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覆千里不掩情

作者:洋思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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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0 章


      从江源的身上我们看到了缺点不足之处,同时,我们也会看到他身上的闪光点,看到他的长处。其实,人都是这样,好到发光耀眼之人不多,坏的烂透之人也不常见。
      杨兰的父亲就是这样,虽然身上有一些不太阳光的东西,但他也有长处,不喝酒,滴酒不沾,不论是白的啤的,一律不喝。七八十年代,工资也就三四十块钱,喝酒,真的是一项不小的开销,所以,不喝酒,会受到很多人的尊崇,确实是一个长处。
      他这个人,从小就没了妈妈,与父亲一起生活,经历了很多苦难。没有妈妈的教育,对生活习惯的养成,性格的磨练都是一个缺失,所以,有些独特的性格也是能理解的。
      父母的生活习性、个性品德都直接影响着自己的孩子。杨兰的漂亮真的是百里挑一,但是她的一些性格、习惯,甚至品行,确实受到父亲的一定熏染。
      杨兰妈妈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人,温和善良,知书达理,堪称贤妻良母。在教育孩子上有一定的方法,效果也不错。所以,杨兰在母亲面前,算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因为母亲工作忙,她就主动做一些家务,帮助母亲。
      父母性格的差异太大,杨兰也养成了双重性格。随父亲一样,随母亲又一样。特别是在外面,杨兰的表现更随父亲。熟悉杨兰的人都觉得,她不太懂规矩,有时表现的有些自私,只要是自己想要的,一般不会考虑他人的感受。所以,虽然她很漂亮,但真正喜欢她的人并不多,只是那些情窦初开的十几岁的小男孩,被她的美貌吸引着,看似喜欢,实质不然。
      杨兰真的是很美——饱满的红唇富有弹性,娇俏玲珑的小瑶鼻秀气地生在那张美丽清纯又白净的脸上。清澈的眼睛,不大不小,求人的时候,这双眼睛会笑巍巍地让你无法拒绝;生气的时候,粉面生威,柳眉倒竖,两只眼睛像两座小火山,微微隆起的胸脯一起一伏,从那张小嘴儿里说出的话,能把人气爆炸。
      江源应该就是那些情窦初开的小小子堆里的一个,在他眼里,杨兰什么都好,什么都可以原谅。所以,杨兰刚才那些犀利的攻击,恶毒地羞辱,让他感觉非常痛,认为说自己的这些话,绝对不应该从杨兰口中出来。他自认为没有伤害过杨兰,所以,即使爱不存在了,也不应该有恨,好聚好散嘛,再怎么也不至于相互毁谤。即使真的跟张小山处对象了,也没必要如此恶毒地攻击自己啊,不来往,不搭理算了,没必要这样啊。所以,他想不明白杨兰到底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
      此时的江源从杨兰想到了大嫂,认为缺少家教的人,家风不正的人,真的很难缠。但是,江源却没有对杨兰产生怨恨,反而惋惜杨兰没摊上一个好爸爸好家庭。

      杨兰在攻击江源时,说他依仗父亲是当官的横行霸道,考试成绩不一定真实,做事不敢承担责任。说实话,这三点对于江源来说,都不切实,所以,听谁这么说,江源都极其反感。
      父亲当官,江源借光最多的是校长老师的单调,批评和指导,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资本
      那时学校冬天要烧炉子取暖,秋天庄稼收割完了,学校就会放几天假,让学生到农田里打茬子(大豆割完剩下的根部,拔下来)留着冬天取暖烧。一般每个学生都要拔一两百斤的豆茬。
      打茬子这个劳动非常辛苦,拔一百斤豆茬,手就会磨出很多水泡,也会累得不行。另外,不管家里到学校多远,都要把拔下来的茬子送到学校,垛起来留着冬天烧炉子。
      江源的家到学校十五里路,家里又没有农用车,连一辆马车都没有,所以,拔了豆茬送到学校也非常困难,要用土筐装好挑着送到学校。有的同学就悄悄告诉江源,让江源求爸爸给校长打一个电话,免了江源的茬子,学校那么多学生,不差他一个人的。但是,江源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爸爸绝对不会为自己搞特殊向校长求情。所以,每年的打茬子,江源都按时按量完成,有时候还会超额完成任务。
      老师校长也从来没有因为他是副县长的儿子,为他免去打茬子的任务。校长和老师倒是经常找江源谈话,除了批评他打架斗殴,就是了解他的学习情况,指导他的学习。这一点确实与江源父亲有一定的关系,但这也是校长和老师对他表现,不是他的依仗,更多的还是因为江源的学习确实很好。有时,江源还很反感,不太喜欢被校长和老师单调。

