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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拍长鞭
拍卖会正式开始两刻钟后，薛念湘才姗姗来迟，一踏入屋就感受到幽怨深深的目光投来。
褚纤云本来是看着她推门进来的，但在她进了屋朝这边走来时，就立马甩回脑袋，“看看是谁来了，原来是我们的大忙人薛掌使，现在才到，还以为大忙人不来了呢。”
薛念湘眸中带笑地开口解释，“抱歉阿云，最近城郊和附近村镇频频出现妖魔，我带人四处捉拿，一直不得空，今日才休了天假。”
褚纤云一听，调侃的语气转为关心，“妖魔数量很多吗？你有受伤吗？”
“阿云别担心，事情不严重，我也……”没有受伤。
话说到一半，她忽地凑近，一副认真且担忧的神情，似乎在说“不许说谎”，一边又检查她身上手上有没有伤口。
薛念湘轻弯唇角，“真没受伤，骗你是小白。”
“最好是。”褚纤云嘟囔一句。
离得近了，看清她眼下的乌青，眼中再度泛起心疼，“阿湘我们回去歇息吧，你有什么想买的？我让侍女去拍。”
起身欲走，薛念湘握住她戴着白玉镯的右手腕，“阿云等等，这次的拍卖品里有款长鞭，材质和威力都不错，很适合你用。”
褚纤云一时疑惑，“我要长鞭做什么？”
“城外最近出现很多妖魔，不少百姓受伤，我想到你也该学一学防身术以防万一，比起普通的长剑和其他武器，那柄长鞭更容易上手，所以……”
薛念湘目移，“拍下长鞭后我给你几本鞭谱，你先照着摸索摸索，等忙完这阵我就来教你怎么使鞭子，顺带再教你一些简单易学的法术。”
语气中有所掩饰，似乎还有别的原因。
见她般举动和反应，褚纤云忽而联想起那天晚上……
去济安寺的前三天，阿湘捉获几只假扮人族藏身虞城的竹妖，她听说后拉着阿湘小酌庆祝。
尽管那次薛念湘抓到的只是几只小竹妖，但在褚纤云眼里也很厉害。
话题后来聊着聊着不知怎地谈到她堂兄堂姐身上。
褚家子女在修炼这方面向来资质平平，但这一代里，堂姐和堂兄的修炼天赋不错，进入镜虚学院后考上了镜卫使。
镜卫使，隶属乾镜司，独立于城尉司、护城军之外由掌使统率、调遣，特殊时期并入军队听从将军指挥。
家中长辈逢人便夸耀，褚家总算出了修炼能才，爹娘也常在府里提起他们如何如何为家族争光。
她本也替两人高兴，但姨娘却因着这事又大发了通脾气，骂她一无是处，讨不到她爹欢心，没有修炼天赋也没有经商头脑，什么都不会，生下来简直白养。
“……算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嫁人去，明年满过十七，年纪也不小了，墨家那个墨迁那么喜欢你，你可得给我牢牢把握住，正妻够不着，当个侧室也足够我们娘俩扬眉吐气。”
想起姨娘的念叨，心中烦闷，没止住嘴多喝了几杯。
不想酒意醉人，昏昏沉沉间就把难捱的情绪和这件藏在心底从不对人吐露的事全都发泄了出来。
大哥三岁多就开始学习法术，且有专人教授，通过书苑考核对他来说并不难。
二哥是走后门进的，为了让他能够继续在书苑待下去，她爹不知道在他身上砸了多少银子。
四姐姐、七妹妹、九弟弟也都去做过考核，而她和另外几个兄弟姐妹连踏入书苑门槛的资格都没有。
四姐凭自身资质顺利进入书苑那天是个天气明朗的日子，褚府上下都在为她高兴，爹娘更是高兴得放鞭炮庆祝。
六岁那年尚且懵懂无知，不清楚自己在褚府的分量，傻傻期待着明年满了七岁，一定也要争取到进镜虚书苑的名额，让姨娘开心。
可到了生辰那日，期待了一整年的事并没有发生，甚至没有人讨论要不要送她去书苑考核……
“……虽然现在来说有些迟，但是，阿云你七岁愿望，我帮你实现……”
酒醉那晚最后的记忆，现在清晰起来。
心口一面冷凉，一面又像有涓涓暖流涌入温慰。
年幼时还会耿耿于怀，后来长大了，那点不甘心或许是消散了，又或许是被她刻意遗忘。
去参加了考核也不一定能进镜虚书苑，进了书苑也不一定能学得好法术，学得好法术也不一定能让姨娘开心。
褚纤云颤了颤眸，“阿湘不必为我麻烦，其实我对……”镜虚书苑早就没了念想。
