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猫养了只将军

　　蒋肃音送了饭就又受沈郃的吩咐，去刑狱陪着陆钰恒一行人。

　　沈郃三两下把蒋肃音送来的饭食消灭了个干净便欲往外走，刚走出几步，忽然想起来莫戈这家伙还没吃东西。

　　他又走回来抱着莫戈的脑袋好一顿蹭：“好莫戈，你饿吗？”

　　其实莫戈到现在对食物的需要已经很低了，并不是每天都需要吃东西。
　　等到他形体稳定之后，甚至就可以完全不用进食了。

　　所以莫戈摇了摇头。

　　沈郃见状却捂胸口表示：“不愧是我亲手养大的，太懂事儿了。”
　　他在莫戈的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等将军我忙完回来给你烤牛肉吃！”

　　突然获得将军香吻的莫戈愣了一下，随后猛地将沈郃扑倒，在他下巴、脖颈上一个劲儿的舔舐。

　　有一瞬沈郃觉得这个触感十分熟悉，可除了莫戈，还有谁会这么舔他？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被沈郃丢开了，因为被莫戈弄得发痒，沈将军一时使不上力，好久才堪堪把他推开：“诶，好了好了，刚夸你懂事呢，不闹了。”

　　莫戈听他这么说，总算黏黏糊糊地退开，还体贴得用皮毛将刚才舔在沈郃脸上的口水给擦掉。

　　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好，沈郃捂着肚子笑得倒在地上：“小猫果然是爱干净哈哈哈，那怎么平时让你洗个澡跟要命似的。”

　　“唬。”
　　莫戈有点不高兴了，不再给他擦脸，自顾自趴到沈郃床边，准备闭眼睡觉了。

　　“诶，先别睡。”
　　刚准备出去，沈郃脚下又打了个转，跑过去把莫戈的耳朵提溜起来，低声问道，“蒋副将那个弟弟，你早上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莫戈点了点头。

　　“和那个早上死掉的赤乌人一样？”

　　莫戈迟疑了很久，才摇摇头，又点点头。

　　这可给沈郃弄得有些不明白了，他想了一会儿，试探着猜到：“有问题，和那个赤乌人不一样，某些地方却有相似？”

　　莫戈佩服他一下子就猜出了自己的意思。

　　沈郃眉头微蹙，沉吟半晌，进一步追问：“是赤乌的蛊术吗？”

　　莫戈点头。

　　其实对于蛊术，莫戈只能看出有无，却分辨不出不同蛊术之间的具体区别。

　　他到底是还差些道行。

　　而沈郃能知道蛊术，其实也偶然。

　　莫戈忽然有些失落。
　　若是能再快一点，就不用让沈郃总是要这样试探着来猜他的意思了。

　　他好想和沈郃说说话。

　　沈郃似乎总能对莫戈的情绪敏感察觉，却也不知道这只小老虎怎么忽然就不高兴了，只能靠猜测。

　　想到刚才自己亲了小老虎一口，他就高兴得直甩尾巴，于是便又故技重施。
　　只是这次是在莫戈的鼻尖落下一吻。

　　“没事，你能看出这些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沈郃圈住莫戈的脖子，把头埋在他后背上，他很喜欢这样。

　　也许因为猛兽的体温总是要高一些，每一次和莫戈触碰，沈郃都觉得暖洋洋的很舒服。

　　同时也只有在这只大猫面前，沈郃才可以完全放松下来。

　　“做猫就要有做猫的觉悟好吧，你难道还想来给我当副将不成。”沈郃笑他。

　　“唬。”

　　莫戈的脑袋搁在沈郃肩上，灰色的瞳在沈郃看不见的地方闪过一道犀利的光。

　　他不会只是猫的。
　　沈郃让他做什么他都可以做到，唯独不会心甘情愿地只做一只猫。

　　一人一虎互相依靠，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

　　只是最终，还是沈郃主动从安逸中抽离了出来：“可把脸上的口水给擦干净了。”

　　“唬。”
　　莫戈知道他穿上这幅爱说笑的皮，便预示着这场拥抱结束了。因此莫戈并未再与他胡闹，只是用他粉色的肉垫在沈郃背上拍了拍。

　　沈郃怔了一下，嬉皮笑脸地把他推开，抬起莫戈的下巴：“你这老虎皮里面不会是装了个人吧？”

　　装了个人？应该也算吧？
　　还是个比你高的人，莫戈心想。

　　莫戈眼神微黯，却并未回应这个问题，反而拱着沈郃开始推他出去。

　　看着沈郃离去的背影，莫戈忽然前所未有地希望自己能赶快和他站在一起，走到哪里都可以光明正大的一起，而不是像虎身这么受限。

　　直到沈郃的身影被其他营帐遮蔽，莫戈才悄悄走出了沈郃的帐子，往安州城旁边的矮山奔去。

　　……

　　沈郃还没走到刑狱，便已经看到了陆钰恒带来的人正在用他们带来的囚车，将刑狱里的赤乌人往外拉。

　　蒋肃音在一旁皱眉看着，却也不敢多言。

　　沈郃踱步过去跟陆钰恒打招呼，陆钰恒却记着刚才他用了自己茶具的仇，装没看见。

　　“诶，陆总指挥。”沈郃见他不理自己，索性用胳膊肘去戳他，“你们带这么多人回去，未免太引人瞩目，容易引起慌乱吧。”

