意发泄在这个陌生人身上:“就算她没摔倒,我有钱!”

      “我买通了主办方,这次我赢定了!她输定了!”
      陈寓年脖间青筋暴起,他膝盖猛地一顶,翻身失控地挥拳——

      两人扭打之际,陈嘉弋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他瞳孔一缩,将陈寓年拉开,可他已经接近失去理智,直到有工作人员注意动静,这场闹剧才被阻止。

      有人报了警,陈柏良夫妇走进警察局的一刹那,听到了清脆的巴掌声。

      萧一彦被打到撇过头,他眉眼阴郁,而他的父亲,冷漠地甩下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蒋梦溪只看一眼便收回视线,她匆匆赶到孩子面前,陈嘉弋没有受伤,陈寓年却伤得不轻。
      节目录制组的工作人员看到家长过来,赶忙叫来调解员,陈柏良沉着脸过去,沟通了两个小时,一家人才从警局离开。

      陈寓年一直很沉默,等从医院出来,陈嘉弋问他要不要去看杳杳,他沉默地摇了摇头。

      他心情不好,吃过晚饭,又擦了药,他借着散步的由头,到公园找了个地方独自坐下,脑海中,满是萧一彦说的那些话。

      比起流血的唇角,脸上被打的伤痕,萧一彦的话更让他难受。
      只要想到杳杳摔倒后,惨白着脸无助的模样,他深深呼吸,却觉得心里好难受,好难受,难受到快要喘不过气了。

      他抬起手臂压在眼皮上,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一闭上眼,便是秦杳受伤的模样,还有萧一彦的冷嘲热讽——

      “这么为她出头,她摔倒的时候你在哪啊?你的拳头,有用吗?我又不是没见过你,跟条狗一样跟在秦杳身边,但你有什么用啊?”

      他确实,没有保护好杳杳。

      陈寓年陷在低迷的情绪,恍惚察觉有人在身边落下。
      他狼狈地擦了下脸上的湿润,把眼皮都擦得刺疼,带着点鼻音地开口:“妈,你怎么来了。”

      蒋梦溪佯装不知道他哭了,她长长哎了一声,笑眯眯地说:“好久没出来散步了,一不小心碰到个帅哥,你说怎么着?定睛一看,是我儿子哎。”
      “......”

      陈寓年没有直接回答,沉默片刻,低落地道歉:“对不起,让您和爸担心了。”
      蒋梦溪看着他,心里却只剩下心疼。

      他和嘉嘉的到来,是她和陈柏良没有预料到的事,那时候他们创业初期,工作太忙,原本是想打掉的,但医生告诉她,她的身体可能经不起这次打胎,最终他们还是留下了。
      后来生了孩子,他们工作依旧繁忙,对于两个孩子的照顾总有不足的地方。

      因为他的身体,他们只希望小年能够好好活着就行,可能就是一个放养的状态。
      可今天在警局看到他被打成那个样子,她的心里只剩无尽的后怕。

      “你确实让我们担心了,但小年,怎么还偷偷跑出来哭啊,是怕我们笑话你?”
      她故意打趣着,陈寓年轻轻吸了下鼻子,蒋梦溪笑了笑:“你从小就爱哭,妈都习惯了,没想到越长大,脸皮越薄了?”

      他幽怨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妈....”
      蒋梦溪虽然私底下总是掉眼泪,也会和陈柏良两个人发愁担心,可在孩子面前,他们向来是乐观的,有时候会比两个孩子还幼稚。

      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揶揄着仿佛在和朋友说话:“这么为杳杳出头,小年,你真的很喜欢她呀?”
      陈寓年却没有直接回答,他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蒋梦溪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着,直到他忽然低落地开口——

      “妈。”
      蒋梦溪话音顿住,她嗯了声,看向这个只有十七岁的,青涩却迷茫的少年,他咽下喉中的涩意,声音有些哑:“你会不会觉得,我不配喜欢杳杳?”