“就这样说好了。”不容她拒绝，薛念湘拉着她坐回原位，“今天出门没带阿盛？”
话题转变太快，褚纤云慢了半拍思绪才跟上，“阿盛他娘病得很重，我让他安心在老家待着，等他娘身体养好了再回来。”
薛念湘叮嘱道，“这段时间尽量别出城，不得已的情况一定要带着小白。若在城中发现异常，首先顾好自身安危。”
“好。”褚纤纤乖乖应下，“我这几天日日待在府里被姨娘盯着学刺绣，门都少出，倒是你，别受伤，公务再忙也要记得按时吃饭睡觉。”
“嗯。之前在济安寺遇到的那名男子，我让人调查了他的身份，他是墨重霄的儿子墨北寒。”
那天把他带回城主府后找了间屋子安置，让侍女看好他，没到傍晚，侍女就来禀报人消失了。
之后派人调查，查到的消息略有些令她吃惊。
这个结果也出乎褚纤云的意料，墨家家主墨重霄，也就是墨迁他爹，不是只有墨迁一个儿子吗？
“他是……私生子？”
在她万分惊诧的目光下，薛念湘说道，“据说他才是真正的‘墨迁’，当年给墨夫人接生的产婆与墨家有仇，她为了报复墨家掉包了墨夫人生下的孩子。十九年过去，东窗事发，墨家弄清真相后把真公子找了回来。”
褚纤云心里担忧墨迁现在的处境，有好多问题想问，“那墨迁知不知道这一切？”
“他知道。墨重霄对外宣称墨北寒是墨家大公子，出生时身体羸弱一直养在庄子上，身体好了才回来。”
两天前消息已在各个家族逐渐流传开，想来过不了多久虞城人都会知道这个名字。
薛念湘眼中划过一抹思索，“墨迁接受能力挺强的，昨天我刚跟他见过面，状态还行，跟没事人一样。”
“各位各位，接下来要竞拍的是一柄长鞭……”
新一件拍卖品呈上台。
“这事之后再跟你细讲，先拍长鞭。”
两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一楼大堂中央，拍卖师掀开盖着托盘的红布，高声讲解此鞭来历、做工以及竞拍价，“这柄长鞭由极细的玄铁丝编织而成，不仅轻盈而且威力非普通长鞭可比……”
“起拍价为——五千两。”
“五千五百两。”
“五千六百两。”
“五千九百两！”
叫价声不断，比起上一个青玉壶，竞争更为激烈。
“六千两。”
“八千八百两！”
三楼斜对面的包厢，一道男声直接将价抬上八千两，在他喊价之后，楼内的喧哗声低了片刻。
“是奚家，奚家财大气粗，争不过，算了算了。”
“奚家瞧上的东西没有拿不到的，我们还是拍其他的吧。”
“啧，八千两眼也不眨就喊了，真羡慕。”
众人知难而退，一时无人再竞拍，拍卖师举着木锤，“八千八百两，还有更高的价吗？”
“九千两。”薛念湘举牌。
“诶、我没看错那是薛掌使吧。”一楼大堂里的人窃窃私语。
“是呀，不过薛掌使怎么没和薛家一起，薛家不是来人了吗。”
“可能她这次是以自己的名义单独参加……”
“一万两！”男子又喊出高价。
包厢内，奚淮轩拍拍钱袋，朝自家小妹豪气道，“五哥别的没有，就是钱多，小妹你瞧上的东西，我看谁抢得走。”
“一万三千两。”
声音越发觉得熟悉，奚雁心里有个猜测，起身拨开帘子朝那边看去。
真的是薛掌使薛念湘大人！
“啧，还不放弃。”奚淮轩从不在乎与他竞拍的人是谁，也不在乎价钱多高，举起牌子就要加价。
奚雁连忙回头制止，“二哥等等，别——”
“一万五千两！”
还是慢了一步。
奚淮轩以为自家小妹阻止他是因为怕得罪人，毕竟有胆子跟奚家争抢的必然也不会是什么小家族，于是安慰她道，“公平竞争，谁出的钱多就该谁的。小妹别担心，你喜欢的东西，我一定给你拿到。”
奚雁语气热切，“五哥你知道对面是谁吗，是薛掌使薛念湘大人！”
整个虞城她最最最崇拜的人。
“我知道她，乾镜司掌使嘛，那又如何，少城主薛砚风来了也是价高者得。”
“哎呀不是，总之不要拍了，我本来也没有很想买，还在犹豫呢你就喊价了。”
“反正又不缺这点钱，真的不拍下？你不是说想把它买来送给谢……”
“不要不要。”奚雁懒得再跟他解释，踮脚张望薛念湘的神色。
“好好好，小妹别生气，五哥都依你，你说不拍就不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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