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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
事已至此,后悔也是无用。
若是说心中对行江月一点芥蒂也无,那也是自欺欺人。
可是。
或许。
她只是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了代价。
她确实没有料到行江月会这般对待她,一直要她喊主人,她不肯,更不愿意成为“花奴”,那两日又痛苦又折磨。
没有什么本以为,我本可以,本应该。
事情已经发生,只能求到师父面前,一身实力在第二日天明之前,也不过恢复了七七八八。
霍秋玉枯坐在房内,把行江月曾经送给自己的东西一一整理好,归置到一个无主的储物袋中,而后静静看着玉牌上显示出叶氏叶夜白五个字。
叹了口气,这莫非是天意?
在去擂台之前,将无主的储物袋交给了师父,让师父有缘碰到行江月,就帮自己把储物袋里头的东西都归还行江月。
霍秋玉是道一门弟子,虽然耽搁了一会,依旧比叶夜白来的早,站在擂台上静静等着叶夜白过来。
行江月一早起来不知为何,颇有一种心神不定之感,她有些纠结,不知道要不要去看霍秋玉今日的比赛。
想了想还是过来了,霍秋玉今日散披着一身白色道袍。
在看到她时,眼神顿了一下,一双眼眸亮的像是马上要落下泪来。
行江月不由自主的挪开了眼神,她头一次这般心虚,甚至没有想好,等会霍秋玉输了,她要怎么安抚?怎么安慰?
霍秋玉不可能赢,她看的清楚明白,霍秋玉实力本就不如叶夜白,又被她折腾了两天。
行江月心中隐隐有一丝悔意,暂且按下不提。
思索着刚刚霍秋玉看她的眼神,其中似乎隐隐有着难过之意,又有些她看不透的情绪。
那眼神转瞬即逝,又复杂莫测,莫名让行江月心惊肉跳,等她再去看霍秋玉,霍秋玉却没有在看她了。
行江月越发坐立不安,仔细观察站在擂台上的霍秋玉,心中大为焦灼,她甚至有种想跃上擂台,阻止这场擂台赛开始的想法。
霍秋玉似乎带着某种不顾一切的疯狂劲头,像是一朵倾尽全力燃烧的火花,神色情态竟然和她们第一次见面时,重合了起来。
那日看到霍秋玉沉醉的和慕卿云相拥接吻的那种恼恨感,消散了大半,心说等结束好好跟人道歉赔不是。
行江月直到后来才明白,原来那一眼,是霍秋玉对她最后的道别。
她不止一次想,她应该听听霍秋玉要说什么的,可她没给霍秋玉机会。
所以她再也无法知道,霍秋玉那时想对她说的话是什么。
那日不欢而散,直到霍秋玉离开,她们之间不曾对视,更不曾有过只言片语的交流。
不曾想过,竟然是永别,再来的人,却再也不是那时候的霍秋玉了。
“缥缈峰,霍秋玉。”
“叶氏叶夜白。”
霍秋玉听到自己说:“叶夜白道友,我要与你一招定胜负。”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围观众人,也有从前见过她俩交手的,摸着胡子,评价道:“不自量力。”
五十年前,霍秋玉不是叶夜白一合之敌,如今霍秋玉再次站在叶夜白面前,居然还敢说出一句,“你我一招定胜负。”
这不是不自量力是什么?
是放弃了吗?还是自信?狂妄?
窃窃私语不停,霍秋玉宛若未闻。
她盯着自己手中的剑,眼神平静。
她这些年无法示于人前的爱和恨,如今尽数付诸于这一剑之中。
不论叶夜白能不能接的住,一切都应该结束了,她对自己有一个交代。
她从来只用给自己一个交代,而不必给别人。
叶夜白想到了那夜缥缈峰顶的那道颤颤巍巍的剑意,点了点头,“好!”
两人静静站着,衣袍无风自动,羽衣织就的白色道袍随风飘扬,本来不染尘埃的道袍,此刻落在擂台上,却仿佛沾染上了已然干涸的鲜血。
霍秋玉看着叶夜白,又像是在看着自己,她曾经羡慕过,痛恨过,毫无尊严的倒下在叶夜白面前过。
她先前隐隐约约有所感悟,却始终本没有想好,要不要走上“坐忘无我”之途,要不要迈出这一步。
可时至今日,她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这是天意!天意如此!
这一剑对准的不是叶总白,而是霍秋玉自己。
她说:“这是我自己悟出来的一剑,本来还未想好名字,不过今日我既然能再次站在你面前,还敢对你出剑,那这一剑总该有个名字。”
“和光同尘。”
就让我和微尘一同,消融于天地之间。
本来漫不经心压阵的元婴修士,在霍秋玉出剑的刹那,震惊道:“怎么还有人不要命修无情道!还修出了无我的剑意!诸位还请往后退往后退!快快快退!”
声嘶力竭。
有人不以为意,有人跑的飞快。
这是一道看不见的剑意,以自己的过往爱恨挥剑,与光芒和微尘融为一体,踏入无归的坐忘之途。
叶夜白眸中璀璨,战意勃然而发,“那,看是你的和光同尘高明,还是我叶家的一剑飞仙更强!”
