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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曲凄清
10旧曲凄清
晨光微露,林姜扶着醉意未消的身躯缓缓上马。清晨的凉风轻轻拂过,却还未能将她从宿醉中彻底唤醒。
马儿踏着轻快的步伐,沿着曲折的水岸前行,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幅古朴而宁静的画面:翠绿色的瓦片与朱红色的屋檐交相辉映,在垂柳的轻抚下更显温婉。
蓦然间,一座渡口旁的亭子映入眼帘,那是他们定情的亭子,它静静地守候在岁月的河流旁,见证了无数离合悲欢。
思绪飘回往昔,林姜记得曾在这片败壁前驻足,那时墙上或许还残留着淡淡的墨迹,被岁月和蛛网覆盖,苔藓的青绿更添了几分岁月的痕迹。
回首往昔,岁月如流水般匆匆逝去,他不禁在原地徘徊良久,心中充满了深深的叹息与愁思。
继续踏上旅程,旅途的疲惫渐渐袭来,但关于言之澈的那些旧事,却如同烙印般深刻于心,让她再也无法轻易忘怀。
昔日的曲调凄清婉转,如今却只能独自收敛起眉间的愁绪,那动人的旋律,又有谁能真正倾听与共鸣呢?
有些情感,无需言语,便已深深烙印在心底;有些离别,虽未亲见,却已让人心痛不已。
这时她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周京墨。
周京墨站在渡口旁,他的衣袂在风中翻飞。
林姜看到他,那张新的面容。
她说:“一张新的面具,是为了什么?你又死了一次吗?”
周京墨说:“是的,你昨夜醉后落水了。”
林姜说:“那感受怎么样?”
周京墨说:“水很冰冷,窒息的感觉,疼痛。”
林姜拿出剑来指着周京墨的心口,说:“你这个怪物。”
周京墨说:“的确是。”
林姜说:“你盼着我好?”
周京墨说:“没有人比我更盼着你好了。”
林姜:“可是我一切的痛苦都从你而来。”
周京墨无言以对,低头不语。
林姜说:“我从前如一片叶子鲜嫩,我一切的愿望,就是有一个亲爱的人陪伴我。我觉得所有的一切就是春风中的寂寞的歌。”
周京墨没有打断她。
林姜说:“我所有的痛苦,不过是伤春悲秋,一点生活的调剂罢了。我从未尝过真正的痛苦。直到……”
直到战争来到,至亲死亡,生灵涂炭。
林姜说:“我曾祈求你,祈求你帮助我,祈求你庇护我们。我是何等虔诚,我的族人曾是何等虔诚等待你的拯救,即使手无寸铁面对敌人的战车,我们曾等待你,你却没有来。你没有来。”
林姜泣不成声:“你没有来。”
风云骤起,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倾泻而下。
在一个雨夜里,既是巫楚的公主又是巫楚的巫女的林姜,在巫楚的神庙中,向着千面狼神虔诚祝祷,求他降临,拯救巫楚,免于被大祁的战车碾过。
周京墨看着哭泣得抽噎的林姜,给她递上了一方手帕,说:“我实在是来了。”
林姜看着这手帕,用它拭去了眼泪。
千面狼神来了,他受伤倒在血泊中,林姜在神庙中医治了他。
但他从没说过自己是千面狼神,是林姜后来猜到的。
林姜:“可是,你的到来,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呢?你化身大祁太子,你亲手灭了巫楚。你将我囚禁、虐待、将我融化在一池酸液中,使我痛苦地死去。”
周京墨说:“你是在问我要一个解释吗?”
林姜说:“不错,你给我解释,给我解释!”
周京墨满含感情地说:“我知道你很痛苦。”
林姜说:“痛苦就是你加给我的。”
周京墨说:“你一定很痛苦吧。你冲我发怒,我可以理解。”
林姜说:“没错,我的怒火如这雨后的江水,无法禁止。”
周京墨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有一只蝴蝶的幼虫,它需要变成蝴蝶才能飞,于是它以白色的丝线穿透自己的身体,将自己包裹为茧,在茧中它完全融化成一滩液体,直到重新被塑造成了一只蝴蝶,在这以后,它破茧而出,在阳光下自由飞翔。它再也不在地上匍匐爬行了。”
林姜说:“你在说我吗?你在说我经历的这一切是为了变成蝴蝶?”
周京墨说:“你说的不错。”
林姜说:“我没有感受到我变成了蝴蝶。而且就算这一切是真的,我也并不觉得我心中的痛苦能减轻一份。”
周京墨说:“休息一下吧。”
林姜说:“你说什么?”