      蒋梦溪愣住了,他的回答不是确定或否定的,而是极度的自卑。

      陈寓年低着头,心里的酸意不断涌来上来,让他有些难过。
      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对杳杳的感情的。

      高一不在一个班,又因为课程的压力,他们没有太多时间能在课后见面。可他总期盼着想见她,在众多的人群中,她一出现,别人就成了模糊不清的路人甲。
      她身边有了越来越多学习好又很烦的男生,他真的很不开心,将他们从头到尾都挑剔了一番,恍然清醒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在嫉妒。
      他渐渐意识到,自己不只是简单的想要跟在她身边而已。

      一种朦胧的情愫在他的世界疯狂鼓动,他的心跳不再因为身体的不适而变得异常,却会因为她,兴奋、沮丧,又或者是愉悦。
      陈寓年知道,他不是生病了,而是朝夕相处的岁月里,杳杳在他心里变得不一样了。

      他没有反问过自己,这种感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发酵的,是不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总和她黏在一起才会有这种心动,又或者,是自己误把友情当成了喜欢。
      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用什么方法去验证他的感情,更没想过要远离她一段时间来让自己冷静。

      没有人会不喜欢杳杳的。

      他觉得自己不是接受事实,而是终于终于,正确意识到了他对杳杳的感情。
      他从小就依赖她,信任她,无条件听她的,陪伴在她身边,想要守护她,而这一切,都源于他喜欢她。

      这种感情,仿佛很早就扎根在他的世界里,是他太迟钝,才意识到而已。

      他喜欢杳杳,是理所应当的事。
      就像人要呼吸一样,他就是会喜欢杳杳的。

      他沉浸在自己的暗恋心事中,时而开心雀跃,时而酸溜溜地生气,他以为他们会如儿时一样,一直平平安安的,一直无忧无虑的——

      直到杳杳出事,萧一彦说的话,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没有保护好杳杳。

      陈寓年低着头,像是困在沉寂的黑夜里,有湿答答的泪珠不受控地往下砸,颓败地喃喃:“妈,我没有保护好杳杳。”

      他会因为身体的病弱而觉得自卑,而此刻,他更多的情绪是,觉得自己很渺小,他不敢想,如果秦杳伤得更严重.....

      蒋梦溪看着他,心里一阵绞痛。
      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孩子为了别的女孩子低迷而觉得不开心,只是单纯从长辈的角度,觉得心疼。

      她想说,你们这个年纪,不需要多么的强大。你们应该是无忧无虑的,你们可以尽力地去奔跑,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们这些长辈为你们托底——

      可她又想到,她是站在大人的角度去思考,也许站在陈寓年这个年纪,他是真的因为自己的“渺小”在觉得难过。

      蒋梦溪想了想,没有回答,而是问:“如果再来一次,你听到他的话,还会动手吗?”

      陈寓年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说会。
      蒋梦溪笑着说:“那我和你爸也会第一时间去警局帮你捞出来,而且是嘉嘉的话,他下次一定会选择站在你身边,帮你一起揍人。”

      陈寓年呆了呆,他还带着些鼻音,恹恹地问:“您是不是觉得,我对杳杳的喜欢,算不上什么。”
      学校有早恋的被抓到,大人总是说——

      你们这个年纪啊,能有多喜欢?

      他以为蒋梦溪也是这么想的,谁料她反驳:“什么呀,我当然相信你很喜欢杳杳,甚至你不说我都知道呢。”
      她当然相信,在他们这个十六七岁的年纪里的喜欢,是纯粹的,真心的,不含任何杂质的。

      她对陈寓年说:“你在当下的年纪,做出了最大的努力,这样的你,从来都不是无用的,也不是渺小的。”
      说实话,母子俩就没这么谈心过,蒋梦溪上大学的时候甚至在心理辅导室兼职过,但此时此刻她忽然觉得——

      嘿,她儿子还真挺难搞啊。
      也不知道杳杳那丫头平时是怎么哄的.....

      她说了这么多说到口干舌燥的,这小子虽然不哭了,却还是耷拉着脑袋。

      不同病人要选择不同的治疗方法,她渴得要命,冲不远处,因为不放心而赶来偷听的父子俩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给自己去买水,随后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生硬转移话题:“行了这件事先放另一边,我可跟你说啊,杳杳知道你打架受伤的事了,再不过去道歉,可能就哄不好了。”

      果然,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陈寓年倏地站了起来,脸色慌张:“真的?”
      蒋梦溪无奈地点点头,他伸手擦了下眼睛,闷闷地和母亲道了谢,转身就跑。

