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

　　晨曦初照，街道来往熙熙攘攘，身着布衫、头戴儒巾的贡士们极为惹眼。人群朝着皇宫方向庄重行进。
　　小太监引着贡士们穿过层层宫门，缓缓步入太和殿。太和殿巍峨，金碧辉煌，朱红梁柱支撑大殿，殿内高台之上安放髹金漆云龙纹椅，椅圈盘绕着十三条赤金龙，天花中央安置向上隆起的蟠龙藻井，藻井正中雕刻蟠卧巨龙，巨龙栩栩如生，龙头下探，口衔宝珠，姿态威严，无不彰显着至高无上的皇权，让人心生敬畏。
　　左、右相代为监督，坐于高台之下两侧，殿内另布置六十七张紫檀案几，案几上置有尧王代皇帝拟定的试卷。
　　此次考题设“兴民”。一阵悠长的钟鼓声响起，贡士们奋笔疾书。
　　一炷香后，太和殿再次回复宁静，几名太监一一收集试卷，最后交由左、右相和内阁学士审阅。
　　...

　　尧王陈瑞正端坐在乾清宫龙椅上阅卷，左、右相各立龙案前方一侧。
　　今年入选贡士人数不如往年多，但论才学却十分突出，以至于大臣们推荐三甲名单至今拿不准。
　　考“兴民”是陈瑞临时起意，林浩那份“利农”给了他启发，天下大一统，各省治经济参差不齐，提高经济的根本是如何兴民。
　　阅毕，陈瑞放下试卷，双眉微蹙，抬眸望向左、右相，“左相大人，依着试卷看，状元之位当花落谁家？”。
　　左相斟酌开口道：“臣等商议过，鄚州学子林浩与湘州学子谭樟铭学问不分伯仲，谈及兴民政策，皆是可行措施”。
　　陈瑞深思，又看向右相，“右相大人，以为如何”。
　　右相：“臣与左相、内阁学士们讨论良久，皆认为二人学问在其他学子之上，只是这二人试卷风格各异，还需尧王主持公正”。
　　陈瑞眸色深沉，手指敲打在试卷上。
　　林浩学问做的好，兴民政策主张改革徭役制度、划分官市，此举减轻民众劳役负担的同时又主张由官市重新规范农耕物价格，列举规范制度，再有中正监督。
　　谭樟铭所答试卷讲的是另一码事，他主张大幅兴修水利，开凿运河，鼓励农民耕种，研制便民农具，他甚至在试卷左下方不起眼的位置画了一个自制农具图，拆分详细，考官们也是头一次瞅见在试卷上画图的，甚是稀奇，细细研究下来，皆叹惊奇。
　　状元之位，的确不好下定论。
　　数日后，宫殿门口人群围得水泄不通，皇榜上赫然张贴三甲名单，状元林浩，榜眼谭樟铭，探花温思才...
　　此时，宫殿内举行传胪大典。皇帝身着龙袍，头戴帝冠，在百官的簇拥下缓缓步入太和殿，百官及新科进士三跪九叩后，礼部上书声音洪亮，响彻大殿：“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状元、榜眼、探花出班，跪于御道，皇帝中规中矩讲了几句勉励新科进士的话。
　　陈瑞于殿中瞥了眼新科进士，林浩长相儒雅，谭樟铭天质自然，而温思才，怎么看怎么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他书房案头置有几名新科进士来历，温思才来历简单，纸上写着籍贯岭南古镇，家中父温松行商，妹温栀柔待嫁，母亲曹氏早逝，嫡系旁系无入朝为官者。
　　只有这短短一句话，人口简单，无勾连，这也是成就他探花位置的原因之一。
　　仪式举行完毕，皇上在御花园设宴，请了群臣和新科进士，太后又特意吩咐，大臣们可带家眷入内，这可给诸位大臣提了醒，皇上未立后，尧王无王妃。
　　众大臣们看的清楚，皇上中庸，皇位不稳。朝堂一水是陈瑞举荐安排的人，陈瑞民心所向，威望极高，又掌兵权，幸好皇上是陈瑞胞弟，不然估计皇位早就换人了，没有谁敢沾皇上的边，大臣们又似乎约好了一般，都忘记了立后这码事。
　　虽无中宫皇后，可后宫春色满园，翻两个月牌子不重样。
　　皇上不急于立后，是因为迄今为止没有哪个美人完全满足他对嫡妻的设想。他爱美人却无子女，后宫嫔妃位份皆不高，也无意间平衡了后宫前朝关系。
　　而且，有个怀疑在大臣家眷中流传许久，皇上正值壮年，凤鸾春恩车夜夜驰于宫殿，为何迟迟不见一儿半女。
　　大臣们得太后恩准，存了小心思，家眷携待嫁女儿入宫。
　　天色渐浓，月色朦胧，四周宫灯影绰，御花园里百花开得旺盛，花团锦簇下，闺阁少女暗自竞相争艳。
　　今天是庆祝新科进士及第，群臣祝贺，觥筹交错间，陈年烈酒频频下肚，皇上和大臣们都有些晕乎乎。