周京墨说:“你太痛苦了,所以休息一下吧。”
林姜本来想要反驳,但是的确感受到自己非常非常疲惫。
是宿醉后的头疼,已经身上哪里都酸疼的感觉。
周京墨差人将她搀扶到了一间别院中。
林姜半躺在床上,睡意袭来。
林姜说:“你知道我过去的岁月,过得何等艰难吗?”
周京墨说:“我知道的。”
林姜说:“罄竹难书,像无法倒空的巨大的海洋。”
周京墨说:“慢慢来,终有海枯石烂的一天。”
林姜在他的温暖声音中入睡。
梦中她再一次看见那个迷雾中的人,他戴着一千层面具,离她看似很近,眼神却极为遥远。
林姜,身为巫楚的公主,梦境中她漫步于一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幻境,心中涌动着对言之澈——那位千面狼神的复杂情感。
她停下脚步,凝视着前方那变幻莫测的身影,轻声呢喃:“言之澈,我总是在怀疑,你是否真的如我所见,为何你拥有千面,却从不向我展露你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言之澈闻言,身形微颤,那双能够洞察人心的眼眸此刻却显得有些躲闪。
“林姜,你可知,我之所以不倾诉,是害怕我的过往会成为你我之间的隔阂。我如同那长夜中的路灯,明明想为你指引方向,却又害怕光芒太过刺眼,让你迷失方向。”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像是直接敲击在林姜的心上。
林姜微微侧头,目光中既有疑惑也有理解。“如同十指相触,却又在瞬间逃避,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总是这样微妙而复杂。”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但即便如此,我也从未停止过对你的信任。无需言语,仅凭呼吸间的默契,我便能肯定,我们之间有着超越一切的情感纽带。”
言之澈缓缓走近,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静止。
“是的,林姜。从最初的那一次对视开始,我们的爱情便在无声中生根发芽。虽然言语无法完全表达我们的情感,但我们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抬头望向那轮明月,林姜却发现周围似乎被一层淡淡的烟雾所笼罩,时而狂风大作,时而又晴空万里。
“这梦境,就如同我们的人生,充满了未知与变数。”她轻声说道,“但我愿意与你一同面对,无论风雨还是晴天。”
言之澈温柔地握住林姜的手,两人的身影在微雨中渐渐模糊。
“即使未来我们无法永远相伴,我也会在有限的时间里,如同流萤般为你闪耀,照亮你前行的道路。”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坚定与不舍。
林姜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的暖阳,瞬间驱散了周围的寒意。
“言之澈,我相信你,也相信我们的爱情。即使容颜老去,长裙不再,我们的心依然紧紧相连。”她轻声说道,“就让我们用目光相拥,让这份爱成为永恒。”
在那片被月光轻柔拥抱的梦境之中,林姜与言之澈的心灵仿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契合。他们的身影在微雨中渐渐拉长,又渐渐重叠,仿佛整个世界都只为这一刻而静止。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她发现无论是周京墨还是言之澈的容颜都不在眼前。
她这一觉睡醒,感觉头依然眩晕,整个人空乏无力。她躺在一叶扁舟之上。
林姜翻身起来,静静地坐在船头,身姿轻盈如同这随波逐流的一叶扁舟。她的目光穿越过层层涟漪,望向那无边无际的水面,心中万千思绪随着潮水一同起伏。
万事万物,似乎都在这潮头之下悄然涌动,而她,就像是被命运之手轻轻放置于这浩渺水面上的小舟,任由水长船高,随波逐流,在洪涛巨浪中穿梭往来。
她感受着水波轻轻拍打船舷的韵律,那是一种自然而又和谐的节奏,让她内心的纷扰逐渐归于平静。潮起时,她仿佛能听见大海的呼唤,那是一种磅礴而又壮阔的力量,让她对生命充满了敬畏;潮落时,她又仿佛能看见岁月的痕迹,在这无尽的循环中,她领悟到了“今古长如此”的深刻哲理。
夜色渐浓,林姜独自开启了酒樽,月光如洗,洒满了整个江面,也洒在了她那略显孤寂的身影上。她举杯邀月,对影成三人,虽然身边无人相伴,但在这满月的照耀下,她仿佛能感受到千里之外的亲人朋友也在思念着她。这份跨越时空的牵挂,让她的心灵得到了慰藉,也让她更加珍惜眼前的这份宁静与美好。
她轻轻地抿了一口酒,任由那份微醺的感觉在心头蔓延。在这一刻,她仿佛与这天地、这月光、这潮水融为了一体,所有的烦恼与忧愁都随风而去,留下的只有内心的平和与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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