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灭世界当路人

　　春已经在这个山村停留四天了。

　　五天前她跟着林一路往东北方向走，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才到山村，之后便一直停留在此，没有找到鬼的踪迹。

　　春的实战经验还是太少了，她目前还无法分辨出鬼的气息，这只鬼又极善隐藏。她已经打算今晚若是再找不出鬼，就摘下紫藤花香囊利用自己的稀血将鬼引出来了。

　　“小春，耐心。”林轻轻啄了下春的手背。

　　鬼已经躲藏了四天了。这么多天没有吃人，估计已经快忍不住了，只要它一行动，春就能解决掉它。

　　“林，之后给我接回家顺路的任务。”刚好前两天通信缘壹说近期会回家，还是得回去请教缘壹。

　　“没问题哟！”

　　等到夜晚再一次降临，春终于抓住了鬼的尾巴。

　　这只鬼实力不俗，所以才能忍住不吃人躲这么多天。春费了一番力气才将鬼斩杀，使用了至少六种日呼剑型，甚至还因为手臂上的伤口过深影响战斗，用灵力治疗了自己一回。

　　“灶门春，任务完成！任务完成！嘎——”

　　这只鬼的血鬼术是操控植物，山中植物茂盛，破坏范围有些大，甚至还摧毁了好几所无人居住的房屋。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春不好意思地向后勤队员鞠躬。

　　一打起来她根本顾不上那么多，带着火光的剑技烧秃了一大片，有的地方甚至还残留着焦黑的痕迹。

　　“灶门大人不用这么客气，没关系的！炼狱大人的炎呼也常常会造成这种景象。”队员被春的鞠躬吓到，双手快摆出残影了。

　　作为后勤队员的他们，不是在呼吸法和刀术上没什么天赋，就是克服不了心理障碍无法直面鬼。能为在一线战斗的剑士们做点什么，他们都很乐意。

　　“小春！嘎——东南方向！东南方向有鬼出没！”

　　“好，我们出发吧！”春回头朝后勤队员挥挥手，“这边就拜托你们了！非常感谢！”

　　鬼舞辻无惨制造一只强大的鬼并非难事，只是越强大的鬼需要消耗自身的鬼血就越多。鬼身体里的鬼血带有他施加的诅咒，不可泄露关于自己的信息，对自己的绝对臣服，对其他鬼的感应，通过鬼血传达命令、共享其他鬼的视野、查看记忆，在一定范围内甚至可以窥探它们的思想。

　　这只操控植物的鬼被斩断头颅的时候，无惨就感应到了和它的连结在一点点消失。

　　时常有弱小的鬼被鬼杀队的人斩杀，他并不在意，在他眼里弱小的东西就不配存在。但这只鬼是他十分看好的，只要再多吃几个人实力会变得更强，一般的猎鬼人只会是它的盘中餐，可现在却被砍了头。

　　无惨看到了它记忆中的画面，又怒又怕。

　　“日之呼吸！为什么还有人会日之呼吸！黑死牟，还有漏网之鱼，去把她给我杀掉！”无惨将鬼记忆中的画面传给黑死牟。

　　“是，大人。”

　　春一路走走停停，途中顺便做个任务杀几只鬼，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到山脚下。

　　她不过三个月没有回家，竟觉得山中景色变化巨大，让她感到有点陌生。

　　春刚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

　　即使是她这样对鬼不敏锐的猎鬼新人，也能感受到那强大的鬼的气息，直觉告诉她对方非常危险。

　　林刚刚就飞上山去家里找缘壹了。

　　站在春身前的是一个她非常熟悉的人。

　　继国岩胜。

　　岩胜和以前一样穿着紫色和服配黑色马乘袴，黑红色的高马尾，和缘壹相似的脸上却有六只眼睛。

　　“岩胜……”

　　他看着对面身着麻叶纹和服外披红色羽织，黑发紫眸的少女，即使被叫出了作为人类时的名字，内心也毫无波动。

　　就算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很熟悉，就算有一点好奇为什么她会知道自己曾经的名字，但是现在大人的任务是最重要的。

　　对面的人太弱了，三招之内就能干掉，他不需要去探究那些事，那些都不重要。

　　“真是让人不愉快啊。”这件红色羽织，会让他想起不好的回忆。

　　春引着岩胜往山上去，这里离村里太近了，会给其他人带去危险。

　　岩胜看出了春的意图，却也顺着往山上走。对他来说这不过是蝼蚁死前的挣扎，无需在意。

　　这些都不重要。

　　-

　　缘壹是在山的背阴面山麓找到春的。

　　山麓多处地面凹陷，到处都是血。春倒在最大的一处凹陷中，身上遍布细长的伤口和斑驳的伤疤，胸口破了个大窟窿。红色羽织已经支离破碎还被血浸成黑色，日轮刀断成好几截，只刀柄还被紧紧握住。唯有她左手心攥着的紫藤花香囊和藏在其中的日轮花牌耳饰是干净的。

