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高

　　他名字出现的那一刻，书栀心跳漏了一拍。
　　过了半天，她才回过魂似的支支吾吾地说了句：“我......我知道了。”
　　杨琪还以为是她第一次主持紧张了，安慰道：“没事，你不用担心，好好排练几次，到时候念稿就行。”

　　“我靠！！这么好！和许劲征。”
　　“年级第一还有这福利。”
　　“早知道我月考前就不追剧了。”
　　“也不一定是月考吧，她中考好像成绩就是全校第一。”

　　台下讨论声不绝，七七八八的已经乱成一团。
　　书栀只感到心里一阵兵荒马乱。

　　还不如去举牌子呢！

　　-

　　下午大课间之后，就是第一节自习。快到自习课的时候，体委走上讲台招呼大家去西操场集合排方队。
　　林予听简单和她招手作别，书栀一个人往高三楼走去。

　　高三部的班级是从二楼开始的，一楼是一些教师办公室和高二同学竞赛培训的地方。
　　许劲征的班级不难找，就在二楼中心楼梯旁的第一个教室就是。
　　高三理科（1）班。

　　理（1）是高三的火箭班。
　　里面多的是理科满分或者竞赛大佬的牛鬼蛇神。
　　带他们的也都是各种省级优秀教师。韩雪芳就是其中之一，据说上一届带出了高考省理科状元，从此年纪轻轻的她在沈老头那里变成了个香饽饽。

　　书栀在门口停顿了一会儿，大致扫了一眼，也不敢进。
　　她没有看到许劲征。

　　有学姐从班里出来后看到她，问：“来找人？”
　　书栀被她问的心脏怦怦跳动，结结巴巴地说：“我找许劲征。”

　　可能是见过太多女生来找他，学姐见怪不怪地指了指偏后排靠窗的位置：“他就坐那儿，现在不在。”
　　书栀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

　　他的座位是靠近过道的那一个，此时没有人。
　　但他旁边的位置上正坐着一个女生，低着头在草稿纸上做演算。
　　靠窗那排是双人的座位。
　　阳光从窗口打下来，一切都安安静静的很美好。

　　书栀站在门口等了一小会儿。
　　没有等来许劲征，倒是看到了不远处走廊里的陈商叙。

　　书栀看见他的时候，他也看到了自己。
　　目光交汇的刹那，她看到他身旁的兄弟好像和他说了些什么，随后陈商叙扯唇踢了他们一脚朝她走来。

　　“你怎么来高三部？”陈商叙走近，低下头看她。
　　“我来找许劲征。”书栀重复了遍之前说过的话。
　　陈商叙解释说：“许劲征不在，被他爸叫走了。”

　　书栀点点头。
　　陈商叙见她站着没动，又想起什么，去叫身后不远处的人，“赵儿，我给你的东西？”
　　赵泳成一脸懵，“啊——啥东西啊？”
　　陈商叙简略道：“主持稿。”

　　赵泳成这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哦哦哦”了几声，滚回高三（9）班的教室里去找。
　　过了会儿出来说忘记丢在哪儿了。
　　陈商叙一脸荒唐，只好带着书栀去许劲征的教室，让她先拿许劲征的那份。

　　许劲征被他爸叫走前丢给陈商叙一摞纸，当时陈商叙正在操场打篮球，看也没看，随口打了个嘴炮：“情书遗书都自己给。”
　　后来一看，是要给书栀的主持稿，一式两份，许劲征自己留一份。

　　“这玩意儿你自己不能给？”陈商叙皱眉。
　　“有事。”许劲征淡道。
　　陈商叙点头：“得。”

　　具体要说起来，是因为陈商叙是夕宁一中国际部的，许劲征是国内部高三，两个人除了训练在一块儿平时上课也不在一栋楼里，陈商叙想给也遇不上啊。
　　所以后来，陈商叙就把交主持稿这个任务交给国内部的赵泳成了，没想到直接整丢了。

　　书栀跟着陈商叙去了许劲征的班，他倒也不见外，直接把她领到许劲征的座位上。
　　“你先拿许劲征的吧。”陈商叙把红色的磨砂文件夹递给她。

　　书栀接过，一只手拿着打开，里面夹了七八页A4纸。
　　最上面的那一张写着大大的标题：夕宁一中2013年校运会主持稿。
　　标题的下面，她和许劲征的名字被并排地打在一起。

