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上海

　　躺在床上，也许是真的太累吧，杜飞一会儿便睡去了。外间又说了什么他也没听见了。

　　上海虽然还是九月中旬的季节，但是夜间渐渐冷起来，窗外的冷气随着风就刮进屋子里。杜飞抱着被子，紧了紧。整个脑袋都蒙在里面，缩成一团，睡觉一向不安分，从外面看倒真发现不了里面还睡着一个人。

　　门被轻轻推开，黑暗中，晃着一个人影。

　　走近了些，看着睡着的人，发出一声轻轻的笑声，又上前给把落在地上的被子拉好。关窗户的动作尽管很轻，可是还是惊醒了睡梦里的人。灯也没开，看着晃动的黑影，杜飞倒吓了一大跳，立刻翻身起来：“谁啊？”

　　“我。”书桓闻言也是吓了一跳，他就是知道杜飞向来睡眠浅，可是自己已经很小心了啊！

　　“书桓？你半夜不睡觉干嘛呢？”

　　杜飞嘀咕着半爬起身，去拉了床头的灯：“也不知道开灯。”

　　黑暗中呆得久了，一时遇到昼亮的灯光，倒是有些不习惯了，杜飞刺得眯着眼，拿手挡了挡。去看书桓时，他已经关好窗户，走过来，面容上也有些倦意。

　　捡起地上的枕头，丢到床上：“晚上睡觉也不知道关好窗户，我说呢，怎么睡着就觉得冷，原来是你屋子里大开着窗户呢。”

　　杜飞斜倒在床上，手里抱着枕头，闭着眼，笑道：“呵，敢情我屋子里的冷气都传到你屋子里了？”

　　“对啊。”书桓伸手拍拍他露在外面的身子：“睡好了，你看你这什么姿势？”

　　“真啰嗦。”杜飞拿被子整个蒙起自己。

　　外面的人叹口气，摇着脑袋，半会儿终于听到拉灯声，然后门被轻轻带上。

　　杜飞这人有个习惯，要是夜间被人吵醒了，就怎么也睡不着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就是找不到困得感觉，反而越闹越清醒。

　　“何书桓。”

　　狠狠的挠头，坐起身，这个混蛋，半夜不睡觉，搞什么啊？害得自己也睡不着。

　　话说，这样被他半夜搞醒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儿了，坐在黑暗里，瞪大眼，就是没睡意，虽然他心里迫切的渴望睡眠。

　　算了。去客厅喝口水。也没开灯，就那么出去了。话说，这每个月的电费也是不少的啊！

　　说到钱，杜飞的眉头又不自觉皱起来了。

　　电费、水费、房租，加上吃吃喝喝的，还有家里那些钱，就每月那几个小钱，自己活得也难啊！虽然，迄今为止，自己的房租啥的都是跟何书桓借的，可是为什么自己还是个穷人呢？

　　上上个月，家里人又打电话过来，说是那个三姨娘病了，要钱看病。杜飞挤着所有脑细胞去回想，当然他是想不出那个姨娘来的。再说，那个姨娘病了，关他啥事儿啊？他妈妈搁电话里又哭又闹的，可算把他身上的积蓄全都蹦跶光了。

　　上个月，公司里一位女同志要结婚，好家伙，那些个闹着要包红包，好吧，包吧，可是自己那能和那些有钱人比，又不好掉面子，可不，又没了一大笔。加上买了爽袜子，一件衬衣。

　　还好自己算是极省的，加上平时书桓照应着，总算又有了一点点余钱。可是，昨晚又全让书桓弄去了。说是借，可是自己本来就欠了他那么多，还钱？额，还是别想那茬儿了吧。

　　好在，总编说了，只要他和书桓这次把秦五爷那儿弄好，就给奖金，据说，还是不小的一笔呢，算是额外私活儿。盘算着，这几日就去好好完了那事儿。

　　正想着，仰着脑袋，半眯着眼，端着杯子就往沙发上坐去。好吧，节约电费，所以，也没开灯。

　　一屁股坐下去。然后就听到底下一声惊呼，坐到一团软乎乎的东西上了。

　　杜飞吓得杯子都掉了，赶紧去开灯。

　　“何书桓？？！！”

　　他生气的看着正疼的龇牙咧嘴的人，书桓拿手抵着肚子，艰难的坐起身，隐忍的闭上嘴。扫了一眼怒火瞪他的杜飞，也不叫唤了。

　　躺在沙发背上，笑道：“看你瘦瘦弱弱的，这么劲儿这么大啊？你一屁股坐的我肠子都出来了。”

