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变双烬

　　冰湖的月光将沈清夜的身影拉成细长的瓷片，骨灰盒在怀中冷得像隆冬的定窑瓷枕。翡翠平安扣突然迸裂，碎玉中弹出的全息投影在雪地上铺开顾寒舟半透明的身影。

　　"清夜，你看到这段影像时，林绾绾应该启动了曜变程序的最终章。"虚影抚过沈清夜结霜的睫毛，指尖穿过他心口手术疤，"实验室废墟下埋着二十四节气克隆舱，每个舱体都......"

　　暴雪骤然暴烈，骨灰盒突然被电磁波吸向湖心。沈清夜追着跃入冰窟，湖水灌入鼻腔的刹那，腕间红绳突然发烫——那根在ICU割断的红绳，不知何时又系回腕间。

　　冰层下沉着青铜棺椁，浮游生物在棺缝间泛着秘色荧光。沈清夜用修复刀撬开棺盖，二十三只青瓷坛如莲座排列，唯独惊蛰位的瓷坛碎裂，坛身铭文淌着釉泪："癸未年惊蛰，双生子甲戌号殁于曜变。"

　　"很美的祭品吧？"林绾绾的机械义肢破水而出，半张瓷化的脸在幽蓝水光中斑驳，"顾家每代都要献祭双生子养釉，你猜寒舟是第几对？"

　　沈清夜的后颈突然刺痛，甲-079号克隆体的记忆如潮水涌入——那夜防爆舱里，顾寒舟的血渗入他硅化的心脏时，曾在掌心写下"惊蛰舱有诈"。

　　"还剩二十三对克隆体。"林绾绾的义肢刺穿沈清夜肩胛，将他钉在青铜棺椁上，"等春分日最后一对苏醒，曜变天目就会......"

　　冰层上方突然传来古琴轰鸣，沈清夜腕间红绳应声断裂。甲-079号克隆体破冰而入，眼瞳流转着与顾寒舟相同的曜斑纹路。他徒手扯断林绾绾的能源管，机械关节在湖水中迸出靛蓝火花。

　　"快走..."克隆体的声带被电解液腐蚀，"惊蛰舱的瓷坛...有寒舟的......"

　　沈清夜在血色泡沫中摸到坛底暗格，鎏金怀表里嵌着枚生物芯片。克隆体最后的推力将他送上冰面，怀表接触空气的瞬间，顾寒舟的声音伴着雪粒簌簌落下："去城南旧窑厂，那里有母亲不敢烧的真相。"

　　暴雪吞没林绾绾的尖啸时，沈清夜咳出的血珠在冰面凝成战国龙纹。他望着怀表里转动的齿轮，突然看清那些齿痕排列竟是顾寒舟的心跳频率——从初遇到诀别，分秒不差。

　　城南旧窑厂在暴雪中若隐若现，斑驳的砖墙上爬满青苔。沈清夜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月光从破碎的瓦顶漏下，照亮满室未烧制的泥胎。每个泥胎都保持着双生子相拥的姿势，胎底刻着不同年月的编号。

　　"你终于来了。"暗处传来苍老的声音，轮椅上的老人掀开兜帽，露出与顾夫人七分相似的面容，"我是寒舟的姑祖母，也是第一对实验体中的幸存者。"

　　老人枯槁的手指抚过泥胎，讲述起顾家百年的秘密：每代都要献祭一对双生子养釉，活下来的那个则成为下一任实验主持。顾夫人为打破诅咒，在沈清夜和顾寒舟身上植入共生芯片，却因林绾绾的背叛功亏一篑。

　　"寒舟坠湖前找到这里，留下了最后的线索。"老人指向窑炉后的暗室，"他说只有你能解开那个秘密。"

　　暗室里堆满实验记录，泛黄的纸页间夹着顾寒舟的素描本。沈清夜翻开最后一页，画中是两人在修复室相拥的背影，右下角写着："曜变的真谛不是相杀，是相生。"

　　突然，整座窑厂开始震动，泥胎纷纷碎裂露出内里的生物芯片。沈清夜腕间的红绳突然发光，与芯片产生共振。全息投影在空中交织，显现出顾寒舟坠湖前的画面——

　　他抱着青铜匣沉入湖底，嘴角挂着释然的笑："清夜，我找到破解诅咒的方法了。用我们的心脏熔炼最后一炉曜变盏，让所有实验体获得自由......"

　　沈清夜跪在满地碎瓷中，泪水滴在顾寒舟的素描上。画中两人的背影突然泛起七彩光晕，与窑炉中未完成的曜变胚胎交相辉映。

　　暴雪渐歇，晨光穿透云层。沈清夜握紧鎏金怀表，表盘上浮现出顾寒舟最后的心跳频率。他知道，这场跨越百年的诅咒，终将在他们手中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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