　　陆钰恒被他气得青筋直跳，又不愿在众人面前失了风度，颇有些咬牙切齿：“我们自然会找法子，沈将军不必担心。”

　　“这么说来，指挥司是有不引人注意的方法了？”沈郃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那要不……再带个人？”

　　陆钰恒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躲开了他几步，只一瞬便了然：“你想跟着回余临？”

　　沈郃叹气：“是呀，刚才我家祖父来信，说想我得紧，眼下赤乌刚退兵，一时也不会再攻，总指挥不如把我也带回去，让我见见老人家。见一面少一面呐。”

　　哪知陆钰恒听他这么说，不仅没有动容，反而笑出了声：“你家祖父说想你的紧？你还不如说伯山想你得紧呢，也许我还能信上几分。”

　　沈郃：“……”他那便宜弟弟是不是什么都跟这人说了。

　　张忡，字伯山，正是沈郃舅舅死后被接到他家来的那位表弟。

　　看来陆钰恒对沈郃与祖父关系不佳这件事也是知道的。
　　沈郃清了清嗓，面不改色：“总归是骨肉血亲，我在前线也不知道哪天传回去的就是死讯了，老人家到底还是疼亲孙子的。”

　　陆钰恒在他说到死讯时，身子微不可察的一僵，不过很快便又恢复了那副运筹帷幄的小狐狸样：
　　“我不可能不禀报国君就将你悄悄带回去。安州是边界要地，赤乌之内近几年多有诡谲，你若擅离职守，赤乌若打个措手不及，你如何是好？到时候连我也脱不了干系。”

　　虽听上去是拒绝，沈郃却心下了然，笑眯眯道：“原是这样，是我让总指挥为难了。”

　　陆钰恒抿唇不语。

　　彼时，西里千的尸体碰巧被从刑狱抬了出来。
　　抬他的其中一个正是方才给他送信的那个小年轻。

　　“诶，那边的。”沈郃对他们挥了挥手，“把那个赤乌人抬过来。”

　　那小年轻抬眼见是沈郃，看上去很高兴。
　　沈郃尽收眼底。

　　西里千的尸体被平放在了沈郃与陆钰恒面前，两个抬尸体的小年轻就站在一旁。
　　沈郃招呼一个走了，只让那个方才给他送信的留下。

　　陆钰恒的眼中闪过一丝嫌恶，不知道是对什么。
　　他问沈郃：“你干什么？”

　　沈郃蹲下，当着陆钰恒的面扒拉开了西里千已经阖上的眼睛。

　　西里千虹膜上的那一列文字仍在，只是比之前要淡了许多。
　　陆钰恒顺着沈郃的手看去，正好看到这诡异的一幕。

　　可与旁边那个小年轻的反应比起来，沈郃发现陆钰恒的反应其实并没有过多的惊讶。

　　他的反应，更多的是像一种习以为常的好奇。
　　就像是……在赤乌人身上看到任何奇怪的现象都不至于让他有过多的惊讶。

　　沈郃同时悄悄打量了身边那些指挥司的人，他们目不斜视地继续将刑狱中的俘虏进行转移，对于其他的所以事都展现出一种近乎冷漠的态度。

　　是指挥司的人都这样，还是陆钰恒专挑了这样的人带来？

　　“这是他生前就有？”陆钰恒出声打断了沈郃的思考。

　　沈郃摇头：“不，是快死的时候才出现的。”

　　其实纵使沈郃不拦，陆钰恒也是要把西里千仔细查上一查的。

　　不过沈郃主动把他拦在这里，陆钰恒反而不好开口了，再强行要求沈郃回避，只会显得欲盖弥彰，反而有可能让沈郃推测出更多的情报。

　　毕竟陆钰恒没办法确认沈郃到底从这个赤乌人嘴里知道了多少东西。

　　正在两人各怀鬼胎，大脑飞速运转之时，旁边那小年轻壮着胆子开了口：“我，我好像见过类似的文字……”

　　沈郃闻言微讶：“你认识赤乌文？”

　　小年轻飞快地扫了沈郃一眼，又将目光投向了西里千：“我不认识赤乌文，但我见过类似的这么一列文字……”

　　陆钰恒轻笑出声：“这么小的一列字，也看不清到底写了什么，任何的文字写一列下来再变得这么小的话都会很像的，小弟弟。”

　　小年轻觉得陆钰恒说得有道理，自觉犯了蠢，便退开不再说话了。

　　很显然，陆钰恒并不打算透露自己知道的任何情报给沈郃。

　　沈郃嘴角微勾，站起来拍了拍小年轻的肩：“没事儿，交给你另外一个活儿。你叫什么？”

　　小年轻低头道：“我叫林双，无双的双。”

　　“哈哈，好，林双，你如果不怕老虎的话，就去我大帐里头拿块儿肉烤了给我们家莫戈吃。”沈郃说。

　　林双得令，一溜烟儿就去了。

　　陆钰恒斜他一眼：“你倒是对你家那老虎事事记挂着。”

　　沈郃笑：“毕竟老虎可比人单纯多了。”

　　陆钰恒闻言，神色却忽然有些奇怪：“不见得吧。”

　　“什么？”沈郃没懂他的意思，有些莫名。

　　陆钰恒不理他，指了指面前躺着的西里千，招呼自己带来的人：“把这个也带走，一起带回余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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