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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动
沉默、寂静。
细微的风带起落叶，刮蹭地面。空气里似有若无的奶香弥漫，掩藏在青草气中。
刚说完，廖可栖不自觉笑了。即便自己并不是一个以他人痛苦为快乐的人，但像这样欣赏某个家伙吃瘪，别提有多开心了。
不过，对方真的那么缺钱？
廖可栖眼眸微闪，一时间脑袋里浮现诸多。
林俊秀缓了片刻，回过神。
“咳咳，也行。”
林俊秀掩饰地咳嗽了下，低下头拿着手机按了按。
堂堂年级第一也会屈服于金钱，廖可栖暗叹，正想着要不要问对方到底什么情况，口袋便猛地震颤。
“——”
突兀的铃声响起，伴随着莫名心惊。
廖可栖拿出手机，瞳孔直接缩起。
是转账提醒。
廖可栖抬头：“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林俊秀摸摸脑袋，不明白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那么多钱拿着不安。”
他面露不舍，却是感慨：“就算你钱多得用不完，也按市场价结。”
“钱可珍贵了。”
林俊秀轻道。
廖可栖愣住了，明明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也是一个能够拉近两人关系的方式，可不知怎的，他突然觉得与对方距离更远了。
是因为价值观吗？
廖可栖不知道，他只觉得像是抓猫尾巴，上一秒刚摸到毛茸茸，下一秒便从手中溜走。
他掌控不住对方。
年轻的小少爷大抵没见过这般作为，当下便是恍惚，可这份恍惚落在另一人眼中，倒是让人生出几分别样感。
怎么这么可爱？
林俊秀暗笑，虽说早就听闻廖大少爷家境富裕，现在倒是亲眼瞧着了。
有钱人的世界啊，就不能多他一个？
要不回去买张彩票吧。
“喂喂，呆住了？”林俊秀好笑地挥了挥手。
廖可栖回过神，神色莫名地瞧着他。然而那只是一瞬间，下一刻他表情恢复，略带戏谑。
“真是大度，不愧是第一名。”
“相形见绌、相形见绌。”
廖可栖拍了拍手。
林俊秀无语：“阴阳我？”
“真诚的夸奖罢了。”廖可栖微笑。
只可惜这笑容并不算温和，又或者只是因为对方平日笑惯了，怎么看怎么觉得假模假样。
林俊秀眯了眯眼，廖可栖不为所动，倒是四处张望了些。
“好了，车还有多…”
“廖可栖。”
突如其来的直呼其名让青年一愣，廖可栖回头，见到的便是不知为何冷了脸皱了眉的人。
“我不喜欢这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
林俊秀两手抱臂，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廖可栖。
“有什么话可以直说，”林俊秀的语调恢复了往日的冷硬，“我按市场价收钱，你按市场价给钱，我们之间的交易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不需要你的额外‘好意’。”
林俊秀道。
冷冽的风袭卷，伴随着尖锐呼啸。马路上飞掠的车按着喇叭，将寂静撕裂。
路边一棕一黑的脑袋彼此相望，一个错愕一个严肃，一个站姿轻佻一个谨慎戒备。
廖可栖感觉自己脸上的笑挂不住了，那是一种被拒绝的挫败感和不理解。汹涌的烦躁自胸腔上涌，酸涩得如同放过夜后发酵的牛奶。
“交易？”廖可栖轻喃，“对，是交易。我都忘了，在林大学神眼里只有等价交换，人情世故都是累赘。”
“但是。”
廖可栖上前一步，独属于alpha的威压霎时弥漫。
林俊秀身子一颤，瞪着眼看向他。
“在你听到周薪一万时，眼睛亮什么呢？”廖可栖扯了扯嘴角，明明不比林俊秀高多少，却莫名给后者一种俯视感，“现在又在这里立什么清高人设？”
你也配？
这句话廖可栖没有说，但眼神清清白白明明晃晃。
林俊秀难以置信，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手掐着胳膊，疼痛让上涌的情绪缓和。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等再次睁开，气息稳了不少。
“你什么意思？”林俊秀平静地说着，“觉得我欲擒故纵？耍你玩？别有目的？”
“难道不是吗？”廖可栖偏头，“我给你超出常理的价格，你接受了，说明你需要钱，认可我的出价，但现在退回大部分。”
廖可栖笑了，温温和和，就像在学校时那样：“是想证明你比我高尚，还是想让我欠你一个人情？”
“林俊秀，你可真是个正直的大好人。”
廖可栖知道自己的话语像刀子，直勾勾地戳向对方，但他很少这样尖锐，若不是林俊秀这种一来二往同他划清界限的行为，他断然不会这样做。
怎么，是觉得他的好很令人厌恶吗？
