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己

　　“我不敢吃。”

　　尤弈将椅子往带旁边一挪，与她拉开些距离。

　　章序习惯了，与其他人相较起来，尤弈这态度，好像也算不上什么。

　　章序突然捂住胸口，好恶心。

　　王白甫：“序哥，你怎么了?"

　　章序虚弱地冲他平静道：“没什么。”

　　“就是脑子被驴踢了，挫败后才想起。“

　　“并非所有人都做的起大善人。“

　　王白甫愣了愣，抿嘴止不住地笑：“咱章哥少见幽默啊！”

　　王白甫用余光瞥了眼尤弈，嗯，这人淡定的回着信息。

　　他们也都没在说什么，反正熬过3分钟，生龙又活虎。

　　铃响，教室里人声鼎沸，整个班级的人都争先恐后地往外跑。

　　章序伸了个懒腰，手按在肩上转动胳膊，正把单词书装进挎包里，尤弈起身离开，章序侧头看见忧郁的桌上：大课间发下来的五张卷子都空着，平静地平铺桌上。

　　章序平静：真个性，麻烦大了。

　　狂风大刮，云朵热情奔放，好似大地上盛开的火红玫瑰绽放，充满着自由的力量。

　　即县一中校门口堵着许多人、车、小摊，熙熙攘攘，热闹极了。

　　而刚刚有男生说要砸了那买糖老头儿的小摊前也更是热闹。

　　章序站在天台上吹着晚风。

　　即县一中靠着旁边小村庄，五层教学楼与旁边好几家工厂房建成一排，只隔着矮矮的铁栅栏，天台成了无主的荒地，谁都可以借用。

　　不过这地方很少有人呆着，晾晒谷物、被褥、衣物，偶尔人晒太阳，小歇在躺椅上睡觉打鼾。

　　天台上模糊的玻璃窗反射看校园的忙碌，晚景斑斓变换，有淡色映照在章序侧脸。

　　即县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平原，不过南边则有小片频繁的高低起伏，那里荒凉、无序亘古不变，暗沉、阴潮、黏稠。

　　从天台仰望，一场永不停歇的雨与天相接，流淌、奔腾、闪耀。

　　迷醉、忧伤，可半面红纱笼罩，格外魅丽。

　　独一份章序这的美景。

　　她在这，辽阔，荒凉，勃勃，她似掌控这旷野，这耸拔。

　　章序按下快门。

　　可空旷的天台，一身靓丽的橘色匆忙前行，那人看见镜头，将衔着的烟利落地拿回手中，匆匆离去，跨越铁栅栏。

　　大风依然肆虐，SONY的镜头将永之成为其的倾听者。

　　章序点开照片。

　　风吹着火烧云动，慢慢变幻，顶端花白被映，日照金山，逆永不停歇的雨前，模糊不清前去的刀削般下颚线。

　　章序把相机挂在脖子上，推门离去。

　　尤弈坐靠墙角，接了两个电话。

　　19:09，进入蓝调时刻。

　　尤弈起身，他的视线在空中停了停，脑子里忽然窜出她那新同桌刚刚的样子。

　　颓丧，认真，冷艳。

　　与前几次见面到不一样，眸中留下了景色。

　　其他时间什么都没有，眼眸中隐约是孤寂，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在乎地努力。

　　像，迷路的旅行者。

　　还没容他想其他的，手机又响了。

　　尤弈的视线落在屏幕上的联系人

　　——温邘谭

　　尤弈直接掐灭了。

　　林医生打来电话通知的时候，章序夜晚的第一份兼职刚好结束。

　　她坐在厨房里的廉价塑料板凳上，吃着腌萝卜。

　　一日三餐，平时也就这样，或许多个腌白菜，再加个没多少米的米汤，有个味意思意思就行。

　　那样足已，很幸福了。

　　林医生：“脑出血形成脑疝，合并成双瞳孔散。”

　　“开颅手术可以清理淤血给脑部减压，但是大脑已经形成了脑损伤。”

