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小姐互换身体后

　　夜幕降临，街道熙熙攘攘。
　　季凝珂带着许书承在人群中穿梭。
　　美食街各种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一个个小摊前挤满了人。
　　季凝珂猝不及防被一位陌生女孩撞了下肩。
　　“诶，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女孩连声致歉。
　　季凝珂淡淡落下一句“没事”，回头用目光找寻许书承的身影。
　　“这呢。”许书承猝不及防出现在季凝珂右侧。
　　“杨嘉灵。”季凝珂低声说。
　　“杨嘉灵?”许书承在人群里四处张望，目光来回穿梭。
　　许书承纳闷，“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呀。”
　　季凝珂用目光示意道，“前面。”
　　这是一家排着长队的炸薯条小摊，老板娘是一名中年妇女，身穿红色围裙，头发随意地扎起，低着头在油锅里捞出油炸的薯条，装在盒子里。女人身旁站着一位穿着黑色T恤和黑色短裤的女孩。女孩额头微微冒汗，炸薯条的热气喷腾之下，她脸上戴着的口罩被扯到下巴下。她接过盒子，熟练地往盒子里撒上甘梅粉。
　　两人之间的配合很默契。
　　做好一份薯条后，老板娘用白色小塑料袋装好，熟练地喊道，“23号。”
　　许书承微微皱起眉头，语气里有些惊讶，“那是杨嘉灵?她怎么会在这。”
　　季凝珂说，“给家里人帮忙吧。”
　　杨嘉灵似乎有所察觉，抬起了头。她们隔着排队的人群对视了一眼。杨嘉灵很快又低下头。
　　瞥见杨嘉灵不自然的动作，季凝珂说，“我们走吧。”
　　许书承点了点头。

　　杨嘉灵在一片混乱中手忙脚乱。她感觉自己像一只上了永远都不会停止的发条的陀螺，不停地在布满油烟味的摊位上打转，不停地接过一份份炸薯条，撒上甘梅粉，不停地用塑料袋打包薯条，递给一双双等待的手。
　　汗水浸湿额头，口罩粘着的那一小块皮肤黏腻地有些发痒，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抬起头——
　　她看到了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景象。
　　摊前的人群外，许书承和季凝珂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她慌忙地低下头，拉起口罩，又陷入一片闷热中。
　　恐惧感和窘迫感从脚底袭来，一路向上涌，渐渐地将她淹没。四肢冻僵似的沉重，手下却要不停地动作。一晃神，手里的一盒薯条撒了一大半，砸在衣服上，鞋上，最后落到脏乱的地上。
　　“哎！这怎么洒了。”一位顾客不满地喊道。
　　杨嘉灵立刻道歉，“不好意思，马上给您重新装一份。”
　　母亲也马上陪着笑，递上一份新装的薯条，“实在不好意思啊，这份就算送您的。好吃下次再来啊。”
　　顾客接过这一份刚出锅的冒着热气的薯条，嘟囔了几句走了。
　　母亲不悦的眼神盯了她一眼，很快又专注地投入到炸薯条的油锅中去了。
　　杨嘉灵低着头继续工作，身上刚刚被薯条轻轻砸过的地方似乎开始发烫，溃烂，流脓。
　　她厌恶小吃街脏乱差的环境，更厌恶这样不体面的自己，就像摔到地上的廉价薯条一样，混着地上的油污，令人作呕。
　　为什么偏偏在这里遇到许书承和季凝珂！
　　为什么自己在许书承面前总是这么卑贱不体面！
　　喉咙一瞬间哽住，喉口微微发苦，杨嘉灵用衣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时间一点点过去，反复的低头劳作中，杨嘉灵的心逐渐麻木。她装作不经意地抬起头，快速用目光在人群中搜索。
　　没有熟人。
　　许书承和季凝珂不在。或许早就走了。
　　杨嘉灵松了一口气，却立刻为此刻心情上的喘息而感到羞愤。
　　她粗暴地扯下口罩，泄愤般地掷到地上，然后往下一份薯条上狠狠地撒上了一把甘梅粉。

　　季凝珂家离美食街很近。
　　季凝珂陪着许书承走进巷子里，拐进某一间筒子楼。她们在狭隘黑暗的空间里爬完两节楼梯，到了季凝珂家门口。
　　刚插上钥匙，拧了一圈，季奶奶打开了门。
　　季奶奶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呀！珂珂回来啦！跟小许出去玩完了回来啦！”
　　“小许，快进屋，歇一会再走，奶奶给你倒杯水削个水果。”
　　季凝珂默默地进了门，坐在木质沙发上。
　　季奶奶端来一杯水，“来，喝点水。”
　　又递上来一个洗过的苹果。
　　“谢谢奶奶。”季凝珂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拿着苹果。
　　季凝珂和许书承坐在沙发上。许书承默默地往季凝珂那边挪了挪。
　　喝了半杯水，季凝珂拿着手里的苹果，低声对许书承说，“我先走了。”
　　许书承低头咬了一口苹果，很奇怪，平时觉得寡淡的水果，竟然在此刻品尝出一丝别样的甜。
　　许书承说，“好。我明天早上醒了给你打电话。”
　　季凝珂大声地喊了一声，“我先走了，奶奶再见！”
　　季奶奶在厨房里忙活，急忙说道，“诶！等会——”
　　季奶奶匆匆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碟切好的桃，上面插着几根牙签。
　　“吃了桃再走吧，小许。”
　　季凝珂露出一个微笑，“谢谢奶奶。但是时间不早了，我得先走了。”
　　许书承也走了过来。
　　季凝珂拿起一根牙签，插起一块桃子，放进口中慢慢咀嚼，“很甜，谢谢奶奶。”
　　她又拿了一根牙签，插起一块桃，递给许书承。
　　季奶奶笑眯眯地说，“小许，有空多来玩啊。”
　　“好。”
　　门关上了。
　　“珂珂，你也吃。”季奶奶讲碟子递给许书承。
　　许书承接过碟子，望着里面的桃子块发呆。
　　她右手握着牙签，牙签上的一小块桃肉白里透红，她咬了一小口，味道平平无奇，她吃完这一小块桃，还是觉得不好吃，没有桃子味。
　　味觉告诉她不好吃，但是心却让她多多品尝。
　　平时不爱吃水果的人竟然也鬼使神差地多吃了几块。

