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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检录工作酉正顺利结束,所有乘客按要求待在各自船舱,没人擅动。
乌梅将仙门弟子分为四组,每组二十八人,各分为昼夜两班,轮流镇守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每个人仅需在规定时辰,待在阵眼内,稳定输出灵力。
过于简单的任务让他们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惶恐感,解散后几个门派中领头的凑在一处小声嘀咕,如此随意的安排会不会翻车。参与过上一次护航任务的师兄不敢妄议元婴大能,只含含糊糊说了句,路途艰险,早点休息。
大家带着忧虑迎来了第二天的启航,风平浪静。几天过去,众弟子渐渐安心,真的只需要按时值守,没有任何突发情况。
乌梅只需每隔七日重新刻画一下四处阵眼,显得随意又轻松。
每日清晨,钟离溶溶带领施博、米汤完成早课,毛海打完整套拳法后,就是各种娱乐活动,踢毽子、下围棋、做点心、钓鱼。通常是乌梅灵机一动,叶怀英利用现有物品制作游戏器具,大家玩做一处。偶尔,轮空的弟子也会参与其中,大家一起玩凡人称作“蹴鞠”的游戏。大家的紧张在乌梅一行人日复一日的玩乐中烟消云散,一晃预计九十天的行程已接近尾声。
第八十七天,临近港口,空中的灵雾凝如实质。乌梅盘腿坐于船头,指尖在甲板上随意点动,每点一下,就会有灵光像水波般荡漾开来。
“渡船”随着波动左右摇摆,调整着方向,每个人站定自己的点位,坚守阵法。如果忽略那些瑟瑟发抖的弟子,整艘船的氛围安静又祥和。
突然,船停了,像是撞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还有略微回弹。首次参与护航任务的弟子尚能保持冷静,那些经历过海底巨兽袭击的弟子已经紧张到打摆子,豆大的汗珠沾湿背脊。
叫破“叶怀英”身份的那个弟子已经原地蹲下,用手固定住双脚,头埋在膝间。
两个车轮般大小的黄色眼睛在船头显现,明明是温暖的颜色,却发出丝丝冷意。
钟离溶溶护着三个孩子退到叶怀英身后,乌梅起身与那双眼睛对视,嘴里调侃:“明明只剩一点路了,小家伙干嘛来捣乱呢?”
言毕,他飞跃而起,于巨眼齐平处挥剑一舞,黄色眼中瞬间喷出血花。它后仰回到雾中,一个翻身,巨浪拍来,船被抛掷空中,向左侧倾斜。
胆小的弟子们忍不住发出尖叫。
乌梅跃出船头,追随黄眼睛消失在雾里。
叶怀英右脚用力,将船踩回平衡状态。单手结印,在四个孩子身上设下防护,交代一句:“原地等我。”腾跃至方才乌梅所在位置,以脚点地让船继续航行。
须臾间,打斗声与怪物的嘶吼声就听不到了。
片刻后,叶怀英眉心微蹙:“这么慢,又迷路了?”然后从袖中取出一管竹笛,悠扬的乐声在海面荡漾开来。一曲未完,已听见乌梅爽朗的笑声由远至近:“怀英,咱们中午吃鱼吧。”
说话间,一个三人多高的鱼头落在船中。
叶怀英轻嗤一声:“鱼眼明目,你自己吃吧,省的下次还找不到归途。”
毛海小朋友激动道:“好厉害啊,那么大那么凶的怪物三两下就解决了。”
大家听着毛海夸张的语气,相视而笑。
后面的行程再无波澜,当日申时,他们已经抵达港口。
下船时,有弟子调侃吓瘫在地的同门:“师兄,没你说的那么可怕啊,是不是你胆子小,夸张呐。”
那弟子发丝潦草有点狼狈,恼羞成怒道:“你以为次次都能有元婴大能掌舵吗?通常只有金丹期前辈护航,船随时有可能被袭击,几乎每个人都得参加战斗,有些人在睡梦中就消失了。能活着抵达终点的人不足一半。我若不是资质不佳需要换资源,怎会再来。若真是如此简单又报酬丰厚,你怎么不见各派内门弟子参加。”
其他人不敢再说什么,纷纷前去交接任务,顺便将报名参加下一轮护航任务的心思抛开。
所有人离开“渡船”后,船渐渐隐没在水中,等待下一次启航。
毛海小声嘀咕:“这不成沉船了吗,不太吉利了吧。”
钟离溶溶呵斥她:“休要胡说,它在水中滋养生气才能保持坚韧的状态。”
“风谷”的仙盟建在距港口不远处,独占一个土丘,赤红的土壤上修着纯黑的建筑,抬头可见。乌梅将“渡船”之舵交于此处负责人,任务完成。
叶怀英登陆起就保持一言不发。见乌梅交还信物,认真给每个孩子设下可以抵挡元婴期修士全力一击的护身符。没给孩子们道别的机会,匆匆带着米汤离开。
乌梅拒绝了接风洗尘的邀约,利用传送阵,回到青冥宗。
毛海和施博被传送阵镇住了,左摸摸右瞧瞧,跃跃欲试想要再来一次。乌梅和钟离溶溶先行几步,在传送阵几十米开外等待。
钟离溶溶瞅准这个机会问乌梅:“您是打算把小海送走吗,就算不能收她为徒,也可以带回去看顾,咱们松风崖还养不起一个小娃娃吗?”