　　“灶门春，牺牲。灶门春，牺牲。”林的眼角溢出泪水，从缘壹的肩上飞起。它需要回鬼杀队告诉主公这个坏消息。

　　缘壹环住春满是鲜血已经失去温度的身体。

　　他又一次没能救到重要的家人，他什么也没留住。

　　春明明已经快到家了，却没能安全抵达。他明明人就在附近，为什么又没赶上？为什么不能再快一点？为什么没在山下的村里等着春？为什么，没有预料到春会有危险……

　　为什么……又是兄长……

　　缘壹带着春回到山腰的家中。

　　因为春的灵力外散，周围栽种的紫藤花常年开放着。此时正好起风，紫色的花瓣扑簌簌地飘落，落在春的身上。

　　炭吉最先看到缘壹抱着浑身是血的春慢慢走近。

　　“欸！小春怎么伤得这么重！医生！我去山下找医生！”说着便站起身要跑。

　　“抱歉，炭吉。春……在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没有气息了……”缘壹羞愧地低头，没敢看灶门一家人。

　　没有人再说话。

　　只有风吹动紫藤树的沙沙声。

　　“请把小春交给我吧。”堇打破沉默，走到缘壹面前要接过春。

　　缘壹松开了手。

　　堇抱住春的时候鼻子一酸，直接落下泪。

　　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怎么会只有这点重量呢。

　　太轻了。

　　四天后林带着六封信最后一次造访灶门家，它之后要给别的鬼杀队员当鎹鸦了。

　　其中五封是春提前写下的遗书，分别给家人们和缘壹。还有一封是鬼杀队当主的慰问信以及春杀鬼攒下的薪水。

　　灶门一家看完遗书后都泣不成声。他们知道杀鬼很危险，加入鬼杀队后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但是他们没有想过这一切会来的那么快，他们甚至还没习惯春不在家，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缘壹拆开信封。

　　【缘壹。

　　抱歉，又要离开你了。

　　你也曾经是鬼杀队的一员，所以对于现在的局面你应该早有心理准备了吧？不要为我难过。

　　缘壹，人没有什么所谓的天命，或是生来就要背负的东西和必须做的事。你来到这世上，只是为了看看这个世界，好好地过完这一生，与人结缘，创造美好的回忆，仅此而已。朱乃夫人给你起名为缘壹，不就是希望你能加深与他人的连结吗。

　　缘壹，不要愧疚，不要害怕失去，去和人结缘，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向前看，往前走。

　　你和小堇他们一样，都是我最重要、最牵挂的家人。希望还能有机会和你们成为家人。

　　照顾好自己。

　　再见啦。缘壹。】

　　缘壹将信装进诗曾给他缝制的荷包中，和一根制作粗糙的短笛放在一起。

　　他向灶门一家辞行。

　　炭吉心里明白，这次告别就是永别了。

　　“缘壹，一直以来都多谢你的帮助，再见。”

　　“不必道谢，炭吉。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再见。”

　　炭吉看着缘壹离开的背影，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冲他大喊，“缘壹！保重！你的日之呼吸和这副耳饰我一定会好好地流传下去的！”

　　缘壹离开的脚步停了，随后转过身，“谢谢。”

　　他笑着挥别了炭吉。

　　之后许多年，直到送走了炭吉和朱弥子夫妇，缘壹都没有找到鬼舞辻无惨和兄长。

　　他如今已经八十多岁了。

　　在一个红月之夜，缘壹似有所感地走出屋子，来到一片荒芜的山林。

　　六十年了，他终于找到了兄长。

　　“多么悲哀啊……兄长大人……”杀死自己重要的家人两次，还变成了这样的怪物。

　　黑死牟看着对面已是老态龙钟的模样，身体里却还是充满了力量的缘壹，变成鬼后淡到几乎不存在的情绪又开始翻涌。

　　“为什么……只有你是特别的？”

　　为什么你不需要承受斑纹的副作用？为什么如此年老了还拥有这般压迫感？为什么你的实力还是这么深不可测毫无破绽？为什么……又是自己输了……

　　“我来了。”

　　缘壹握住刀，浑身的气势让空气都逐渐凝实，他飞快地向黑死牟的脖子挥出一刀。

　　黑死牟被缘壹完全压制。

　　他站在原地没动，鲜血从被砍断了大半的脖子涌出。他知道，缘壹的下一刀，必定会斩下他的头颅。

　　那熟悉的败北感和妒火让他快要疯掉，可他等了许久，缘壹的下一刀却迟迟没有到来。

　　缘壹双手握刀维持着站姿，就此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恨极了的黑死牟挥刀斩断了缘壹的身体。

　　“啪嗒”有东西自缘壹的怀中掉落。

　　黑死牟盯着掉在地上被斩成两段的笛子，眼角有泪滑落。

　　他捡起了那两截笛子。

　　缘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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