      说到学习成绩,江源的学习成绩绝不含半点水分。
      江源三岁时,母亲生了弟弟,江源便由姐姐带。直到姐姐九岁,江源父亲才想起姐姐还没上学。这样,六岁的江源被姐姐带到了学校。开始,老师只是要求江源不许影响其他人学习,上课可以睡觉,但不能随便说话,更不能随便走动。江源也算听话,老师讲课时,他也听,老师布置作业,他也做。有时候姐姐做不上的题,还得问江源。
      一年级的期中考试,老师让江源也参加,结果,江源得了双百。老师非常高兴,让姐姐告诉父亲,他正式接收江源入学了。从此,江源便成了全校最小的一个学生,开始了上学、放学,上课,下课,写作业考试等等的一系列学生生活。
      十一岁,江源读了五年小学,毕业了,又随着姐姐一起到镇郊乡读九年一贯制的农村中学。九年一贯制,就是从小学到高中一共九年,其中小学五年级,初中二年,高中二年。
      当时也没有考大学的说道,只是读书,教材都没有固定的,今天学这套,明天又发了另一套。但不管那套教材,学的都是什么测量、修梯田、挖水渠那些东西。本来在小学时,江源的学习成绩非常好,到了中学却荒废了,心里也只是上学,混时间,等长大一点了,中学毕业了,就可以找一份工作,所以,学习好与坏,并不是很重要。江源的一些不良习气,应该就是这段时间养成的。
      江源读到高中一年时,也就是八年级,有传说要恢复高考,所以,大家都鼓足劲头学习,准备来年参加高考。特别是学校为了准备高考,发了一套自编教材之后,对学习都开始重视起来。此时,父亲也告诉江源,恢复高考的事情应该是真的,还让在太原市教学的姑姑给江源寄来不少资料,其中有一套城镇高中从一年到三年使用的各科教材。江源看了之后,非常喜欢,开始自学,很快,将这套教材自学了一遍。
      班级里的同学跟姐姐年岁相仿,比江源大三四岁都是正常的,最大的二十岁了,比江源大六岁。江源最小,同学们也都非常喜欢他。开始的时候,都拿江源当小孩儿玩耍。到后来,江源练习擒拿格斗,开始惹是生非,同学们又很讨厌他。
      再后来,江源将姑姑寄来的教材自学之后,恰好学校也发了一套自己编的教材,学起来非常轻松,成绩也特别好,几次考试,江源都是年组第一。因为学习成绩好,同学们又开始喜欢他了,谁有不会的问题,老师不在的时候,都找江源解决。所以,在同学中,江源也很骄傲。
      升入九年级的第一次考试前夕,同学们刚开始发奋学习,劲头都很足,但是都不会学习,不知道劲往哪使,只知道占用时间,贪黑起早地学,所以,成绩都不是很好。但是,江源的成绩好,从自学了姑姑寄来的那套教材,可以说,整个高中的知识没有不会的了。
      一次晚课,本来是数学老师的,但是老师家里有事,没来,让同学们自习。那段时间正在学习三角函数和恒等变换,大家都感觉很难,作业都成问题。只有江源学的好,每天的作业大家争着抢着传看。后来杨兰喜欢上江源,也有这个因素,自从她俩处对象,江源的作业别人就看不见了,每天都交由杨兰经管。
      中秋时节,天黑的还不是很早,江源做完作业,收拾好书包就要回家。一天没吃饭了,肚子早就饿得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所以,江源作业写的很快,着急回家吃饭。
      他刚收拾好书包,何紫莹就跑过来问题,江源放下书包,给她详细讲解一遍。再一次站起来要走,李红伟又拿着作业过来,说一道题也不会,让江源挨题给他讲讲。江源二话没说,一道一道给他详细讲了一遍。抬头一看,外面黑了,肚子里的咕噜声更响了,江源真的饿了。刚站起来,古青云又跑过来,笑嘻嘻地让江源看看他做的三道题对不对。江源认真看了一遍,三道题都错了。没办法,江源又给他讲了一遍。这时,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每天的这个时候,江源已经到家了,今天没回去,母亲着急了,怕江源路上出什么事情,惦记得很,跑到大队部给大哥单位打了电话,让人告诉大哥去学校看看。大哥来到学校,看见江源的教室里点着煤油灯,一群孩子围着江源。大哥推门进去,走近前一看,江源在给大家讲题。大哥放心了,赶紧转身走出去给母亲打了电话,告诉江源在学习,不要惦记。
      江源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早上四点半起床到晚上九点多钟,一天十七八个小时没吃饭,饿的胃疼。但是江源一直忍着,为同学们讲题,毫无怨言。
      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所以,江源的不好,很多同学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他热心帮助人的事情。
      说实话,江源也确实不错,至于好勇斗狠那些事情,十几岁的孩子,哪个不逞强,看到他身上那些闪光之处,同学们的心里更多的是对她的喜爱。
      江源的家到学校十五里路,三年半的时间,江源每天上学放学要走三十里路,累积起来,步行了近三万里。所以,江源一直渴望有一辆自行车。但是,没有,三年半的时间,江源都在步行。从十一岁到十四岁,不管阴晴雨雪,江源从不迟到早退,也没有请过一天事假病假。
      这其中有一个重要原因:拜大军为师,接受大军的训练。强劲的体魄,更增加了江源坚持学业的决心。其实,江源虽然有很多缺点,但是对学习,一直是认真的,从六岁上学开始,不管是作业还是考试,他一次都没抄过。不管正确与否,都是他自己做的。他特别反对考试抄袭,有时候姐姐要看看他的作业,江源怕姐姐抄袭,都不给看。
      现在杨兰居然说江源考试成绩好是抄的,实在是冤枉他了。之前都是杨兰抄袭江源的作业,这个杨兰应该最清楚,反而现在说江源抄袭,真的让江源忍无可忍啊。