　　陈瑞秉退侍卫，一个人在御花园溜达，晚风吹过很是舒服。
　　等一身酒气散得差不多，他避开宴席，绕着御花园偏僻小路，朝宫门外走。
　　待走到一处假山后，听见一男一女声音。
　　“陛下，切勿如此”。
　　“此处无人，美人不必忧虑”。
　　陈瑞疑惑地拐到假山另一侧窥视，发现竟是伶仃大醉的皇上和上次送糕点的女子搂搂抱抱，好不亲密，那人谁来着，噢，左相嫡次女赵芸。
　　赵芸瞅见陈瑞从宴席退出来，她悄然跟上。陈瑞机敏，她不敢靠的太近，在御花园左绕右绕瞧不见人影，倒是在假山处偶遇皇上。
　　太后暗示过几次，左相心里明镜儿似得，无心让赵芸蹚浑水，嘱咐她多次。赵芸在闺阁听说过尧王陈瑞的名声，龙章凤姿，权势滔天。她野心大，非王侯不嫁，但脑子配不上野心。
　　栽在御花园里的花儿永远做不到一枝独秀。
　　自上次乾清宫，皇上本就对赵芸有意，借着身上酒意愈发火热，竟上前搂住她，凑近她耳边低语“朕自上次相见后，愈发想念美人”。
　　赵芸眼神微不可察的闪动，低头似娇羞，佯装推扯道，“陛下，自重”。
　　皇上力气不足，又带有浓烈醉意，赵芸推扯他，他脚下一个没站稳，仰身后坐在假山旁的小石墩上，手上没松劲，赵芸一个踉跄扑坐他怀里，衣衫轻易被他拉扯开，露出鹅黄色鸳鸯肚兜和雪白的起伏。
　　皇上急不可耐，挽高她的秀裙，就着这个姿势律动起来。
　　陈瑞看得明白，酒也彻底醒了，他绕过假山避开二人，急匆匆朝宫门走去。
　　是夜，最煎熬当属温栀柔，她听王爷提起今天宫中宴饮，说夜里不过来。
　　白日里刺绣乏累，这会早早洗漱睡下。
　　哪知晓王爷夜里闯进闺房，一把掀开绣被，火急火燎的到榻上剥她衣裳，露出如玉娇躯，肚兜都没给她留。
　　他伏在她身上，带着灼热酒气吹在耳边“仙子洞府藏哪了，快让本王游上一夜”。
　　娇声颤颤，媚眼紧闭，她死去活来好几回，被热烫铁柱捅得不能言语。
　　温栀柔身上烧的绯红，她实在受不得怜爱，樱唇发泄般噬咬肩膀，却咬得他酥麻不已。
　　陈瑞大放本领，几度玉门关，直到天微亮，才尽兴而收。
　　陈瑞躺回榻上，抱她窝在怀里，将被子独盖在她身上。温栀柔本就香汉淋漓，嫩腿无意识蹬开被子挂在他身上，随后意识昏沉睡过去。
　　他睁眼到天大亮，不知在想些啥。
　　早朝过后，陈瑞如往日般在乾清宫听大臣汇报。
　　贡士们名次定下后，官职任用最为重要。
　　陈瑞指了林浩去户部，谭樟铭去工部。温思才入了都察院。又留二甲前十二名充填翰林院、礼部，其余者外放。
　　留在郢都也只是芝麻小官，温思才任命都察院七品知事，若无人提携，在朝中难再进步。
　　与大臣们商议完，各自退下，他又思索一番，还是想不起在哪见过温思才。
　　待到晌午，皇上邀他在养心殿共进午膳。
　　御用龙案上摆满山珍海味，皇上用餐讲究，每道菜适量。太监布好菜后，皇上优雅夹起，神态自若地品尝佳肴。
　　陈瑞糙厉惯了，向来不用人伺候，自己埋头吃。
　　二人吃的正和谐，听太监报太后差人送来补品。
　　陈瑞持放银筷，随意扯过案上帕子擦嘴，刚想起身就瞅见赵芸着桃红色绣花罗衫，髻插珍珠白玉步摇，身姿摇曳地走进殿内。
　　陈瑞微顿，未起身，心中暗寻思，昨夜不是成了好事么，看样怎么不是妃嫔打扮，又细看，珍珠白玉步样式摇倒像是宫中御赐。
　　昨夜，皇上得手，与赵芸在假山旁颠鸾倒凤，还不等尽兴，就听见宫中守卫巡夜声。在御花园野合，传出去到底荒唐，皇上稍稍醒酒，哄过美人送回宴席，便再未提其他。
　　赵芸回府后已做上皇后美梦，想着论长相自是不差，论家世又是左相千金，皇后位置舍她其谁。
　　今日一早入宫恭维太后，待到饭食点，太后又遣她送吃的，她窃喜应下。
　　一踏进养心殿，就先瞧见身姿伟岸的尧王陈瑞端坐在侧。
　　她不好讲甚么，小心行过礼，将食盒递给太监，盈盈俏立在旁，凤眼含春，不时睨向皇上。
　　皇上心里发虚，面上强自镇定。赵芸是母后看中要指给皇兄做王妃。昨夜烈酒上头，没顾忌到这层关系，生米已煮成熟饭，眼见王妃是做不成了，母后那边又无法交代，他十分头疼懊悔。
　　陈瑞瞧见这一幕，觉得甚是可笑。
　　他起身告辞，善解人意道“皇上最爱花草，想必昨夜御花园里的花开得甚好，摘两枝儿摆放殿内，看着也养精神”。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