　　“所以，你外婆醒来的机会，很渺茫。”

　　章序听着林医生的话，她很平静地接受了一切。

　　“谢谢你林医生，我知道了。”

　　章序又吃了两块腌萝卜，又咸又涩，味同嚼蜡。

　　透明眼镜压得她的鼻翼些许酸痛，潮湿的气息抿去了两侧红痕。

　　她没吃多少，可五块腌萝卜，章序吃了足足7分钟。

　　她本来就不怎么吃饭，她很早就感受不到饿了。

　　只是为了支撑□□所需的基本能量。

　　17岁能干吗？

　　“欠”走天涯？

　　最后那声音调，带着明晃晃的自嘲。

　　心中的情绪还未来得及翻涌，章序的手机先一步又响了起来。

　　“170102xxxxxxxx”

　　“膺州”

　　是那晚的电话。

　　“临洱。”章序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50w”。

　　她好似被鬼迷心窍，接通了。

　　章序耳朵里传来陌生女性的声音。

　　“hello，章序。”

　　“章小姐，有时间的话，我们聊一聊。”沉稳干练声音从容传来，“对了，自我介绍下，我是，赏?女士的特助。”

　　“有没有兴趣来趟膺州。”

　　章序皱了皱眉，没回复。

　　她歪着头，觉得现在搞诈骗的真是弱智，糊弄学玩的比王百甫还拉。赏?啊吗？

　　绘画界的天才和传奇，青年画家赏?吗？

　　那个家境殷实，从小就喜欢画画，13岁凭借作品《嘘！让我躲会儿》进入英国皇家艺术学院学习，15岁开个人画展，20岁横扫国内所有美术类最高级别的奖项，登顶职业生涯的巅峰。

　　21岁就读于临洱美术学院攻读研究生，23岁逐渐淡出众人视线，业内嘘嘘，遗憾了好一阵，后来才知道淡出的原因——嫁给一个同校理工科男生，被人追着骂恋爱脑，后来这一天才女画家便销声匿迹好些年，直到赏?30那年凭借《新生》重新回归大众视野，之后作品不断。

　　直到前些年，她又成为亚历山大卢奇绘画奖的获得者。

　　而她是谁呢？被万人唾弃唾骂的“狱霸”。

　　来找她？

　　教她画画？

　　章序抬眼看看对面的白墙，看她在休学期间用粉笔画的七歪八扭的章鱼哥“人哪有不疯的！”

　　嗯…她又不是傻子。

　　章序现在非常后悔接这个电话，她正欲挂断，可对面人猜透了她的心思。

　　“不慌，你会来找我的。”

　　很简单的话，骨子里的高傲，章序听得很不舒服。

　　那边没在说什么，挂断了。

　　歪歪扭扭的章鱼哥下面还有一行潇洒小字，“硬撑”。

　　章序也不以为意，她拎的很清楚自己的分量。

　　就这么想着，她的手机震动了一声。

　　章序点开。

　　那是条邮件，一张邀请函。

　　章序关掉屏幕，不一会儿又按开，再关掉。

　　莫名其妙。

　　直到凌晨两点多，极端的天气释放压抑，世界归于混乱和无序。

　　超市里没有顾客，章序在盘点物品，上货、报损，杂乱。

　　世界安静，屋内嘈杂，仅仅一室之隔，被雨幕隔绝。

　　凉风进，章序的校服破了还没来得及补，她没什么便服，大多是兼职发的工作服，她有什么穿什么，冷了衣服都往身上套。

　　干完这些活儿后，章序腰酸背痛，纵使她脑袋昏昏沉沉，这下也成清醒。

　　超市里的白炽灯，照着章序，冷光下皮肤透出一股近乎病态的苍白。

　　章序坐在收银台前，又走进生活既定的循环。

　　她来来回回的删改，呆呆地开始回想，囫囵吞枣走马观灯地浏览过去储存她脑海中的影像，却也是一个字都码不出来。

　　章序揉了揉眼睛，下一秒。

　　老熟人。

　　懒猫舒展腰身躲进屋檐下，伴着可怜相在旁边的垃圾桶寻觅着食物，雨水打湿了它的每一寸发毛，它的眼神充满了无助与迷茫，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随时都欲会滑落下，可惜与它duangduang体型形成反差。