      说到江源做事不敢承担责任,这一点更不切实。
      之前江源确实没少惹事,谁碰一下都不行。校园里十次打架,至少有江源九次。但是,每次打架,他都不逃避,很多时候,还会主动到老师那里说明情况,为什么打架,如果他有错,他也会主动承认,并要求老师处罚他。
      处对象是一件打错,但是,江源从来没有推脱过责任,也从没有怪罪过别人。
      江源清楚地记得,从杨兰的第一张纸条开始,便一发不可收。从早到晚,随时都可能收到杨兰的纸条,最多的时候,一天能收到十多张纸条。到后来,纸条就变成了情书,一封封,都是长信,多的时候,一封信要写十多张信纸。
      每天江源都能接到杨兰的纸条,江源也会给她回复。从开始议论班级同学,到后来互相关心的甜言蜜语,再到后来的芳心暗许山盟海誓,不到半年,他们互传的纸条少说也有几百张了。
      说早恋不影响学习,那是假的。江源自从跟杨兰互传纸条之后,学习上一度出现问题。课堂上经常溜号走神,总想偷偷看一眼杨兰。课后,书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杨兰。杨兰现在干嘛?吃没吃饭?写作业没?想我没?
      最严重的是江源曾一度在内心深处产生了不读书的想法,他想让爸爸给他随便安排一个工作,然后早点跟杨兰结婚,因为他怕杨兰变心,万一杨兰变心了,爱上别人了,江源受不了。
      江源跟杨兰的事情,渐渐传遍了校园。姐姐也早有耳闻,有一次狠狠地批评了江源,还说,如果不改,就告诉爸爸。
      老师也找到了江源,严肃地指出了早恋的危害:影响学习、涣散意志、影响高考。老师还说,是校长让他找江源谈话的。
      江源听了,也懂得老师和校长都是为他好,但是他不能没有杨兰。
      纠结了几天之后,江源做出了决定:老师的话当然要听,但是不能全听。他要做到既不耽误学习,也不离开杨兰。
      于是他给杨兰写了一个纸条,告诉杨兰,以后不能再传条了,有事就当面说
      但是杨兰不干,她让江源每天必须给她写一个纸条,还说,看不到江源的纸条,睡不着觉。江源纠结之余感受到了从没有过的温情,来年就算啥也考不上,也不能失去杨兰,所以,纸条依旧飘。
      校长无奈,亲自找江源谈话,还送给了他一本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江源说看过这本书,但是校长要求他再看一遍,还要写一篇一千字以上的读后感
      临出校长室时,校长还说:“有困难,看这本书,解决不了,来找我!”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本书对江源的影响很大,读了很多遍。江源从书中读懂了钢铁是通过烈火的焚烧炼成的,懂得了不经风雨,怎见彩虹的道理,也知道了,那些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是上天派来磨练我们的,没有他们,我们怎么能够磨练意志,我们怎么能够成长起来!
      江源明白校长的意思,也理解校长的用心,给他留着面子,没说他跟杨兰的事情。江源很感动,决定把心收回到学习上,但是每天给杨兰作业时,还是忍不住在里面夹上一张小纸条。江源认为,没事儿,反正纸条都是关于学习的。
      江源心里明明白白,与杨兰的恋爱,完全是错误的,但是,就是不能自拔,对老师、校长、姐姐、母亲以及他自己,都在自欺欺人。
      早恋这个事情,真的很难控制,一旦染上,不比吸毒容易戒掉。有一个男孩,中考时全县第八,高中被编入理科小班。上高中不久,便与一个心仪的小姑娘恋爱了,成绩很快速下滑,第一次考试,被踢出小班。父母发现后,怎么做工作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不论怎么说,就是舍不掉这个小女生。一直维持了高中三年,结果,两个孩子都没考上大学。但是,他们也没成为夫妻。这个早恋,是真的害人啊!
      江源现在蒙了,他想不明白,杨兰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这么无情。他认为,即使杨兰不跟自己处了,也不能如此污蔑呀,难道之前对自己的柔情,对自己的甜言蜜语、羡慕崇拜都是假的吗?
      其实,江源对杨兰的态度,就足以证明他的敢作敢为。不论杨兰怎么侮辱自己,怎么攻击自己,他都没有拿出杨兰主动跟他处对象的证据。他认为,自己处对象了,这个责任就该担当。所以,对杨兰的侮辱攻击,他虽然不能理解,但都默默忍受了。