      .....
      陈寓年离开后,秦朗南夫妇在医院陪了秦杳很久,只是这期间他们一直在接电话沟通工作,秦杳借口犯困,赶他们早点回去。

      等人离开了,她却没什么睡意,脑海里想的都是今天发生的事。

      其实当初萧一彦要参加比赛,她和老师就保持了十二分的警惕。
      一路正常录制,却没想到在决赛前,萧一彦找到她,想要贿赂她放水。

      秦杳没有答应,可是在离开前,她没有错过萧一彦阴森森的目光。

      她当然不可能畏惧他,只是因为他眼神,她大脑紧绷着,一直在想他会在什么环节做手脚。
      因为这件事,她想得太入迷,下楼时没注意,一不小心摔了下去。

      不幸的是,因为录制手机都被没收了,她没办法联系老师,脚踝的疼痛让她脸色惨白,呼喊了几声,进来的不是别人,竟是萧一彦——

      而他只是高高在上地看着她,没有帮忙,过了良久,他笑着,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老天也不让你赢我啊。”

      秦杳撑着身体,强忍剧痛踉跄着往上,却发现,楼梯口被人锁住了。
      等老师救她出来时,她已经被迫弃权,也才知道楼梯口被人放了禁止通行的牌子。

      秦杳七岁开始参加各种比赛,过目不忘,打破过很多的记录,是绝对的“天赋型”选手。
      她当然有输过比赛,可她从来不会就此气馁。

      她只是懊悔,自己竟然因为萧一彦而分神。
      怕爸妈担心,她表现得也十分乐观,可此刻,她脸色郁郁的,不是觉得输了比赛而难过崩溃,只是想到萧一彦在楼梯口看她的那道目光,便觉得恶心。

      秦杳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想着,竟真的睡了过去,迷迷糊糊地醒来已经晚上八点。

      付韵秋走进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秦杳吃着晚饭,问怎么了,听到陈寓年被打的消息,她差点跳起来。
      她给陈寓年打了两个电话也没人接,心里又急又气的,这个笨蛋,自己身体差成那样还跟人打架,就没有想过自己吗!

      她实在睡不着,直到,病房的门被人“咚咚”敲了两下。

      陈寓年小心翼翼地推开病房的门,将脸探进来,又怂地往回缩了一下——

      “陈寓年!滚进来!”
      秦杳都想从床上下来了,怕她真的要气炸,陈寓年利落地关上门走了进来,先是和付韵秋问好,随后双手背后,一副认错的姿态站在病床前。

      付韵秋看着他脸上的伤也很心疼,但看女儿气急了的模样,她摇了摇头,贴心地离开,让他们自己解决。

      秦杳看到他脸上的伤,还有破皮的嘴角,气得想立刻把萧一彦那个王八蛋碎尸万段!

      陈寓年赶忙坐过来让她消气,一声声喊着杳杳地哄着,这么近的距离,他脸上的伤她看得更真切了,秦杳紧抿的唇一动,“你是不是傻,要打架,起码把陈嘉弋给叫上,一个人多吃亏。”

      他很听话地点头,“嗯,我和嘉嘉商量好了,下次他和我一起。”
      说着,他还想如往常那样弯唇笑笑,却不小心扯到伤口,痛地“嘶”了一声。

      秦杳嘴上说了一句活该,可她也不知道怎么,心里很难受:“你从小就跟个玻璃王子一样,心脆弱,人也脆弱,怎么这次不怕自己倒下了?”

      他小的时候生病,觉得自己要死了,哭得可怜兮兮的,现在却不管不顾的。

      “你下次再这么冲动.....就疼死你算了。”
      陈寓年却没如同以前那般讨好地说我错了,他低着头,喃喃了一句令她怔愣的话:“可是杳杳,你也很疼。”

      秦杳盯着他泛红的,明显是哭过的眼,心里有说不清的情绪沉沉笼着,令她很不舒服。

      “哎,陈年年。”过了很久,她忽然开口:“我想吃黄油面包。”

      陈寓年眨了眨眼把湿润憋回去:“现在吗?好,我去买。”
      秦杳盯着他:“我想自己去买。”

      陈寓年愣住了,只听她说:“你背着我去。”

      “可是阿姨....”
      “我们快去快回,赶在妈妈之前回来。”她面露不耐,颇有点小时候骄横的模样:“去不去?”