好心当作驴肝肺。
廖可栖撇嘴。
面前黑发的青年垂着头，不知何时已经没有再看向他，只能看到紧皱的衣袖与收紧的袋子。
廖可栖等了会儿，没有瞧见动静，心里渐渐也有些发怵。
“那个，”他啧了声，拿出手机，“收着。”即便自幼处境尴尬，但廖可栖毕竟是alpha，让他道歉着实有点困难，“明天我要吃红烧牛肉。”
这一声像按开了开关，林俊秀猛地抬头，凌厉的眼直接射向人。
“红烧牛肉？”林俊秀冷笑，“廖可栖，别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
“我无需向你解释。”
话音落下，两人氛围彻底冻结。
林俊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弯腰提起放在地上的包，转身就走。
廖可栖脑袋白了下，下意识就喊道：“林俊秀！”
林俊秀脚步顿都没顿，步伐又快又坚决，消失在别墅区的拐角。
与此同时，手机提示音又一次响起。
廖可栖看了眼，果不其然是账单退回。
他心里又气又闷，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慌乱，他第一次意识到，那些惯用的、无往不利的交际手段和金钱攻势，在林俊秀这块硬骨头面前不仅无效，甚至起了反作用。
“我干嘛老盯着他。”廖可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路上车来车往带着喧嚷，更是让人心烦。廖可栖深吸口气，把院子的门一摔，便回到了别墅。
屋内饭香弥漫伴随着牛奶香。廖可栖一把坐上沙发，两手交握，下意识摩挲。
他脑袋很乱，明明知道自己不需要这般焦躁，可情绪无法控制。
他拿出手机，在聊天窗里打打删删，最终又关闭。
不远处的餐桌上，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只不过同一开始的空旷比，上面多了包抽纸。那是浅粉的碎花，带着细碎的绿叶装饰，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拿来的。
“真是败给他了，”廖可栖咬咬牙，“他都能说一次两次，凭什么我说一次就不行，能不能讲点道理。”
他顿了下，气焰一下子沉寂。
“就算，我说的确实有点过分…”
时间一点点过去，但似乎又没过去多少。落地窗外，白昼逐渐被黑夜替代，星辰闪烁点缀着漆黑。
廖可栖闭着眼，像是在小憩，但只有他知道，他只是在同自己的情绪斗争。
好在这场僵持终于结束。
“算了，来日方长。”
这么说着，廖可栖睁开眼，拿出手机。
他刚点开聊天框，还没开始打，手机猛地震颤。
与此同时，一个未知号码出现在屏幕上。
难道是林俊秀？
廖可栖眼睛一亮，看来林俊秀也不是那么固执的人，而且他只是想给他钱，怎么就要被拒绝呢。
廖可栖微笑着，按下了接听，开着免提放到桌上。
“怎么，想好了要跟我说什么？”
【……】
手机的另一头沉默着，只不过在片刻，清亮的笑响起。
【哥哥这是在等谁呀？】
廖可栖笑容一沉：“廖可茜。”
【真高兴哥哥还记得我。】
“你要做什么？”
那边又是一阵笑，明明是清丽的女声，却不知怎的显得尖锐异常，像是恐怖片里的背景音。
【这不是好日子又要到了，做妹妹的来提醒一下哥哥，可别像上回那样，又坏了家族的颜面。】
“上回？”廖可栖只觉得火大，他压着嗓，略带嘲讽，“倘若你不往我的杯子里放信息素激化剂，我想我应当不会扰你们的兴致。”
【那又如何？！】
女子提高了音量。
【如果不是因为你，他怎么会拒绝我，你这个耻辱，为什么偏偏你是劣性！】
【如果当初死的不是——】
手机落地，伴随着滚裂的壳。
廖可栖沉着眼，毫无情绪地望着。
空气里难得充斥着牛奶香，浓稠的、黏腻的，像是发了酵。
半响，廖可栖起身，走到摔裂的手机边，将卡拆了出来。
“又要换手机了。”
廖可栖低声。
不曾想就在这时，突兀的铃声响起。
廖可栖怔了下，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大门门铃。他呆滞地走了过去，打开对讲机。
“开门，廖可栖。”
“我东西落屋里了。”
是林俊秀。
廖可栖一惊，回过头，只见地上碎屑七零八落，手机的尸体还平躺在中间。更加糟糕的是，因为刚才的冲动，他完全没有想起现在的屋子没有准备扫把。
这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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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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