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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567班大半的人都是本校初中部的佼佼者，只有少数几个是从别的初中考来的。
只要是本校直升的学生，都能在这个班找到原来的老同学，教室里四处都是热闹的攀谈声。
霍青青人缘好，身边围着一圈人。
喻柠不爱说话，老同学和她打过招呼后也没找她攀谈。她安安静静地趴在座位上，只偶尔看看旁边空置的座位。宋宸安还没有来。
虽然567是火箭班，但学校还是一如既往抠门，空调都没给安。今天比暑假里的任何一天都要热，喻柠感觉自己一直在冒汗。
已经掉色的电风扇在头顶呼啦呼啦地转着，可带出的风好像也是热的。
喻柠时不时朝门口看一眼。门口每出现一个人，都会让她心跳放慢半拍。
但宋宸安没看来，先看来了张熠。
喻柠从霍青青那听说张熠喜欢自己，本来还以为是开玩笑。
直到张熠发消息想约她单独出门，说有重要的事，吓得喻柠直接装病。
整个暑假喻柠还把Q设置成隐身状态，就怕张熠给自己发消息，她拒绝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但现在又考到一个班，以后总会抬头不见低头见。
张熠朝喻柠的方向走过来，他直直地看着喻柠。
喻柠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立即低下头假装在座位底下找笔。
她不会化解尴尬，她只会逃避尴尬。喻柠是一只鹌鹑。
一声叹息传来，张熠并没有过来跟喻柠搭话。他从喻柠身旁走过，去找陈晓舟和沈南亭了。
喻柠松了口气，她伸长手臂准备把被她扔掉的那支水笔捡起来，有人却比她先一步。
淡淡的牛奶气味比那人的声音更快靠近喻柠。
“手真短。”宋宸安说。
笔上印着熊和兔子的q版图案，花花绿绿的模样，让捡起笔的人微微拧眉。
宋宸安把笔放回喻柠的课桌。
喻柠哑了半天，站直身体后才闷闷地说了句谢谢。刚才那一瞬间，她忍住了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
开学第一天，没有什么比被偷偷喜欢的人说自己手短更伤心的事了。
宋宸安或许是察觉到喻柠的情绪，他说：“开个玩笑。以后还打算抄你语文作业呢。”
抄你作业这件事从全年级第一的口中说出来，实在惊悚又雷人。
但喻柠笑了，她听出了宋宸安示好的歉意，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斤斤计较，开不起玩笑的人。
“没事。你好，我叫喻柠。”
“知道，鼎鼎大名。我叫宋宸安。”宋宸安指了指桌面左上角贴着的名牌。
喻柠说：“知道，名满一中。”
前面的霍青青听不下去了：“你俩搁这玩成语接龙呢？”
“什么成语接龙，我也要玩？”
“接到中了，中流砥柱，你接。”
“青青姐，你这个柱字就过分了，直接杀死比赛啊。”
“又没说不让用谐音，蛛丝马迹。”
有嘴快的马上接：“嫉恶如仇。”
班上一群人正闲得无聊，立马加入到成语接龙的行列。
本来不太熟悉的人也很快借着这个游戏熟悉起来。
宋宸安显然没兴趣参与这种幼稚无聊的游戏，但也没干别的，手上转着一支笔，笑容淡淡地看着大家。
喻柠的手放在座位下。
她手里紧紧攥着之前被宋宸安捡起来的那支笔，手心的汗水逐渐覆盖掉上面属于他的味道，心里的喷薄火山在慢慢平复。
真好。
现在和宋宸安做同桌的喻柠，很感谢初三时疯了一样学习的喻柠。
学校给567班配了相当资深的教学班底。
班主任是年级主任仇天问，发型颇有地中海特色，两撇眉毛却很浓密，面相长得有点凶。 据说，他以前的学生给他取了个外号叫“信天翁”，又衍生成了鸟哥。反正读着比仇天问顺口。
“安静。”仇老师一开口，全班立刻鸦雀无声，只剩下电风扇咔滋咔滋转的声音。
“你们中有些人是其他中学考过来的，有些就是一中初中部。我们这个班的含金量，不用我说，你们都知道。关于纪律，我只强调今天这一次，相信你们都能保持自觉。”
仇老师目光锐利地扫视全班，一看就知道是个教学风格严厉的老师。
对严厉的老师，喻柠并不害怕。但是严厉的老师，既是班主任又是数学老师，喻柠就有点慌慌的了。
以前初三的时候，沈老师一直鼓励大家在晚自习去找她问问题。
沈老师看着严肃，语气却很温和。喻柠从一开始怯怯地偶尔问，到后面经常问，数学成绩才提高得突飞猛进。现在换了新老师，又要重新开始适应了。
接着就来到每次新班必备的自我介绍环节。
轮到宋宸安上去的时候，他就说了七个字：“宋宸安，年级第一。”极其嚣张。
不是本校的人立刻开始窃窃私语：“原来他就是宋宸安。”
“真拽啊。”
“我要是能次次考第一，我也这么拽。”
有一个女生的嗤笑声响起，格外引人注目，似乎是在嘲笑这些人对宋宸安的盲目吹捧。
很快，轮到那个女生走上讲台。
她长得很高，应该超过了一米七，脖颈纤长，皮肤瓷白，像一只骄傲的小天鹅。
她在黑板写上名字，粉笔头重重一点：“我叫江月白，唯见江心秋月白就是我的名字。之前四中我是第一，现在来一中，刚好挑战下你们的第一。”
能比年级第一更拽的，是立志要把年级第一拉下马的人。