      “去。”
      陈寓年就不可能拒绝她的,熟练地帮女生穿好鞋,蹲了下来,她伏上来的那一刻,他身体有片刻的僵硬。

      秦杳也注意到了,只是她顿了两秒,双手还是抱住了男生的脖子,像是准备干什么坏事般在他耳边说:“出发。”

      两人就如同儿时背着家长偷偷跑出去买零食那般,陈寓年背着她从医院溜出来,嗅到新鲜空气的一刹那,秦杳溢出一声长长的轻叹,问他:“我重吗?”

      他颇有点得意地勾了下唇,却又疼地呲牙咧嘴:“一点都不重好吗?我能背着杳杳大王绕着医院跑十圈。”
      秦杳被他逗笑了:“好啊,那你今晚就背着我跑十圈,跑不到不准停下来。”

      “哎——我错了杳杳。”

      在一起长大的朝夕岁月里,他们心里渐渐有了男女之别的意识,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亲昵地手牵手,除了他撒娇那会儿怎么也甩不掉,大部分时候,两人都会默契地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而在这个晚上,他们似乎刻意地忘记了男女之别。
      高大的男生就这么背着她走进便利店里,偶尔侧头和她说着话,笑起来牵扯到伤口了,又吃痛地轻嘶。

      但今天的运气似乎真的很差,找了两家便利店都没找到黄油面包。

      陈寓年知道,她不开心就会想吃黄油面包,所以他语气轻快,笑着对她说:“走,去下一家便利店,今天一定要为我们杳杳大王买到黄油面包。”

      秦杳却沉默了。
      她不说话,让他的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语气不自觉地带了些紧张:“杳杳?怎么了?是疼了吗?”

      “陈寓年。”
      她忽然轻轻地喊了他的名字,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碰了碰他薄薄的眼皮。

      陈寓年喉咙上下一滚,脚步渐缓,秦杳似是毫无察觉,看着男生轻动的眼睫,还有脸上的每一处伤口,低声地说:“我好像还没问你,是不是很疼呀。”

      就这么一句话,反倒把他心里的愧疚彻底钓了出来。
      陈寓年始终在心疼她,也在懊悔,他竭力地想要咽下喉中的涩意,却好难:“杳杳。”

      “对不起。”
      “我没能保护好你。”

      秦杳没有错过他的眼泪,她心里像是软软陷了进去,只觉得....陈年年真是,怎么这么爱哭啊。

      她怎么会怪他呢。
      可她又发现,自己完全不讨厌他这样低迷又可怜的模样。

      见他哭得不行,秦杳让他放自己下来,让人去便利店买包纸巾擦眼泪。
      他抽搭着走了,高挑的背影都透着点可怜,再回来,看上去已经缓了许多,可那双乌黑的眼眸还是湿漉漉的。

      陈寓年也觉得自己过于矫情了,带着点鼻音说:“我送你回去,然后我再去其他便利店找找黄油面包,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秦杳就这么仰着视线盯他看了很久,忽然打断道:“陈年年,你相信我吗?”

      他愣了下,随后半蹲在她面前,一瞬间,便成了他仰视她的姿态,乌黑而干净的眼眸信任地看着她:“从小到大,我最相信你。”

      秦杳伸出手,摸了摸他柔软的黑发:“那就别哭了,我不会因为一个萧一彦而挫败的,他算不上什么。”
      “下一次,我会赢回来的,你也是,不许再哭了,好吗?”

      陈寓年看着她,点了点头。
      秦杳抿出很浅的笑,心想,她可能不需要黄油面包了。

      “陈年年,我们抱一下吧。”

      陈寓年彻底呆住了,就这么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唇还微微张着,结结巴巴的:“啊?这么,这么突然吗?”

      秦杳却压根没管他的胡思乱想,就牵着他的手让他坐到自己的身边,也不管什么男女之别,如同儿时互相慰藉那般,伸手抱住了他僵硬的身体。

      陈寓年大脑一片空白,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女孩儿却闭上眼,轻轻地说:“谢谢。”

      秦杳承认,今天的心情很不好,很烦躁。
      她常常用黄油面包来调解自己的心情,但今天买不到黄油面包也没关系了,因为——

      有拥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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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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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4天前 来自:浙江
    晚21点日更。
    下本开《crush晕倒在我家门口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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