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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而已
临时指挥车里辜月坐在韩梅和江允慈对面。
其实辜月她也没怎么想到韩梅她们会注意到自己而且来问话。
毕竟她确实和这个案件没什么关系，残局没有显现，她只是路过顺便看一看。
辜月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神一直落在对面两人上，面前的韩梅她是早接触过的，不过旁边的女生她没见过。
至于为什么江允慈会跟着上来，是她主动要求韩梅的，美名其曰“因为工作”。
江允慈在见到辜月的时候，目光落在她一直揣在兜里的左手上，似乎那里有什么吸引着她，而且她整个人和儿时祖辈描绘的“煞灵”很像。
但现在辜月上车双手放在膝盖上，她的左手也没有任何的印记，这让江允慈有些怀疑自己。
辜月将从江允慈身上的视线收回，看向指挥车门外的身影，她进入外围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裴送青注意到了她。
裴送青的视线就算分别数年，她也在熟悉不过，但现在他的视线却异常灼热，而且夹杂着恨意。
车门外，裴送青正要迈步上车，江衍之和解芒却同时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拦在了他身前。
“送青，”解芒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劝阻，“里面空间小，我和衍之进去问话就好。”
两人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几天前那场十大家内部会议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十大家议事厅内，气氛沉重，梨花木长桌旁坐满了人。
上首的五位长老神色各异，下首和外圈则是一些后辈，江衍之和解芒则是在中间的位置。
裴送青站在长桌尽头的主位前坐下，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声音冷冽开口：
“今天召集各位，是关于新任煞灵的事，前几日处理石头村一案就与她打过照面了。”
这话瞬间让几位长老面色一变，而后交换着眼神，带着审视。
伏矢一脉的带头人游本直率先发问，语气沉稳：“是谁？是徐素如引荐的？我们是否需要提前打点一下，后面还方便一点。”
裴送青的视线转向他，只是慢慢吐出的名字却让在场知情人脸色骤变：
“不是新人。是裴召歆。”
“什么？”
“裴召歆？！她不是已经……”
“她竟然成了煞灵？”
“她当年做出那种事情，怎么还有脸回来！”
后辈们不明所以，低声交换着惊疑的眼神，只隐约知道“裴召歆”是家主失踪多年的养姐，但看长老们的反应，事情显然不简单。
江衍之和解芒看着这些长老和稍微年迈的带头人，也是将疑惑的目光放在裴送青身上。
“砰！” 的一声，只听见五长老简亚琴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身来。
她的脸上带着愤怒与厌恶看向裴送青：“一个弑亲叛门的罪人！她竟然敢回来？十大家找了她多少年，她现在成了煞灵？她想干什么？”
“弑亲”二字如同惊雷，在后辈坐席中炸开，引来一片议论声，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向裴送青。
三长老宗木脸色铁青，声音压抑着怒火：“当年她趁白茹和裴霖重伤，痛下杀手，此等行径，天地不容，地府居然还回收留她？如今她回来，是想看我们十大家的笑话吗？”
大长老唐民生相对沉稳，但眉头紧锁，他看向裴送青，语气沉重：“送青，此事非同小可。若真是她，怕是没那么简单，更何况她与你有旧怨，需要严加防范才行。”
场内议论声四起，八卦的气息和莫名的敌意开始蔓延。
就在这时，裴送青抬起了手，瞬间让所有的嘈杂瞬间平息，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汇聚到他身上。
“她是谁，她做过什么，我很清楚。”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压下了所有的躁动：
“正因清楚，才更需谨慎。煞灵权责特殊，独立于阴阳两界，与其让她在暗处，不如放在明处。”
他微微停顿，目光锐利地扫过几位长老，最后落在几位长老的脸上。
“十大家与煞灵，并非敌对，维持辰阳阴阳秩序，才是根本。
所以从今日起，与煞灵相关一切事务，由我亲自对接。这是我的决定也是通知。”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家主独有的命令。
游本直还是忍不住开口：“家主！此事是否再议？您亲自对接，万一她……”
“没有万一。”
裴送青打断他，眼神没有任何动摇：“我比任何人都有资格，也更有能力处理与她相关的事。诸位长老若有疑虑，可以保留，但此事，就此定下。”
整个议事厅一片寂静，只剩下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还有，各位，新任煞灵已经就位，她可不像徐姐好说话。各门要做好万全准备应对。”
裴送青不再看众人反应，转身离席：“散会。”
思绪重新被拉回此刻，江衍之和解芒他们都听说了那个传闻——裴召歆因恨杀了家主父母。
他们怕车里的那个女人，会对裴送青不利。
裴送青对着她俩摇摇头，落在指挥车内：“她要是真的想做什么，这里谁也拦不住。”
他没有理会两人的劝阻，弯腰踏入了指挥车内。