　　主持人：书栀 许劲征

　　她盯着看了几秒。
　　把压褶了的页脚抚平。
　　又默默地合上。

　　虽然说现在拿到了主持稿，但是许劲征还是不在啊。

　　书栀抱好文件夹，乖巧地仰起小脸，瞅见陈商叙站在她身前，拨了一串号码过去，手机放在耳边接听。
　　安静几秒，陈商叙不低不高地说了句：“许劲征，什么时候回来？”

　　书栀屏了屏呼吸。
　　许劲征：......
　　陈商叙停顿了几秒，不知听到什么，眉头皱了皱，神情严肃地问道：“喂，你没事吧。”

　　许劲征：......
　　陈商叙笑：“不是......你的人现在在我这儿。”
　　许劲征：......
　　书栀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半晌，陈商叙总结道：“行。我带她去操场等着。”

　　陈商叙挂断电话，回头招呼了她一声：“许劲征说你可以先去操场等他，他一会儿就过来。”

　　书栀点点头，说了声谢谢，准备一个人去，没想到陈商叙跟了上来。
　　她原以为他只是顺路，可是自己下了楼梯，出了高三部的教学楼他还跟着，于是停下来问他：“你要跟我一起过去等吗？”

　　陈商叙看着面前仰着脑袋对着自己的小姑娘，黑眸微敛，语气显得格外耐心，有几分逗她的意思：
　　“不然呢，把劲爷的人丢了不好交代啊。”

　　书栀最近被他们打趣多了，现在对这类调侃的话也有些免疫。
　　但是一想到刚才陈商叙严肃的表情，她还是莫名担心他。

　　书栀犹豫了一路，走到操场边上的主席台前停下来的时候，她才终于下定决心斟酌地问他：“许劲征是出什么事了吗？”

　　陈商叙停顿了一会儿，闪烁其词，含糊地回了她一句：“跟他爸的事，他耐得很，你不用替他担心。”

　　书栀抿了抿嘴，不问了。
　　能看出来许劲征和他爸的关系很紧张。

　　两个人坐在主席台上等他，书栀漫无目的地翻看着手里的主持稿熟悉台词，时不时地提到许劲征。
　　后来陈商叙看了眼手机，跟她说许劲征叫了个车，一会儿就到。

　　书栀的注意力从主持稿上离开，看着远方操场上聚集的练习方队的人，隔了很久突然问道：“话说，你和许劲征不是一个班的，怎么这么了解他？”

　　空气凝滞下来，书栀手指勾着纸张的边角，没有意识到自己又提到了他。
　　陈商叙转过头看她，觉察到一丝微妙，不太正经地笑：“学妹，你怎么回事？今天下午已经问了十几遍许劲征了。”

　　“啊......是吗。”书栀被他一说，心脏一紧，努力掩藏起剧烈的燥热感。
　　陈商叙没说话，直勾勾地看她，想到了某一种可能性，忽地笑了，“怎么，你想泡他？”

　　“不是。”书栀抢答似的说，“我只是说主持的事。”
　　陈商叙轻松地笑了笑，算是接受了她这个解释，没有再继续为难她，转而回答了她不久前提出的那个问题。

　　“他是我发小，现在还住在我家。”陈商叙淡淡地笑道。
　　“？”书栀不理解。
　　她对于许劲征家庭的印象还停留在听林予听说他家的大别墅的阶段，不明白他为什么有家不回。

　　陈商叙偏过头，看着她脸上凝重的表情，轻轻地扯了下唇角，“学妹，你知道你现在脸上写着什么吗？”

　　书栀还在想事情，抬起头看他：“？”
　　等了一会儿，陈商叙也不说话。
　　她都以为他不打算说话了。
　　才看到他别过头，很嘴欠地来了一句，“算了。”

　　书栀：“......”

