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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从那天开始,许子铭没再出现在吴过身边。说好的初三两家一起吃饭,许母到了饭店便替儿子抱歉,说子铭临时有事,已经提前回学校了。餐桌上没了许子铭作伴,吴过只能尽量表现如常的一个人陪长辈唠家常。
只是一顿饭下来,吴过脑中闪现的不是许子铭一个人孤零零在寝室过年,就是酒吧角落里独酌的落寞场景。
那之后的一整年,许子铭没给吴过打过一次电话,也没发过一条信息,许子铭的朋友圈更是定格在了一道横线,吴过也不知道,是许子铭特意屏蔽了自己,还是他压根没再发过任何动态。
偶尔,吴母会收到许子铭过节发来的问候短信或视频,吴过也只能从这些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些许许子铭的近况,知道他仍按部就班的上学,知道那个人还在坚持每周去社团打篮球。可这以外许子铭的世界,吴过一无所知。
虽然在之前的大半年里,吴过也没跟许子铭联系,但那时候他总觉得,只要自己想开了一回头,两人关系马上就能恢复如初。但现在不同了,许子铭在大年初一的晚上把两人头顶的那个天窗打开了,话说透了,没给吴过蒙混着过去的机会,所以今后会不会一直这样疏离下去,吴过自己也不知道。
大年初一那天晚上的情景历历在目,甚至是许子铭说的每个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当时面对许子铭接二连三抛过来的问题,他一句话也答不上来,直到现在,他一想起来就懊恼不已。
比如许子铭问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恶心,一想到当时自己没及时否定,一想到许子铭离开前伤心绝望的眼神,吴过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其实自始至终,吴过没法过的那关,在于许子铭是他最亲近且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在这样一个人面前无法自持且被迫失控射|精,这件事本身才是他最需要时间接受和面对的。至于许子铭以为他不想认他这个弟弟,不打算再联系之种种,这些纯属无稽之谈。
但吴过无法否认,在那个时间点,他还没有完全消化这一切,所以在许子铭主动破冰的时候他选择逃避。许子铭至少有一句话没说错,那段时间他确实是生气,气许子铭为什么不把他一个人仍在房间里自生自灭,而非让局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无法挽回。
……
转眼又到了年底,吴母问儿子,过年要不要和顾倩两家见个面,见也没什么再瞒下去的必要,吴过于是实话实说,两人早已分手了。
吴母当时震惊不小,一个劲儿的追问儿子,什么时候的事?谈了这么久看着性格也挺合适,怎么说分就分了?
吴过只能用一句苍白无力的“性格不合”搪塞过去,并在父母不解惋惜的眼神中匆忙撤出家门。
那天他在楼下抽烟等待父母平静的时候也反思过,和顾倩到底是怎么从热恋期每天见面或至少一通电话,慢慢变成几天不联系也不关心对方行踪,再到最后完全失联和平分手的。
吴过只知道,转折点是最后一次从北京回来后。那时顾倩时而会抱怨,说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可吴过当时心里装着个疙瘩,对顾倩难免疏于关心沟通。等后来他想重新拉近两人距离时,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提不起兴趣。顾倩本就是独立洒脱的性格,男友不找她,她还有很多姐妹围着转,慢慢地,两人就从恋人逐渐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还记得一致同意分手那天,双方都如释重负。咖啡厅里,顾倩笑着问他:“现在我们是普通朋友了,能不能坦白告诉我,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吴过听了一笑:“说哪里去了,怎么可能。”
顾倩撅着嘴表示不信:“恋爱会变淡我懂,但你有段时间对我,是完全从热恋到冷漠,关注度断崖式下降,说不是劈腿我都不信。”
经顾倩这么一提,吴过想到了北京的许子铭,他沉默片刻才说:“那段时间我遇到点事,但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不管怎么说,那时对你关心不够,确实是我不对。”
“没关系,我没那么小气,”顾倩还是没松口,“既然都分手了,你就实话实话呗。”
吴过无奈笑着摇头:“真没有。”
顾倩这才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点拿铁,不是美式吗?因为美式太烫,我怕把你烫伤犯法。”
吴过心有余悸的点点头,抿了口咖啡打趣说:“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泼辣呢?”
