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迷不悟

　　在《怀璧》的最后一场戏，拍的是茯苓在雪地里咽气的悲惨结局。
　　害人终害己，被她无辜波及的受害者的亲友来寻仇，将她捅到在洁白的雪地上。流淌的鲜血格外刺眼。
　　和她昏迷在雪里的出场何其相似，何其讽刺。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起点。

　　天气预报很准，影视城下了初雪。
　　雪花飘扬而下，在地上越积越厚。

　　山脚下的树林里。
　　周静姝在和导演沟通各种细节，同时酝酿情绪准备开拍。
　　一切就绪，周静姝听到开始的指令就按说好的走位动了起来，沉浸在戏里。

　　背着背篓走在上山的小路上，茯苓总感觉不对劲，谨慎地往回看，停顿了片刻却没有发现异常。
　　已经走过大半程路，回头不回头都让人纠结。
　　握紧腰间系的弯刀，茯苓心下稍安，继续往山上走。

　　冬季山间的草药并不多，但总还有些可以采的。
　　此时的她已与楚颐决裂，又成了无处可去的人。她走了好久，终于勉强落脚在一间破旧荒芜的茅草屋里，食不果腹。
　　旧疾发作，茯苓只能到山上采缺的那几味草药。

　　雪天真的好冷好冷，冻得她脸颊生疼，手指也几乎没有知觉了。
　　裹紧身上单薄的御寒衣物，茯苓弯下腰挖草药。

　　再这样下去，她恐怕也活不久。
　　可她还想活下去。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茯苓猛地转过身，看到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站在那。

　　“去死吧，茯苓，替我妹妹偿命。”男子持剑向她刺来。
　　狼狈地栽倒在旁边，茯苓求饶：“我不是故意的，别杀我，我没想害你妹妹。我没有。”

　　“没想过，那你就下地狱去想一想吧。”
　　惊惧之下，茯苓抓了一把泥土洒向男子的眼睛，趁机逃跑。

　　跌跌撞撞往前没跑几步，身后的剑就将她捅了个对穿。
　　剧烈的疼痛自伤口蔓延开来，她无力喘息着倒在地上。
　　“不——”

　　她怨恨，不甘，死不瞑目，却渐渐失了生息。
　　鲜红的血也随之凝固。
　　凄美荒凉。

　　最后一个镜头拍完。
　　周静姝被扶起来，情绪还没从戏里抽离出来。

　　“杀青快乐。”
　　鞠躬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手捧花，周静姝道谢：“谢谢。”

　　现在是周静姝单人杀青，整个剧组的杀青还要等几天。
　　和大家拍照道别后，周静姝抱着捧花和小助理准备回去。

　　一辆眼熟的豪车停在不远处。
　　豪车长得都挺像的，周静姝快速收回目光，回到自己的房车上。

　　刚坐下，顾斯礼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好烦，周静姝真的很想挂断。

　　从马尔代夫回来后，顾斯礼就时不时给她发消息。
　　刚开始是发他在马尔代夫给她和周星澜拍的照片，后面就把话题引到业内的动态。

　　他一个影视公司的老板，难道消息不比她灵通？根本没必要来问她。
　　碍于礼貌，周静姝回复还是比较及时的，后来就变得敷衍，借口忙，以此减少和他聊天的次数。

　　顾斯礼应该也能猜到她的意思，却还是时不时发消息过来。
　　有什么意思呢？

　　眼不见心不烦，周静姝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等了半分钟，她拿起手机时，顾斯礼又打了电话过来。

　　无奈，周静姝只好接听。
　　“我还以为你下定决心不接我的电话了。”顾斯礼自嘲。

　　他还指责上了，怎么不反思一下自己有没有打扰到别人。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周静姝还是窝囊道：“没有，手机静音了刚刚没看到。”

　　说谎。
　　但顾斯礼只能跳过这个话题：“我的车就停在你附近，你过来见我，或者我过去？”

　　和你很熟吗，谁要见你啊。
　　周静姝头疼：“你怎么在这？”

　　“过来看一下投资的新剧，正好碰见你。”
　　那还真是巧啊，周静姝妥协：“等一下，我过去吧。”
　　“好。”

　　透过车窗就能看到顾斯礼抱着花站在他的宾利慕尚旁边。
　　虽然有拖两分钟让他在寒风里多待一会儿的想法，但仅存的良心发作，周静姝还是挂断电话就下车了。

　　见到她打开车门走过来，顾斯礼也收起手机走向她。
　　细碎的雪还在下，落在他肩上。
　　环视四周，周静姝没发现附近有镜头，悬着的心稍微安稳了一点。

　　“杀青快乐。”顾斯礼露出对镜练习过的微笑，把手里的花和礼物递给她。
　　犹豫了两秒，周静姝接过花束：“谢谢，花我收下了，礼物就不必了。”

　　“就当是你为我解答问题的谢礼。”傅斯礼希望她把礼物也收下，“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可她不想和他有过多牵扯。
　　“花和礼物也是碰巧？”周静姝仰头和他对视。

