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黎明之前装太阳

　　听到江泊之的命令，不远处的郑和爽快地应了声“行”。
　　我正想朝那扇小门迈步，却发现肩上的背包带依旧被一股力道不轻不重地拽着。
　　我回头，无奈地拉了拉他的手，用眼神示意他放手。
　　江泊之垂眸瞥了眼我拉他手腕的手指，这才松开了我的背包带。
　　走到仓库门口，我发现门被一把新式的铁锁牢牢锁住，锁身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想来是末世爆发初期，超市老板或是管理者为了防止哄抢，特意加固的。
　　我试着拽了拽门把手，又拉了拉那把锁，纹丝不动，只能无奈地转头看向江泊之。
　　“退后一点。”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干脆，带着不容置疑。
　　“啊？”我愣了一下，但还是下意识地往旁边退了两步。心里嘀咕：难道要用枪打锁？动静会不会太大了点？这附近可不一定安全……
　　事实证明，是我格局小了。
　　下一秒，就见他抬起右手，五指微张，指尖骤然凝聚出几缕细碎跳跃的蓝白色电光，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是他的雷电异能！
　　在一声清脆的爆响，一道细小的电弧精准地劈在了锁芯位置。
　　铁锁应声而断，分成两截掉落在地，断口处焦黑一片，还冒着几缕淡淡的青烟。
　　我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和他指尖尚未完全消散的电光两眼。
　　这异能在某些时候，确实比任何工具都方便高效，省去了撬锁、砸锁的麻烦和噪音。
　　江泊之没耽搁，他先用脚轻轻踢开断裂的门锁，然后侧身，谨慎地推开门。
　　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停在门口，脚步放得极轻，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快速扫过仓库内部的每一个角落，确认没有潜伏的威胁或异常动静后，才侧过身，朝我微微招了下手。
　　仓库里比外面超市大厅还要昏暗，空气中灰尘的味道更重。
　　好在角落高处有一扇很小的气窗，一束浑浊的阳光从那里斜斜地照射进来，在地面投下一块边缘模糊的光斑，勉强驱散了一小片黑暗，让人能大致看清环境。
　　这里面积不大，估计不到五个平方，三面靠墙摆着简单的金属货架。货
　　架上零散地堆放着一些空纸箱、破损的包装袋，还有几个倾倒的塑料筐。
　　看得出来，这里也被人翻找过，但或许因为位置隐蔽，或许因为当时匆忙，翻找得并不彻底，说不定还能剩下点漏网之鱼。
　　我暗自摩拳擦掌，打算好好施展一下捡漏”本事。
　　我已经盘算好了，现在的首要目标是立点小功，哪怕只是多找到几盒罐头、几瓶水，也能证明我不是完全的拖累。
　　然后……最好能顺理成章地申请调去营地的内勤组！
　　毕竟，天天直面丧尸，对我来说挑战还是太大了点。
　　再说那枪，我拿着就手抖，不把自己崩了都算走运，更别提指望它杀敌了。
　　江泊之快速地扫视了一遍货架上的剩余物品，大多是些不值钱或破损的东西。
　　他转身，朝外面低声喊了一句：“郑和，带人过来，这边有些东西可以收拾。”
　　见郑和没有任何的回复，他便转身出了仓库。
　　我独自留在昏暗的仓库里，目光习惯性地四处逡巡，不放过任何可能藏匿物品的角落。
　　就在这时，我的视线无意间扫过门口右手边的墙壁。
　　那里靠墙立着一张很旧的木质书桌，桌面上落着厚厚的灰尘，放着一台老式的台式电脑显示器，机箱歪倒在旁边。
　　电脑旁，随意地叠放着几页边缘卷曲、泛黄严重的纸张，最上面一张，隐约能看到手写的、歪歪扭扭的存货台账字样。
　　台账？
　　我眼睛猛地一亮！对啊！如果这是超市的内部仓库，说不定会有记录货物种类和存放位置的台账！要是能找到这个，不就能知道他们把真正值钱或者耐储存的物资藏在哪里了吗？
　　我！邱梨！马上就可以凭借智慧和细心，外加以及一点点运气，立下大功了！
　　这个念头让我瞬间激动起来，心脏砰砰直跳。
　　尤其现在其他人还没进来，这完完全全就是我独立发现的功劳！
　　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蹲下身，目光锁定了书桌最底下那个不起眼的抽屉。
　　深吸一口气，带着几分探宝般的紧张和兴奋，轻轻拉开了它——
　　没有预想中塞得满满当当的文件或杂物。
　　抽屉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张A4打印纸，孤零零地躺在抽屉中央，显得异常突兀。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纸页最顶端。
　　那几个加粗的黑色印刷体大字，毫无预兆地、狠狠地烫进、刺入我的眼底——
　　人类清扫计划。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指尖不受控制地开始发颤。我几乎是屏着呼吸，用有些僵硬的手指，轻轻拿起了那张纸。
　　上面的内容断断续续、却又无比清晰地钻进我的脑子：“东元 2093 年，因人类人口无序扩张，全球资源濒临枯竭，为保存文明火种，启动‘人类清扫’专项行动……旨在通过可控方式削减非必要人口……最终实现精英阶层集中管理、资源高效分配……”
　　每一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却组成了让我头皮发麻、脊背发凉的恐怖图景。
　　大袜子，这写的是中文吗？
　　我们能好好讲中文吗？
　　什么叫“可控方式削减非必要人口”？
　　什么叫“精英阶层集中管理”？
　　这张轻飘飘的纸，仿佛重逾千斤，压得我喘不过气。
　　而更让我心惊的是，在纸页底下，还压着一个奇怪的装置，一个黑色的方形塑料底座，上面凸起一颗拇指指甲盖大小、颜色鲜艳刺眼的红色圆形按钮。
　　几根裸露的、颜色各异的细电线，从按钮底部延伸出来，沿着抽屉的内壁蜿蜒，最后钻过书桌底板一个特意开出的孔洞，消失在了地板的方向。
　　我盯着那个红色的按钮，脑子乱成一团。
　　在这个临时充当仓库的、破败的小房间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如果它装在墙上显眼处，我或许会以为是火灾报警器或者某种紧急按钮。