　　说着，也不看脸色越发难看的人，径直弯身去捡地上的碎玻璃。

　　手抵着肚子，怕是真的给自己一屁股坐疼了，杜飞想着算了。

　　“大晚上，折腾什么劲儿。也够没意思的你。”

　　拿了簸箕去扫了地上的碎片，“放了吧。”

　　可能是自己平时行为太恶劣了吧，仙现在做些小事儿，书桓居然露出那样的惊讶神色来，笑笑的把手里的东西递进纸篓里。

　　“谢谢。”

　　杜飞倒是大方的辉辉手，突然心情好起来，这么久，还没听到书桓对他说过谢谢呢。看来偶尔做些小事儿，还是挺好的嘛！本着这样的心里，又看看沙发上的被子、枕头，杜飞伸脚踢踢他：“走吧。去我屋子里睡吧，在这儿睡，能不冷嘛。”

　　“不用。这儿挺好的。你快进屋睡吧。”

　　书桓连连摆手，好像很不愿意的样子，说完，还快速的倒下，缩进被子里。连脑袋都缩进去，至于吗？

　　虽然自己睡品不大好，可是他也不用这样吧？一副很嫌弃、很不乐意的样子。算了，爱去不去，冻死活该。

　　转身就要回屋，可是走到门边又停下步子。

　　看着缩在被子里的人，又看看那个紧闭的门，估计是让人家姑娘睡在自己的床上吧！然后笨蛋跑来睡沙发，真没见过这样的。想着，这人一会儿又热了，去自己屋里开了窗啥的，那自己还要不要睡了啊？就算一夜平安吧，可他要是冻着，明天上班一定影响工作，自己和他是伙伴，少不得连累了自己。秦五爷那儿，没了他是不行的。一旦病了，他的那腿上功夫使不了，加上日常家务，算了。

　　杜飞再次走过去，踢踢他，不耐烦的道：“哎，何书桓，滚起来进屋睡。”

　　书桓从被子里伸出脑袋，告诉杜飞多少次了，不要顺便动粗口，更不要对自己动粗口，真没记性。

　　“你去睡吧。”书桓疲倦的声音传来，因为疲倦的缘故，声音都比平日小了几分。

　　书桓倒下继续睡。

　　可是杜飞一旦醒了，就精神头非凡的足，有的是劲儿闹，反正进屋也睡不着。

　　书桓也许还是有些了解的，所以他默默叹了口气。

　　“喂，何书桓，起来。”杜飞渐渐有些气了，“你大半夜把我弄醒了，我都不计较了。现在想做个好事儿，让你睡我床，你还嫌弃是不是？怎么，我床上脏了？你大少爷睡不惯？什么毛病。再说，你要是晚上冻着了，那明天早饭谁做啊？地谁扫啊？报社那么多工作，我一个人做啊？你也忍心。我说，你乖乖给我起来。进屋去。

　　“一。二…”

　　三还没出口，书桓无奈的抱住枕头，拖着被子进去了，回身说：“先说好了，你不许踢我下床。”

　　记得上次，和这个人睡了一夜，基本上一晚都在折腾他。

　　“好了。我现在清醒着呢。怕是一夜睡不着了。想踢你，还没借口呢。”杜飞进屋：“再说，我也懒得找借口。”

　　书桓笑了，满不相信的笑意。他是不知道杜飞做什么事儿还需要借口，怕是想到就来吧。

　　杜飞白了他一眼，可能是感到冷了，急急的钻进被子里，哼笑道：“让你一个大姑娘睡你床，你也好意思。”

　　书桓就跟没听到似的，有条有理的把自己的被子放在床上，铺好。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

　　然后钻进去，“睡吧，别说那个了，多少话，以后有的是时间。”

　　杜飞点点头，不说了。翻身看看书桓的床铺，是自己让他睡上来的，也不好意思让人家太委屈，忙往边上挪挪。

　　“往这边拉点儿。那么小的地方，也不怕委屈了自己。”

　　“没事儿。”书桓又补充，笑道：“反正睡到后来也是一样的。”

　　他看着杜飞，杜飞瞪他一眼，这话听着咋就那么不舒服呢？

　　“随你便。”

　　爱咋样咋样吧！杜飞翻个身，后对着他。

　　灯被啪的关上。黑暗里，只有书桓上床摸索进被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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