　　毕竟它！真的太胖了！！

　　像裹了黄豆粉的”驴打猫“。

　　不对，现在买的驴打滚小小一个，这么小这哪里是驴打滚，分明是猫打滚！

　　章序掰了半根玉米，打了把透明伞到檐下。

　　章序弯腰向那只懒猫走近，蹲下身有些严肃对它喵了一声。

　　懒猫对章序太熟悉不过，欲靠近也装腔凶凶的喵了下。

　　但懒猫也清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它摆动着尾巴，眼神炯炯的，向章序表达自己的情绪。

　　章序轻拍懒猫的额头，：“超级大肥猫，减减肥吧，店主说了，大卡车不能停这儿。”

　　懒猫听着她的话不怎么开心，努力嗅嗅章序手上的玉米，然后便能看到他渴望的眼神。

　　懒猫把章序的胸一通乱踩，才挂上章序的肩，一阵舔舐。

　　黏人，也是，真的重！！！

　　雨夜依旧大，大风还在刮，空无一人的马路上，货车来往，破烂的二手摩托放肆飞驰，章序边撑伞，也边喂它，臂力惊人。

　　毕竟章序也认识这懒猫一年了，臂力本来也不一般，直接”将懒猫托臂护胸抱着，拿着半穗玉米棒喂它吃。

　　黑夜无边无际，透明雨伞上便是雨桂，似橙黄色的繁星。

　　章序只是瞥一眼，视野中又出现熟悉的面孔。

　　尤弈就一件白日穿着的短袖T恤，连外套都没穿，插着兜，长身玉立站在檐下，黑眼圈瞧着挺重的，额前的短发也微微有些凌乱，整个人慵懒，悠闲。

　　尤弈吐出一个个漂亮的烟圈，那些烟圈打着旋儿缓缓上升。有点深邃，多些迷情。

　　尤弈摁灭烟蒂。

　　章序闻到柔和的生烟味儿。

　　章序了当抬头，尤弈只是收了黑色的长柄伞放在外面就进去了，淡淡地没有分给她一个眼神。

　　相错过，章序脖颈间竟感受到他呼出的清凉气息。

　　风依旧大。

　　章序不自主地缩缩脖子。

　　也巧，懒猫在吃饱喝足后，爪子扒拉章序脖子，主动投怀送抱而后又立马摆脱章序的怀抱，一声不吭就窜走了。

　　也是每日一趣，“忘恩负义的小懒猫”.

　　这懒猫离开时的尾巴是往前的。

　　挺久前一个小孩儿哥。

　　“大姐姐，大姐姐！”“这是它前进的武器吗？”

　　章序百笑不厌。

　　章序回去的功夫，尤弈提了两箱矿泉水和两瓶乌梅山楂酸奶等待结账。

　　章序：“一共65.5”。

　　尤弈递了张一百。

　　可是不巧，店里的大部分零钱在昨天下午被隔壁家的快餐店换走了，此时的抽屉哪剩多的零钱，仅零碎几张一块和大把硬币。

　　章序有些尴尬问尤弈。

　　“不好意思，您带手机了吗？”

　　尤弈知道这是没零钱找给他。

　　“别找了”。漫不经心的声音。

　　“那麻烦您登记下吧，回头找您。”

　　“不用，我很困。”

　　超市铺子门帘上挂着的风铃忽然丁零响了下，身前很快没了人。

　　尤弈早就出了超市不见人影。

　　门外雨丝依旧缠绵，街灯在雨中晕开一圈光晕。

　　话虽说如此，章序还是拿本子登记上去。

　　【11月9日忧郁 100 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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