一道不可言说、不可直视的白衣仙人虚影瞬间在叶夜白身后浮现凝结,随着叶夜白的挥剑,同样挥出手中长剑。
时间仿佛在两道剑意碰撞时,静止下来。
没有听劝依旧围观的人,只觉脑海嗡嗡做响,一阵阵剑鸣之声排山倒海般在耳边响起。
忍不住捂住脑袋不住呻吟,口鼻之中溢出鲜血来。
“怎么会!她怎么会领悟得了这等剑意!”
柳依依看着擂台上半跪下来,却依旧撑着剑未倒下的霍秋玉,心想还好没把霍秋玉得罪死,此人今日已然踏入无情道门槛。
只要不死,剑修本来也很难死,以后恐怕又是一个同阶无敌的恐怖存在。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还是打好关系为妙。
霍秋玉站不起来,叶夜白吐了口血,却是撑着站了起来,到了此时,宣布胜负已分。
依旧不是一合之敌,只是已经不会再有人为此心心念念五十年,五十年,只为了能站在擂台上,再与你一战,告别过往。
叶夜白走到霍秋玉面前,伸手去拉霍秋玉起来,却看见霍秋玉迷茫的看着她,她问:“你是谁?”
叶夜白闻言,不由大为惊慌,“霍秋玉?”
你斩了自己?
霍秋玉茫然的看着四周,她记得自己刚提车,心情很好的开着30w的特斯拉,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路上突然起了雾气,而她似乎撞到了一个御剑飞行的女人?然后这个女人突然出现在车内,吐了一大口鲜血,让她不想死的话,就赶紧加速甩掉后面那些追着她们的东西。
怎么突然来到了这里,那个女人呢?活下来了吗?
她四处看着,却没有看到那个女人的身影。
她看到两个人朝着她走了过来,一人长相艳丽,一人温润柔和,好像认识她,在对着她说什么。
霍秋玉本就是防备心很重的人,见状不由握紧了剑,往后退了几步。
她为什么会握着剑,她甚至感觉这把剑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一般。
太多太多的疑问。
在看到那个女人的瞬间,霍秋玉眼神一亮,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激动感,她们好歹同生共死过。
毫不犹豫朝着那个女人走去。
缥缈真人对上霍秋玉欣喜又茫然的眼神,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无视了霍秋玉的烂桃花,直接带着人回了缥缈峰,“说说吧,怎么回事?”
霍秋玉心想,什么怎么回事?说什么?
“我现在就记得我俩一起被一群鬼影子追杀。”
缥缈真人扶额:“你这是全忘了啊,等我下,我喊修‘坐忘无我’的那个人过来,看看你这是什么情况?”
缥缈真人眼看好友绕着霍秋玉转了一圈,“可还有得救?”
空雾真人啧啧称奇道:“原来无情道不仅可以杀最亲密的人证道?还能斩自己证道?但是不应该啊,怎么人还活着?”
思索了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兴致勃勃看向缥缈真人问:“林见栖,她是不是去过忘川,喝过忘川水?”
缥缈真人点头,心虚不已:“在里头泡过一会?算吗?”
空雾真人一脸不信:“一会是多久?”
“当时忙着杀鬼王,没注意,注意到的时候,我就给她捞起来了。”
缥缈真人初见霍秋玉的时候,霍秋玉是个心智健全,颇有决断力的成年女子,结果在忘川河中泡了一会会,不仅身体变小了,心智也不是很健全。
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把人带回缥缈峰养了很多年,才养好了一点。
她整天白衣飘飘,飞来飞去。
霍秋玉本来被她吓得不行,后面又死活要拜她为师,要她教她天山折梅手,还要把她住了多年的破院子改名叫灵鹫宫,她当然没答应。
或许是霍秋玉醒来的姿势不对?
又给人弄晕睡了过去。
这些无理的要求,霍秋玉睡了一觉醒来后,居然真的又忘了个干净,缥缈真人当然也不会再提起。
后面只要缥缈真人被霍秋玉缠的烦得很了,就直接给霍秋玉弄晕睡过去,对方睡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忘了,屡试不爽。
浑浑噩噩活了很多年,直到筑基成功后,霍秋玉的眼神才彻底清明了,人也不好糊弄了。
结果出门一次,就捡了个满身心眼子的慕卿云回来,又被人哄得团团转。
空雾真人摸了摸下巴:“泡在忘川河里,魂魄居然未散,被你养了里这么多年也没养死,现在又斩了自己证无情道,命可真大啊。”
正色问霍秋玉道:“你可有执念?”
霍秋玉毫不犹豫点头:“我要回去。”她家庭氛围和睦,父母又开明。
在明确自己性取向的时候,她就已经跟家里出柜了,虽然后来一直醉心事业,没时间谈恋爱,只能刷刷软件,看看别人甜甜的谈恋爱。
也不知道自己来这个世界多久了,好想爸妈,想大哥,还有小妮儿了。
空雾真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无情道修士,其实并不是真的无情。”
“而是太上忘情。”
“你有执念是好事,只是世上有执念的人往往不得其门而入,又修不成无情道。”
空雾真人说着,仿佛在嘲笑什么,继续道:“入了门修成无情道的,又大多没什么执念,你知道为什么世上现存的修无情道的修士这么少?”
霍秋玉摇头。
空雾真人用玩笑话,说鬼故事:“皆投身大道之中了。”
“林见栖可教不了你这些,你要不要拜我为师?”
霍秋玉还没说话。
缥缈真人一口拒绝!不行,绝对不行,师徒俩跟同一个人睡过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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