　　可它被如此隐蔽地藏在抽屉深处，还用人类清扫计划这种惊悚的文件压着……总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和不安。
　　“邱梨，货架上剩下的物资，让郑和他们……” 门口传来江泊之折返的脚步声和他低沉的话语，但话没说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显然，他看到了我僵直地蹲在书桌前，脸色煞白，手里紧紧捏着一张纸，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抽屉内部。
　　他眼神里瞬间多了几分警惕和疑惑，快步走了过来，蹲在我身边：“怎么了？发现什么？”
　　“江泊之，你看这个。” 我声音有些发干，赶紧把手里那张仿佛烫手的纸递给他，又指了指抽屉里那个醒目的红色按钮：“有张奇怪的纸，上面写着人类清扫计划……还有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按钮。”
　　江泊之接过那张纸，目光落在标题上的瞬间，我清晰地看到他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拿着纸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将那脆弱的纸页边缘捏出了细微的褶皱。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那六个字，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凝重：“人类清扫计划……”
　　他没再多说，迅速将纸上的内容扫了一遍，眉头越拧越紧。然后，他的目光转向抽屉里那个红色的按钮，眼神锐利得像要把它剖开。
　　我看着那抹在昏暗环境中显得格外刺眼、不祥的红色，忍不住压低声音问：“这按钮……到底是什么？我们要……按吗？”
　　问题问出口，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按下去？谁也不知道会触发什么。
　　可能是打开某个隐藏的、堆满物资的暗格，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但更可能的是，启动某个危险的、甚至致命的装置，将我们所有人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要是不按……这张纸、这个按钮，它们背后隐藏的秘密，这个所谓的人类清扫计划到底意味着什么，可能就永远被埋在这尘埃之下，再也无人知晓。
　　我和江泊之对视着，彼此眼中都写满了凝重和犹疑，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仓库外，隐约传来郑和他们收拾货架上零星物品的窸窣声和低语，可那些声音此刻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遥远。
　　我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在死寂的仓库里擂鼓般作响，又快又重，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变得沉重而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灰尘和腐朽的味道，堵在胸口。
　　就在我们相顾无言、连时间都仿佛被这凝重的气氛拉长的时刻——
　　“你们俩在这儿干嘛呢？蹲这儿密谋啥呢？找着好东西了不喊我一声？”
　　陈欢大大咧咧、毫无防备的嗓音，伴随着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突然在门口响起，打破了仓库里令人窒息的寂静。
　　话音未落，一只热乎乎、带着薄茧的大掌，就带着他惯常的、没轻没重的力道，“啪”地一下，重重拍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本就蹲得腿脚发麻，心神又全被那按钮和文件占据，身体处于一种极不稳定的紧绷状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拍，瞬间重心失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着面前的书桌方向倾倒过去！
　　“啊！” 我短促地惊叫一声，为了不让自己狼狈地摔在地上，手下意识地向前伸出，想要抓住什么来稳住身体。
　　手掌慌乱中按在了书桌抽屉的边缘，但下坠的力道让我手指向下一滑——
　　“咔嗒。”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此刻寂静的仓库里却清晰得如同惊雷的机械脆响，从我掌心下传来。
　　那枚鲜艳的、不祥的红色按钮，就这么……被我结结实实地按了下去。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刹那彻底冻结，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比仓库墙壁上剥落的石灰还要难看。
　　我猛地抬起头，慌乱失措地看向身旁的江泊之，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江泊之的眉头瞬间拧成了死结，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奈和凝重。
　　然而，他的目光并没有立刻落在我的身上，而是猛地转向了在我旁边那个还搞不清楚状况、一脸茫然的始作俑者——陈欢。
　　陈欢被我们两人骤然剧变的脸色和凝重的气氛吓了一跳，他挠了挠头，看看我，又看看江泊之，一脸无辜加困惑：“咋……咋了这是？我不就轻轻拍了小梨一下吗？你们这脸色……怎么比见到丧尸还差……”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荒谬的念头在盘旋：
　　我今天早上说什么来着？只要不碰到丧尸，碰到什么都可以……
　　我这波……是纯跳预言家了吧？
　　但是！不对！我早上也遇到丧尸了啊！虽然是江泊之他们解决的……
　　所以这波买卖……我血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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