　　顾斯礼当然有准备好的一套说辞，可现在她选择点破，也没必要按原来的想法走：“如果我说不是呢？”
　　“那顾总恐怕要失望了。”周静姝婉拒。

　　送不出去的礼物有点烫手，顾斯礼垂下手臂。
　　“为什么？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他很想知道为什么他得不到她的欢心。
　　周静姝直视他的眼睛认真道：“我对你没有感觉。”所以你不用再浪费功夫了。

　　没有感觉。相当于宣判死刑的话，让顾斯礼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
　　如果她指出几个不满意的地方，他还能找一下切入点。

　　“再见，想来顾总应该很忙，我就不打扰了。”
　　周静姝微微躬身，抬脚离开。

　　顾斯礼深吸了一口气：“那你对什么样的有感觉？”
　　“难不成我喜欢什么样的，顾总就要把自己放进容器里重新塑形，没有必要。”周静姝并不觉得这种为爱改变的戏码感人。

　　几步的距离，却像隔着千山万水，无法靠近。
　　“如果你喜欢，我不介意尝试一下，毕竟你喜欢的肯定不是傻子。”顾斯礼紧盯着她，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表情。

　　无奈地扯动嘴角，周静姝劝说道：“顾总日理万机，还是不要在我这做无用功了。”
　　“我很乐意把时间花在你身上，周静姝。”顾斯礼觉得自己并不是在说花言巧语，看有关她的资料、见她本人都让他觉得开心。

　　“我们之间的接触并不多吧，顾总。长痛不如短痛。”周静姝真搞不明白，话都说这份上了，他为什么这么执着。
　　顾斯礼没有放弃的打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和一个陷进去的人是无法沟通的。
　　“与我无关。我只希望不要见到由我们今天见面而牵扯出的绯闻出现在社交平台上。”周静姝丢下这句话就大步走回去。
　　“好。”

　　想过她会拒绝，但没想到她的拒绝这么坚定。
　　站在雪中平复好心情，顾斯礼才回到车上。

　　“取消预约吧。”他靠在椅背上，头往后仰，略显疲倦。他确实很忙，趁着行程间隙来找她，结果吃了闭门羹。
　　“好的。”助理十分识眼色，不敢多问，按他的指示操作取消餐厅的预约。

　　车子在积雪的路面上平稳行驶。
　　周静姝望着窗外的雪景发呆，心情不太平静。

　　不是因为顾斯礼喜欢她，而是担心顾斯礼会因为她的拒绝而找她麻烦。
　　她想得很长远，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万一顾斯礼以后恼羞成怒给她使绊子，她该怎么应对。即使顾斯礼不会，那他的朋友、想讨好他的人呢？他们要是知道了，掺和进来对她下手，她的处境就更被动了。

　　顾斯礼他家世优越，估计在之前就做过她的背调了。加上她是明星，很多资料都可以查到。
　　她演过的电影电视剧、采访视频，还有社交平台发布的动态，他通通都能看到。

　　在他面前，她就相当于透明人。
　　与此相反，她对他的了解很少。

　　他这种大少爷好好继承家业就行了，没事发什么疯来追求爱情。
　　就算想谈恋爱，找个你情我愿的不好吗。

　　她不喜欢他。
　　就算喜欢，悬殊的差距也不会产生什么好结果。
　　他们这种人的高傲刻在骨子里，周静姝早就在谢昀呈身上见识过了。

　　说不定这是顾斯礼一时兴起，想玩玩感情，或者更恶劣，纯粹想捉弄她。
　　周静姝真的想躲着他们走，生怕有天被他们动动手指搞乱生活轨迹。

　　要是能坐时光机回去就好了，她一定回到初次见面的地方避开他。
　　希望事情不会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把顾斯礼的消息设置成免打扰，周静姝好受多了，暂时把他带来的困扰抛到一边。

　　紫色的厄瓜多尔玫瑰很漂亮。
　　可惜是顾斯礼送的，周静姝不想要。

　　周静姝把包包、剧本还有杂七杂八的东西带上，下车前和小助理说：“这两束花你处理一下吧，我懒得拿上去了。”
　　“好的，老板。”陈歆宜在周静姝下车去见那个男人的时候，内心就蠢蠢欲动了。

　　她和司机晨哥趴在车窗上旁观，即使听不清也有点激动。一半是吃瓜，一半是如果情况不对他们立刻就要冲上去保护老板。
　　但是老板回来的脸色不太好，陈歆宜只好忍下八卦的心思了。

　　那个男的挺帅的，好像还有点眼熟，想不起来了。
　　捧着这么大一束花，应该是在追求老板吧。

　　看着像是被拒绝了。
　　陈歆宜感慨，掰着手指头数老板的优点，聪明、演技好、敬业、漂亮、自律......
　　老板这么有魅力，喜欢她也是人之常情。
　　唯一不好的就是，想和她在一起应该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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