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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
离开前，乞儿回屋换了身自己的衣裳，原本苏青的衣裳她是穿得下的，但是做不了太大是动作，方才铺草药时她便发现了，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怕动作大了就扯坏了，如今换回自己的才觉得自在。
她走得早，临了城门太阳才照透云层。
今日城口没见着聚集的乞丐，她有些奇怪，但马上瞧了眼城门处围守的官兵便明白了过来。
出城门的地方被严防死守住，每个要出城的人都被拉着检查好一阵才放行，想来是城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乞儿心知肚明，却还是支了只耳朵听后头的人小声嘀咕。
“听说昨晚通州里死了人了！”
“？”
乞儿闻言多了一耳朵。
“真的？”与其挽着胳膊的女人满脸受惊的模样，问，“谁死了？”
“还不知道呢，我也是今早才听说，但是听说不止一个呢！昨晚我就瞧这天跟血染的一样，今天一起来就听说了，城里烧焦了好几处！”
“啧啧啧，”那女人惋惜道，“这天干物燥的，燃火也不知道当心些！”
“咦～”年纪稍大的人放低了声音，眼神晦暗不明地道，“谁知道是不是不小心的？哪儿能这么巧，全都一起烧了？”
“啊！”
“嘘嘘……你小点声！”
那女人惊讶一声，立马被叫住。
“你的意思是……？”
那女人挑挑眼，道：“咱们自己悄悄知道就行，可别乱传，这达官贵人的事情，总是说不清的……”
“诶！还进不进城了？要进城就快点儿，别磨蹭，后边儿还有人呢！”
乞儿听得起劲，一时没注意已经排到头了，得了官兵催促才忙点头取出通城令牌。官兵仔细核对后才放了人。
想不到昨晚的事情这么快就传到城外头了，真是应征了八卦虽无腿，但它会自己往人耳朵里钻，想来不到午时，城内当人人皆知秦府被烧的事了。
经过昨晚的一番，通州城内冷清了不少，路上官兵一队一队的巡逻，不过是羊死了才补牢，为时晚矣。
乞儿没理会他们，径直走到赌场入口溜了进去，直接往花兼屋里钻去。
方入时没人，她自己去隔间翻箱倒柜一阵，找了本破败的册子，书封都看不清了，隐约还能见个簿字。
乞儿将册子那在手上才如释重负般松口气，花兼这才姗姗来迟。
“我就知道你要回来一趟。”他端着茶水摆在小桌上，“这茶润肺，你多喝点儿，浓烟吸多了对身体不好。”
乞儿冷脸走过去，将册子拍到桌上，怨道：“你倒是没将这东西交出去。”
花兼看了眼桌上的册子，将倒好的茶杯推到她面前，遂笑道：“这字迹都花了，什么都看不清，交出去人家肯定要说我糊弄人。”
知道其又是在胡言乱语，乞儿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没搭话。
见其不语，花兼笑道：“你此番回来不是只为了拿这东西吧？”
“？”乞儿拧眉不解。
花兼继续道：“你前几日不是去户部司务司吃了闭门羹嘛？如今那当官儿的回来了，这次可以捧着金疙瘩去了。”
“是吗？”闻言，乞儿勾了勾唇，抬眼望着花兼，道，“从前我以为花爷有读心术呢，原来不是，我这才出去睡了一晚，你便看不透我了？”
“我竟然想错了？”花兼也不狡辩，直言道，“那你是作何打算？过几日就是皇帝寿辰，王先正这回入宫领了命回来，肯定要操持一番，你此刻若不去，后头很长一段时间可都要晾着了。城外那些人，不是还等着上户籍吗？”
“不急，先晾着吧，万一王先正晾着晾着就倒台了，那岂不是意外之喜？能省不少钱呢。”乞儿继续品茶，语气中竟藏了几分期待。
“是吗？”花兼望着她，沉默一阵，才道：“这人啊，真是一刻不留神就变样了。”
乞儿抬眼，一对瑞凤半张，一副听不懂的模样。
花兼无视她的装傻，道：“从前你是话说七分藏三分，如今却已是话说三分留七分。老头子我年事高了，自然是猜不透你咯，不过你这样子倒让我想起个人。”
“谁？”乞儿好奇道。
“这回我也留七分，你自个儿猜去吧！”花兼笑着，年过半百的人，似乎在这话上争得了头筹般笑着出了屋子。
乞儿见他如此，也笑了起来，拿起册子拍了拍，揣进怀里带走了。
赌场里头，花兼在台前给人兑筹码，乞儿玩笑似的走过去，提了个小袋子放到桌上。
花兼头也不抬，拿了袋儿，道：“今儿玩什么？骰子？我叫庄儿给你摇盅。”
“不用……”
“这不是咱们这儿的赌王嘛！”
乞儿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有只肥腻的手搭到了肩膀上，那人道：“好一阵儿没见了，上回你赢了我的钱就走了，这回总算又碰见了，我可要好好赢回来！”