　　怪不得和许劲征是发小。
　　性格一样的要命。

　　-

　　差不多待了有五十多分钟，陈商叙被远处的什么人吸引，语速放缓了些。

　　书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许劲征正从远处走过来。
　　他穿着秋季校服外套，拉链没拉，单肩背着训练包，右脸上贴着一张创口贴，瞳仁漆黑，眼神茫然疲倦。

　　走近的时候，书栀才看到他眼框有些病态的苍白，眼尾泛红，身上夹带了一层逼人的戾气，脸上倦意明显。
　　书栀闻到他身上浓浓的烟味。
　　似乎是抽了很久。
　　又似乎是刚刚才熄灭。

　　许劲征看起来心情不大好，但视线转向她的时候还是没正形地勾了下唇角，声线压低，神情依旧是吊儿郎当的，“没等多久吧。”
　　书栀点点头，反而有点担心他的状态。

　　陈商叙当着书栀的面也不好多问他有没有事，于是换了个话题：“你不二十分钟前就坐车上了？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到？”
　　许劲征把肩上背的运动包扔地上，押开腿坐在主席台上，无所谓的语气：“被司机给撂了。”

　　他应该是在放空或发呆，眼神漫无目的地落在远方。
　　可是那双眼中又透出许多种情绪，看起来叫人难过，仿佛孤独地永远是一个人。

　　陈商叙了解他兄弟：“没打上车，那你跑过来的？”
　　许劲征好笑地瞥他，眼底的坚冰化去了些，看了眼一旁坐得笔直的书栀，耷拉下眼皮，声音却很无所谓：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人等久。”

　　-

　　许劲征回来后不久陈商叙就离开了。

　　只剩下两个人，书栀把自己手里的文件夹还给他。
　　“你的呢？”许劲征没接。
　　“丢了。”书栀乖巧答道。

　　许劲征看了她几秒，勾了下嘴角，“他们丢的？”
　　书栀心里一惊，这都能猜到。
　　许劲征笑笑，敛下眼，“那一起。”
　　“哦。”书栀摊开文件夹放在两人中间，但是身体却隔着他八丈远。

　　隔着一、个、银、河。

　　......
　　两人安静了几秒。

　　许劲征突然偏过头，看她。
　　书栀睫毛颤了颤，“你干嘛？”

　　“我迟到惹你生气了？”许劲征视线没动。
　　书栀摇摇头，“没有。”
　　她一直乖乖等着呢。

　　“那躲我这么远？”
　　书栀往他身边微微地挪动了一点点，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弥漫过来，心怦怦跳动，温吞道：“不是，操场不是好多人看着吗。”
　　许劲征觉得好笑：“他们看着怎么了？”

　　目光落在高一（1）班的方队上，看到一直盯着书栀的男生，许劲征脸上露出了思考的表情，须臾，想到什么，他挑了下眉，拖着嗓音，调笑道：“里面有你男朋友？”

　　“......？”

　　大脑像是突然宕机。
　　“男、朋、友？”
　　书栀脑袋晕乎乎的，软声吐出三个字，因为两个人的视线交汇，她这句话说到最后莫名像是在叫他。
　　许劲征脸上露出一副那我们是该保持点距离的痞坏表情。

　　书栀跟着他的视线落在一个男生身上，又飞快地漂移回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刚才的话，反驳道：“他不是。”
　　许劲征看着她脸泛红的样子，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不是什么？”
　　“不是男朋友！”书栀瓮声瓮气地凶他。

　　女孩眉眼干净，里面藏不住东西。眼睛亮晶晶的会说话。脸有些红，又软软的。
　　“哦。”许劲征莫名想逗她，看她奶凶奶凶的反应，烦闷的心情似乎好了点，嘴角勾起个要弯不弯的弧度，“看来是还没追到。”

　　“追......”
　　他说的谁追谁啊？
　　书栀还想问，可是看见他一直在笑自己，又感觉有点没面子，不悦地回怼回去，“谁说我追不到了。”
　　许劲征看着她，忍笑。

　　“我......”
　　书栀不想一直在他面前认怂，视死忽如归地放狠话道，“我也是很受欢迎的，又不是只有你有人...追......”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书栀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有人追？”许劲征嘴角扯着笑，因为要听人说话，所以目光没挪过位，盯着书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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