很显然，仇老师非常欣赏这种良性竞争，居然还带头鼓掌：“江月白，很好。你们大家都要向江月白学习，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宋宸安，有没有信心保住你第一的宝座？”
宋宸安挑挑眉，算作回答。
轮到喻柠上去自我介绍，霍青青的掌声鼓得格外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喻柠身上。
“大家好，我叫喻柠。比喻的喻，柠檬的柠。很高兴和大家成为同学。”
中规中矩的老实人自我介绍，一般说完这个再点个头就可以下去换另一个人了。
刚好这时候仇老师因为有事去了办公室，有人在下面拆台：“喻柠同学，笑得这么勉强，没看出来你哪里高兴啊？”
这么明晃晃的针对，听不出来的就是傻子。说话的人是沈南亭，他冷冷地看着喻柠，和当初在KTV里客气感谢的那个人判若两人。
霍青青直接怒了：“沈南亭，放你的狗嘴屁。你早上是不是没放干脑子里的水就来了？我不想知道你有病，你别表现得这么明显好吗？”
什么幼儿园小学到初中，初中到高中的发小、同学情谊全都不要了，她恨不得上去踹沈南亭两脚。看看他脑子是不是真的进水了。
沈南亭被霍青青恶狠狠的眼神看麻了。
他刚才也是为了给好兄弟张熠鸣不平，话比脑子快，忘了喻柠是霍青青的人，而霍青青是个护短狂魔。
但话已经说出口，沈南亭被霍青青这么怼，在众人面前丢脸，怎么可以轻易服软？
双方立即展开激烈骂战。
张熠去劝，也连带着被霍青青一起骂了。吵着吵着还开始丢彼此课桌上的东西。什么水笔草稿纸丢得满天飞。
至于其他同学，有的不明情况一味地看戏，有的同情喻柠，还有的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在赌谁能骂赢。
喻柠就这样被架在台上。她整个人像煮熟的虾，从额头红到脖子，连本来暖白色的手部皮肤都开始泛红。
喻柠重新扯出一个笑容，想说，不好意思，我是真的很高兴和大家做同学。可是她笑不出来，也说不出来话。喉咙和胸膛像被东西堵住，沉沉的。眼眶也是湿的。
只是因为不想在新班第一天就把脸丢光，所以强忍着没流泪。
“闹够没有，要吵滚去操场吵。”宋宸安开口，声音并不大，但效果拉满了。他一说话，骂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突然冷静下来。
有同学开始打圆场：“该我自我介绍啦，喻柠同学。”
喻柠终于从讲台上下来，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地坐到座位上。
霍青青也跟着坐回来，她气得浑身发抖：“他奶奶个熊的，我跟沈南亭绝交，我怎么会认识这种智障玩意。”
有之前314班的人说：“副班长，主要还是你和班长之前治班不严。”
“滚！”霍青青直接无差别攻击。
宋宸安并没有开口说话，他只把一瓶没开封的冰水递给趴在课桌上埋住脸的喻柠。
喻柠察觉到宋宸安的动作，手悄悄地擦干净眼泪，低垂着眼睛接过那瓶水。声音细如蚊蝇：“谢谢。”
“你要是像霍青青那样，没人敢这么说你。”宋宸安说。
这对大家公认的连体婴，性格太不一样了。霍青青是太阳，喻柠就是月亮。月亮只能靠太阳的光。
宋宸安本来以为喻柠会沉默到底，却听到她收住哭腔，说：“好。”
宋宸安愣了愣，忽然笑了。
闹剧都收场了，去办公室的仇老师终于回来了。
他并不知道刚才教室里的鸡飞狗跳，手里还拿着一份名单。
“看来都自我介绍完了。现在我宣读一下班干部的名单。班长霍青青，副班长陈晓舟，学习委员江月白，体育委员沈南亭、宣传委员罗紫衣……”
本来还伤心的喻柠，发现班干部的名单里并没有宋宸安后，愣了愣。
附近有人在议论，她听明白了，似乎是宋宸安找老师说了，他高中不想当班干部，嫌麻烦。
老师对于年级第一这个大宝贝，当然是有求必应的。
仇老师宣布完名单后又说：“等下班长带人去三教一楼领军训服。军训就从明天开始，为期10天，大家做好准备。身体不适合参加军训的，必须拿着医院诊断书或者让家长亲自给我打电话请假。”
听到军训两个字，喻柠只觉得眼前一黑。她初中的体育成绩都是擦线过的，体育老师一看到她就摇头。
最近天气巨热，暴晒在太阳下运动简直是地狱级的难度。可她身体虽然弱，还达不到有诊断书可以请假的程度。
担心军训的大多数都是女生。有些人已经约好，放学后一起去买防晒霜，冰凉贴，防中暑药等。
张熠想找喻柠道个歉，毕竟这件事因他而起。
可惜霍青青现在把张熠归为和沈南亭一样的烂人，看到他就直接翻白眼，根本不允许他靠近喻柠。
霍青青拉着喻柠走出学校，再次咒骂一遍沈南亭后说：“以前我觉得宋宸安死装死装的，没想到他今天还颇有班长风范。可惜这货居然退出班干部行列了。”
喻柠并不记仇，当时的委屈和难堪，她选择尽快遗忘。
她笑了笑：“那我还是觉得你最有班长风范，青青班长。”
抛开那些不开心的事，人生能有一个霍青青这样的死党，还能和喜欢的人成为同桌，现在的喻柠握着那瓶舍不得喝的水，觉得很幸福，特别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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