乞儿嫌弃的推开肩上的手，抬眼便是张肥头大耳。这人是临堂街的金冈，人都唤他钢子，家里是杀猪的，来玩过几次就上瘾成了熟客，乞儿与他玩过几次，这人脑憨眼瞎的，作诡了几次后都教她不好意思。
“我今日不是来玩儿的，只是来取东西，这就走了。”
本就打算取了东西就走，她可不想在这儿惹乱，于是笑着推辞了，谁知金冈展臂，顿时一堵肉墙拦住了去路。
“既然都来了，就玩玩儿嘛！刚才我都听见了，花爷说你玩摇盅，这个我也行啊！”
金冈咧着嘴，非吵着要给乞儿送钱。她心中暗道他缺心眼儿，回头瞧花兼，只见他没事人一样拿出了筹码，还火上浇油道了句：“筹码给你兑好了。”
花兼一向是有钱不赚王八蛋的想法，对金冈这种人，他巴不得给人掏空。
见筹码兑好，金冈上手就要拿。
“瞧瞧，花爷都给你换好了你还说你不玩？走吧走吧，就玩几把……”
乞儿忙拦他，奈何块头实在是大，不能暴露身手只能边退边劝：“我真不玩，是花爷会错了意思……”
“诶哟！”
她正说着，金冈突然惨叫了一声。
抬起头，瞧见金冈方才想去拿筹码的手被捏住，弯曲到了身后，本不是多大的动作，无奈他体型肥胖，就这么一下就痛得龇牙咧嘴。
“你是谁呀！凭什么这样对我，我才刚来，又没有玩老千！”金冈不断抱怨着。
“她说了今日不玩。”
莫微尘声音淡淡的，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大概是那身青龙镖制服的缘故。
“莫兄，你怎么来了？”
虽然他并没有很想见这个人，但目前的状况她也不得不站出来。
金冈看二人认识，忍着痛回头一看，青龙镖的制服加上莫微尘皱着眉头的冷脸，他登时傻了眼，忙道：“我……我不知道你们认识！我只和她玩过几局，我什么都没做啊！”
他语无伦次，大概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莫微尘松开手，他往前踉跄了几步便与同来的伙伴忙不迭逃走。
莫微尘上前，将筹码推回给花兼，道：“你会错意了，她今日不玩。”
“嗯……”花兼饶有意味地大量二人，道，“是，我这就给爷折现。”
重新递回时，莫微尘一把将钱拿回来，拉着乞儿便离开了赌场。
花兼的赌场设在繁市与临堂街交界处，二人出了赌场便往繁市的方向走，寻了一间及雅的茶楼，是乞儿一人绝不会踏入的地方。莫微尘特意问了个包房，如此一来乞儿也自在些。
一直等到来布茶的人离开了，乞儿才道：“莫兄今日镖局无事吗？怎么这么早就得空了？”
莫微尘抬眼看着她，突然叹了口气，道：“昨夜发生了些事情，到如今还未闭眼，但我看天都亮了，又碰巧路过，就打算去看看你。”
“我以为是得空了，没想到竟是一夜没合眼吗？”乞儿一副震惊的表情，若是旁人见了还真会被她骗到。
莫微尘便是如此，点头应是，微阖双眼时眼底的黑痕更明晰了，睁眼时还能把持精神气，这样一来便是藏也藏不住了。
“真是辛苦啊。”乞儿叹了口气，指了指他面前的茶，道，“喝点茶提神吧。”
待他点头端起杯子后，乞儿又突然制止。
“不对！”她伸出手，满脸关切，“别喝茶提神了，还是回去睡觉吧，怎么能一夜未眠还借茶提神，多伤身体啊。”
“无事。”莫微尘闻言总算展露笑颜，“这都是小事，此后再休息也行，我此番找你是有事要说。”
“什么事这么重要，非要今日说吗？”乞儿转而有几分责备的意味，“你们这些当值的，都不将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家人知道了该多担心啊？”
“……”莫微尘愣了一下，但耳尖的微红还是被乞儿捕捉到了。
她心中哼笑一声，继续道：“天大地大，自己的身体是最重要的，有什么事日后再说吧，今日你就先回去休息，我就不耽误你了。”
她站起身就要走。
方一转身就被拉住了手腕猛地拽过身，莫微尘拉着她，站在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眼底有点因疲惫而泛起的微红。
“不行，我今日得问清。”
乞儿望着这双眼睛，只觉得从二人连接的手直至整条手臂都在发麻，极力忍住要发颤的冲动，轻轻扭了扭手腕挣脱开，才道：“看来是很重要的事啊，那你快说吧，说了早些回去休息。”
“抱歉，”莫微尘收回手，朝桌边作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过去。
乞儿本不想入座，直接站着说完就好，各自走的也方便，但看莫微尘的架势，她不坐下是不打算说了。
二人重新入座，莫微尘转了脸色，严肃了许多。
他直视着乞儿的眼睛，道：“我接下来问的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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