　　季凝珂很快被司机送到许书承家。
　　这套房子很大很空旷，但房子里好像布满了许书承的气息。
　　客厅的窗户没有关，夜风习习，吹动窗帘轻轻摇曳，季凝珂坐在沙发上，回想起白天时的那一幕——许书承搂住她的脖子，她扑倒在沙发上，眼前是许书承露出一截的雪白的腰和浓密的头发。
　　明明是她自己的身体，一举一动却打上了许书承的烙印。
　　或许和躯体无关，是灵魂在吸引着她。
　　衣服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是周韵发来的短信。
　　“礼物我替你准备好了，放在许叔叔车里了。到时候你拿上来，就当是你给恒恒准备的生日礼物。别忘了。”
　　季凝珂回复了一个“好”。
　　洗完澡后，季凝珂穿着睡衣在房间的衣柜里挑选衣服。
　　许书承说让她找一件“战袍”，最好是华丽一点的礼服，明天穿得好看点，得有排面。
　　季凝珂的目光在衣柜里一排华丽繁复的礼服里游走，她一件件拿起来仔细打量，最后还是选了一件素雅的淡紫色缎面长裙。
　　明天的主角不是她，是那位陌生的“弟弟”。
　　她又去衣帽间找了一条小巧精致的钻石项链去搭配礼服。钻石被切割成椭圆形，镶嵌在银色的链条上，散发着亮眼的光芒。
　　站在镜子前，她看到了许书承穿这套衣服的模样。镜子前的女孩容貌精致，肤色白皙，黑色长发垂在胸前，发尾微微卷曲，似丝绸般柔顺;锁骨前点缀着一条闪着白光的钻石项链，冰冷又耀眼，像盛满冰块的高脚杯;淡紫色的长裙像一朵鸢尾花，在女孩小腿处缓缓盛开，衬得女孩高贵又优雅。
　　季凝珂很想亲眼见到许书承真正地穿上这套礼服的模样。
　　但是……
　　如果不能换回来呢？
　　如果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互换身份，代替许书承去生活……
　　这样的想法在脑海中过了一瞬，季凝珂淡淡一笑。
　　那又如何?
　　换不回来又怎么样?
　　这样她会一直跟许书承绑定在一起，一辈子陪着她。
　　许书承最亲密的人，共享这个秘密的人，也只能是她。
　　这种羁绊好像一枚婚礼仪式上的婚戒，在誓言许下的瞬间，将两人一辈子牢牢地绑定在一起，永不分离。
　　谈恋爱和结婚都不一定是永久的，谈恋爱可能会分手，结婚了可能会离婚。
　　但是她们互换身体的羁绊，会成为她们之间一辈子的秘密。

　　周日早上六点，季凝珂准时醒来。
　　先铺上瑜伽垫做了半小时普拉提，然后她下楼去找了家店吃了早饭。
　　七点。季凝珂去超市买了咖喱，鸡腿，胡萝卜，土豆，回家做了咖喱鸡腿饭。
　　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气泡，食材在咖喱汁里翻滚，香味飘散。
　　八点，季凝珂拿出一个透明的玻璃饭盒，铺上一层白米饭，再铺上一层咖喱鸡。
　　盖上盖子，她把饭盒放在饭桌上，给许书承发去消息。
　　“我在桌上给你留了饭。你醒来之后过来这边，把饭放微波炉里热两分钟。吃完饭后把我放在书桌上的卷子写了。”
　　想了想，季凝珂又从冰箱找水果，看到猕猴桃和石榴时，季凝珂抿唇一笑，拿了石榴。
　　她戴着手套剥了一个石榴。一粒粒鲜艳欲滴的红色石榴籽摆在碗里，显得可爱又可亲。
　　八点半，季凝珂坐在书桌前刷题，写了一张化学试卷，半张物理试卷。
　　九点半，她换衣服，打扮自己。
　　九点五十，司机陈叔叔准时在楼下等待。
　　季凝珂上了车。
　　车的后座上摆着一个红色的礼盒，礼盒用红色丝带打了一个蝴蝶结。
　　这是周韵替许书承给弟弟准备的礼物。
　　她拿起来端详了一下包装，没有拆开。礼盒不重。
　　她突然很好奇礼盒里面装的什么。
　　许书承的生日是11月23日。已经九月底了，很快也会到十一月。
　　许书承过生日也会收到周韵送的这样的礼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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