“这叫讲原则,该讨回来的公道就要讨啊!”顾倩洒脱地笑了笑,拎起手提包,“行了,我走了,至少今后我们朋友还有的做。”
临走之前,顾倩最后又跟吴过开了句玩笑:“其实咱俩分手还有一个好处,我终于不用想着怎么提心吊胆的给许子铭当未来嫂子了。”
……
又到了一年中最隆重盛大的日子,家家张灯结彩,而许子铭也终于在大年三十的这一天,回到这个城市。
就在吴过考虑怎么顺其自然地和许子铭重修兄弟情谊时,许子铭却将之前说过的话奉行到底。
大年初一,吴过出门办完事刚回家,就见到大包小包的拜年礼摆了一满桌,然后就听吴母说:“子铭刚走没多久。”
吴母边找地方放这些礼物,边对儿子念叨:“你说巧不巧,刚才子铭给我打电话,问家里谁在,我说你出门买东西一会儿就回来,结果他不到五分钟就来了,放下东西说还要去给高中老师拜年,就急急忙忙走了。”
吴母接过儿子手里刚买的现杀活鸭,叹道:“要不是昨天去晚了菜场没有,也不用让你今天跑这一趟,也没和子铭见着面。”
最后,吴母颇失望的嘀咕:“子铭还说,他今天就不过来了,你看我,还特意准备了这么多他爱吃的……”
到了初二,吴过去给许家拜年也是一样,许父比较忙,吴过还特地提前打电话,问好了许父许母都有空的时候才过去。可刚到许家,许母就告诉他:“子铭参加同学聚会去了,估计得晚点才回。”
初三开始,又听说许子铭陪许母去西藏玩了一大圈,等他们回来,寒假都快结束了。
两家人都以为,吴过和许子铭平时肯定常联系,过年去对方家里拜年时,也一定见着了面。可谁都不知道,这两人已经整整一年没说过一句话。高中时那么忙,吴过一个月总能见上许子铭一两次,而现如今这过去的一年,是两人从小到大,失联最久的一段时间。
……
年后没多久,在吴母的张罗下,拖熟人给吴过物色了个对象,女方是银行职员,长相家境各方面都不错,在双发家长都认可彼此条件的情况下,吴过决定开始一段新恋情。
不过在正式约会前,吴过还是认真盘算了下,许子铭现在读大三下学期,距离两人当初约定的“四年内不结婚”只剩下一年半不到,假如现在开始谈对象,一年后再商量结婚也不算耽误对方。
可越想,吴过越觉得不对劲,当初许子铭让他答应四年之内不许结婚,理由是希望两个人的小孩年纪相仿,能结成“亲家”,可现在回过头想想,许子铭一个不太可能结婚成家的人,为什么要考虑孩子的事?这个说辞如今看来太牵强了。
可假如许子铭当初根本是在说谎,只是想用这个理由搪塞他,那许子铭拖着不让自己结婚的真正目的又会是什么?吴过想了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
……
吴过所在的部门上级单位在北京,定期会要求分属机构轮流过去培训,今年正好轮到了他们部门。十天的培训期,长到让他无法忽略这是许子铭待的地方,也是带着双方家长的嘱托和交代,吴过时隔一年半后,又一次站到了北大校门口。
酒店放好行李,吴过走到校门口才慢慢掏出手机。看着早已清空聊天记录的对话框,他深深吸口气定了定神,才把电话拨出去。
他甚至已经在想,要是许子铭不接,他是不是就该放弃时,电话就被接了起来。
不到三分钟,吴过手里的烟还没抽完,就看见远处有个人正朝着他这边全速飞奔而来,速度快到吸引了路旁所有人的目光。
吴过没仔细查过北大到底有多大,但凭许子铭狂奔着到他身边的样子,吴过猜,三分钟是不是从宿舍到门口奔跑速度的极限。
只见已不再是寸头模样的许子铭,像是小时候自己跑回家那次一样,带着忐忑不安、不可置信,却又终于盼到有人能来接他一样的表情,对吴过叫了声:“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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