狭小的空间因他的到来显得更加逼仄。
裴送青的目光先是极快地与辜月的视线一碰，随即敏锐地落在一旁神色探究的江允慈身上。
只是一眼，他便看穿了江允慈的意图，江允慈她那探究搜寻的眼神紧紧锁在辜月平放在膝盖的双手上，尤其是左手。
而辜月此刻的表现，双手就放在膝盖上，似乎是等着别人探究。
以她的感知，显然知道江允慈在找什么，却偏偏不动声色，任由对方猜测。
似乎此刻的辜月和他印象里的裴召歆相重合，第一次的见面他就是和江允慈一样的眼神，就是这样看着他的养姐。
韩梅她见裴送青进来，眉头皱得更紧，但眼下重点是辜月。
她清了清嗓子，语气严肃地再次发问：“辜月，回答我，你为什么又出现在命案现场？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辜月的视线从江允慈身上慢悠悠地挪到韩梅脸上，平静地回答：“只是路过看看。”
“看看？”韩梅的音调拔高，她有些不理解，“有什么好看的？还是说，这里也有你说的那个什么……‘残局’？”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韩梅紧紧盯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破绽。
江允慈的呼吸也下意识放轻了，目光依旧放着在辜月的手上。
辜月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斟酌怎么开口，几秒后模糊地回应：“残局显现，是有条件的，自有天意。”
这话等于什么都没回答，将韩梅堵了回去。
韩梅看着面前正襟危坐的女人，感觉自己从那天面对她开始，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无力。
她此刻没了什么心情，只想把面前这尊大佛送走，转看向裴送青，隐隐约约觉得他还有点兴奋，直接开口：
“你不是说你要和她交接什么工作吗？赶紧带走。”
“诶！不是……”江允慈此刻没想到韩梅问完了，有些着急，她还没得出这人是不是煞灵的结论！
“咋了你？江法医你有什么想问的？”韩梅一脸古怪地看着她。
“哈、哈，没事儿，就是感叹下就问完了哈。”江允慈有些尴尬，她也不好说些啥，只是心里有些不甘心。
而对于裴送青，韩梅的那句话简直是天籁之音，他不动声色地对着辜月说道：
“关于石头村王守仁一案的后续界定，以及此类事件的协作流程，十大家需要与你正式交接。”
辜月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权衡。
裴送青知道按辜月的性格定会犹豫，没关系，他想了无数个理由，总有一个姐姐是不会拒绝的。
地府和徐姐确实告知过她需与十大家保持必要沟通，而且徐姐的那句话“去人多的地方多走走多看看”，让她很快出声：“现在？”
裴送青没想到她会这么快答应，赶紧出声生怕她反悔：“就现在。”
辜月率先下车，裴送青紧随其后。
韩梅和江允慈也跟着下了车。
另一边，一直紧盯着指挥车动向的江衍之和解芒立刻迎了上来，两人看向辜月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与审视，隐隐将裴送青护在身后。
江允慈下车后，目光还是不受控制地黏在辜月自然垂放的左手上，似乎带着最后的一丝不甘
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辜月停下了脚步。
她微微侧过头，目光精准地落在江允慈身上。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非常平静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手，将手背完整地展现在江允慈眼前。
那暗红色古老的判官印，在此刻显现出来，就是江允慈记忆里的判官印！
辜月看着她瞬间瞪大的眼睛和煞白的脸色，她本来就毫无波澜的语调，此刻不知是别有用心还是无意地轻飘飘问：
“江法医，你一直看的，是这个吗？”
她的语气只有一种纯粹的好奇，好似这个问题困扰她已久。
可正是这种纯粹好奇，配上她此刻的动作，在别人看来，不，是在江允慈看来形成了一种蔫坏的逗弄。
江允慈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心脏狂跳，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而在旁边的江衍之和解芒看来，这一幕无疑是赤裸裸的挑衅！
她果然是长老们口中喜怒无常！
刚才在车里还装得若无其事，一下车就迫不及待地亮出身份，是在炫耀吗？
还是根本没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想到长老们说的“弑亲”，两人眼神更冷，杀意几乎要按捺不住。
裴送青站在辜月身侧，看着她那副“无辜”发问的样子，看着她手背上那刺眼的判官印，内心泛起酸涩的情感。
她总是用最直接的方式，搅乱一池水，然后置身事外。
他的姐姐，是不是十年来一直没变？
不是永远没有忘记她们之前的相处，她现在的面上的冷淡是不是都是伪装？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上前半步，对辜月沉声道：“走了。”
辜月闻言，没什么表情地放下手，判官印再次消失。
她跟上裴送青的脚步，没再看身后神色各异的众人一眼。
韩梅揉着额角，只觉得这案子还没开始查，就已经一个头两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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