乌梅知道自己这个徒弟敏锐,并不直接回答:“谁说我要把她送走了。”
钟离溶溶怕毛海听到伤心,克制音量:“就算起初是二师父想考验一下毛海,现在师父你也是同谋。你怕二师父心软,让他一上岸就离开。他没跟你告别就走了,显然是你俩提前说好的。”
乌梅欣慰又赞扬的看了眼自己这个爱操心的大徒弟,笑着扬声招呼两个孩子回来,然后用难得严肃的表情对钟离溶溶道:“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他一直盯着钟离溶溶,直到她有点不甘心的点了下头。
传送阵距管事堂不远,几步路就到了。管事堂堂主迎了上来,冲乌梅行礼问安。
乌梅略一颔首,指着毛海交代:“带这孩子去外门吧。”
堂主面露迟疑:“回峰主的话,您是说让她破格成为外门弟子吗?”
乌梅扫过一个询问的眼神。
堂主赶忙解释:“峰主,除了各峰自行接纳的弟子,门派收录的弟子是有条件的:灵根奇佳者年岁不论;灵根平平者,十岁以内;灵根平平且在十岁以上者,须得练气十层以上。恕弟子眼拙,没有看出这孩子的灵根属于什么等级。”
乌梅点点头:“你看的没错,她没有灵根,那就按规矩送她离开吧。”
钟离溶溶强迫自己保持沉默,施博惊呼出声:“师父?!”
乌梅一摆手,对毛海道:“小海,若是不将机会让给米汤,你已是元婴修士的弟子,你可后悔?”
毛海摇摇头:“不后悔。”
乌梅追问:“被逐出青冥宗,无缘仙途也不后悔?”
毛海没有迟疑:“晚辈不悔。”
风中留下乌梅一句“好”,三人已经隐没在松风崖的禁制中。
堂主让一个管事将毛海送到附近小镇。那个管事将她送至镇口,帮她付了入城的费用,又塞给她十枚一品灵石:“孩子,莫生事,努力活下去。”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夕阳余辉映的毛海小小身影分外迷茫,可是留给她思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得找个落脚的地方。
毛海把那十枚一品灵石紧紧捂在怀里,游荡在充斥着叫卖声、烟火气的街中。
“小孩儿。嘿,叫你呢,小孩儿。”街边一少年蹲在墙角冲她嚷嚷。
毛海没有停留反而加快了脚步,那少年见状窜上前来。毛海拐进一个巷子,是个死胡同,回头与少年对峙。
紧随其后的少年有些气喘:“跑挺快。喊你呢,你跑啥。”
毛海退到墙根警惕道:“你要干啥?”
少年嘿嘿一笑:“你有灵珠吧,别藏着了,都快露出来了。借小爷两个买烧饼,小爷不白拿你灵珠,给你指条能吃上饭的明路。”
毛海观察巷口宽度,一边估计直接跑出去的难度,一边说:“有这样的活计,你怎么不自己去。”
少年乐了:“嘿,还挺警觉。是只有女孩儿能干的活。”
毛海装作犹豫:“你说两颗灵珠,万一你同伴又要,我怎么办?”
少年见毛海松口,补充道:“小爷就一个人,欺负个黄毛丫头还找伴儿,我还混不混了。”说着因为自己以大欺小的行为有点不好意思。
毛海假意从怀中取钱,低头一个猛冲,对着少年肚子来了一剂头槌。少年疼的弯腰,毛海反身扭住他的胳膊。少年姿势扭曲使不上一点力气,嘴里却不饶人:“让你偷袭成功了,放开你爷爷,我们堂堂正正打一架”。
毛海十分冷静:“我能让你的手再也无法正常使用,如果不想那样,说出那个挣钱途径。”
少年踢动双腿试图挣脱,毛海戳了一下他的麻经开始倒数:“三。”
少年假意认怂,嘴里说着:“我说我说,少侠饶命”,猛的一个后踢。毛海早有准备,轻轻一跳,整个人骑在爬倒在地的少年背上:“二。”
少年感到手腕处痛感增强,放弃抵抗:“崔老爷家在招丫鬟。”毛海放松一点手上力气,细细问明崔老爷家地址和招工标准后,将他敲晕,起身离开。
毛海跑出小巷,理顺了走路姿势。在街上遛了一圈,她了解到两颗灵珠能买一个素烧饼,两枚一品灵石能在普通客栈下等房住一宿。
虽然身上仅有十枚灵石,为了安全,她还是选择了住店。店家见她小小年纪就出来讨生活,送了一碗清汤面。
第二天,毛海出去找工作。镇子里有很多药铺、捕兽坊,可惜这些地方都是能学一点手艺的,基本只管饭,有的甚至还要收学费。杂工的基本要求是能搬重物,并不要她这样的小孩子。那个少年说的崔老爷真的在收丫鬟,不但有月钱,还不用签死契,只是报名需要小镇户籍,而办居住证得交百枚一品灵石。
一连两天,找工作的事情都没有丝毫头绪,毛海正在寻摸该怎么办时,又碰到了那个少年。
这回,他脸上那种有点无赖的笑意没有了,跪在粮店门口,乞求老板赊给他一斗米。
粮店老板不耐烦地驱赶他:“之前的帐还没清,哪有再欠账的道理,走走走,别影响我做生意。”
少年跪着不愿离开:“您行行好,我一到十二岁,立刻把自己卖给‘渡船’,那时候就有钱还给您了。您行行好,我妹妹快饿死了。”
老板叹了口气:“孩子,不是我不想帮你。你爹欠了那么多钱,卖了十个你也还不上啊,你还是趁早替自己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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