      更为严重的是自从跟杨兰传纸条,夜晚梦里那股神奇的力量天天出现,除了给江源讲道理就是严肃批评。
      一天夜里,神奇力量出现了,江源极力辩解着自己跟杨兰不是处对象。
      神奇力量告诉江源,他属于恋爱中的爱慕型的,且是早恋。也就是江源对杨兰产生了爱慕之情,因为江源喜欢杨兰的漂亮。这类早恋是由于爱慕对方外在的仪表而产生的,最常见,也是最难以持续和稳定的。学校中总有英俊的男生和漂亮的女生备受异性追崇,就是含有这个因素。
      江源听了,心里很佩服神奇力量,但是嘴上却不承认,仍然在极力狡辩。
      神奇力量告诉江源,早恋是青少年生理发展的一个正常现象,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只要能够认识到,及时纠正,是没有问题的。关键是,自己已经出现了一些反常现象,仍不承认,那就危险了。
      “出现什么问题?”
      神奇力量:比如上课分心走神、精神恍惚,学习成绩突然下降;情绪起伏大,心神不宁;开始注意打扮,善于在某个异性面前表现自己等等。
      “这些想象我都没要。”
      神奇力量:你在说谎,这是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来源于你的早恋。我知道,你是一个不说谎的孩子,现在居然说谎,也表明你的早恋问题已经到了必须解决的地步了。

      江源早恋的起因,完全是因为杨兰,不是杨兰给他写的第一张纸条,江源根本不懂什么是恋爱,也不敢跟杨兰谈恋爱。现在杨兰不但不承认这场不该有的恋爱是她的错误,反而都怪罪到江源身上。这对于满心都是杨兰的江源,无疑是一个沉痛的打击。还得说江源挺坚强,有担当,换做一般的孩子,说不定要弄出什么事情来呢!
      不知道杨兰是否想到,为了她,江源忍受的太多了,忍受着校长、老师的批评,忍受着姐姐和母亲的批评,忍受着同学们的嘲笑,忍受着梦里神奇力量的批评指责,为了杨兰,不惜丢掉自己优良的本性,撒谎,说假话……
      然后,江源却没有一丝一毫怪罪杨兰,推卸责任的意思。早恋这个错误,江源完全承担下来。
      可以肯定,杨兰没有想到这些,这也是她为人处世的一大弱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很少去考虑对方的态度,对方能否忍受,所以,在未来的人生路上,也出现了很多难以逾越的高山低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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