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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交织
我咳嗽一声,打破了沉寂:“闲云,你知道我和公主的故事吗?”
闲云依旧沉默没有说话。
我笑了笑,自顾自接下去道:“公主自小就得先帝疼爱,她来江南那年,也是她的双胞胎兄弟被封为太子那年。母亲是皇后,父亲与兄长宠爱,她本可以在皇宫锦衣玉食安然长大,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然而她却偏偏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她已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公主,本应该满足,却偏生要跟太子比,可是公主怎么能和皇子一样呢?她心有不服,在太子受封大典上,穿着太子的礼服出现在百官面前,而太子却因为找不到礼服没有出现而耽误了吉时,先帝大怒,将年幼的公主发配来了江南。”
闲云看了我一眼,说道:“哦?那公主可真是顽劣。”
我喟叹一声:“是啊,若非如此,我又怎会与她相识?”
“她再怎么被先帝怪罪,也是公主,我们所有人都要哄着公主,带她一起玩,却又要小心不能伤了她。侍女姐姐和侍卫□□日带着我们去山上踏青,采花,摘野果,野炊,我们欢天喜地拎上装着各色点心的食盒蹦蹦跳跳出发,日暮时分才归家,那时天边遍布红霞,山下炊烟袅袅,我们下山的心情一如上山般喜悦。”
我面露怀念,继续道:“公主八岁那年,皇上终于消了气,把她召回了宫。同年冬天,朔州连下了一个月的大雪,封住了所有的通道,许多百姓因为没有足够的食物和衣物而冻死。雪情早有端倪,地方官员早早上报请下了赈灾银,却中饱私囊任由雪灾肆虐,导致民不聊生。先帝大怒,遂亲自北上赈灾,开辟了一条不宽的路率先赶往了雪灾最严重的那个县,彼时太子和公主也跟在身边。”
“看着受灾百姓的惨状,公主心有触动。待到路已疏通,赈灾物资悉数送到,先帝才带着一双儿女回了宫。回了宫之后,公主与我书信诉说,我也颇为感触,于是立志要进入朝堂,做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
“在我十二岁那年,侯爷以外家侄儿来探亲为由把我接回了侯府,我来了京城,得以面见公主。祖母乃是先帝姑母,于是带着我进了宫,结识了太子,太子对我颇为欣赏,我们就这样认识并有了不俗的交情。”
闲云沉默片刻,道:“你指的得太子欣赏,就是第一次入宫就把太子心爱的兰花采了送给公主吗?”
我顿了顿,若无其事继续道:“阔别数年,再见……”
说到这里,我已经接不上气,大喘了几下又开始咳嗽,咳得越来越厉害,最后咳出一口血。
闲云拿着帕子擦掉我嘴角的血,无奈道:“省省力气吧,都这么虚弱了还说这么多话,怎么不呛死你。说了这么多,以前的事情你是都记起来了?”
不待我回答,他又道:“那你应该知道你这身体是什么情况了吧?既然知道,就安分一点,可别作死了。好在是那药你没继续喝,不然哪还能活到现在。”
我脑海中浮现刚穿来时那碗苦得我五脏六腑都在颤抖的药,终于知道为什么闲云对于我不想喝药的行为没有说什么了,敢情是催命药。
闲云叹口气,说:“公主没了,你倒是把一腔心血转移到了皇上身上,为了他,连命都不顾了,喝那饮鸩止渴的药,还嫌不够,每天见他都要往脸上抹胭脂,真是没见过你这么不把命当回事的。”
他还想再说什么,低头见我恹恹欲睡的模样,只得无奈摇摇头,替我掖了掖被子,低声道:
“睡吧,路途颠簸,睡着了好受些。”
这一路我的意识几乎没有清醒过,不是在睡觉,就是即将要睡觉,极少数时候睁开眼,问一句到了哪里,倒头便又睡了过去。
光怪陆离的梦在我脑海中浮现,有时是公主那双充满野心的眼睛,有时是昏暗的房间里那盏灯,有时又是连绵不断的麦田,不同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偶尔挣脱梦境睁开眼睛,却不知是现实还是又一重梦。
“阿连,我要当女帝!”
“我给了你足够的资源,会走到哪步就看你了,我很期待你的表现,不要让我失望。”
“年轻人,你很不错。”
“不愧我们家阿连,就是厉害!”
“梁闻疏,我承认你很强。”
“阿连,事情已经到了如今的地步,你我都别无选择。”
“我们这些百姓,盼望的不就是岁岁丰收,不再饿肚子吗?”
突然,所有声音都安静下来,只剩下一个熟悉的嗓音。
“你忘了吗?你当年立志要做官的初心!你为什么要做官,又是为了什么伏案苦读,你对自己承诺过什么,又对百姓承诺过什么!”
“我……”
我喃喃着说了什么,就连我自己也没听清。
闲云轻轻晃醒我,道:“公子,已经到了。”
我疲惫地睁开眼,只感觉全身骨头都在疼,我抬起沉重的头,看见闲云撩起了帘子,梁府大门映入眼帘。
我没有精力想太多,招了招手,闲云便走过来把我抱了起来。
我只说了一句:“请云大夫。”
说完便一头昏了过去。
……
我醒来的时候,屋内很是昏暗,只有几簇烛火摇曳着微黄的光亮。
一个中年男人正一脸严肃地盯着我看,更准确地说,是盯着我身上的针看。
我笑了笑,打了声招呼:“云大夫,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云大夫严厉的目光这才转移到了我的脸上,和我对视一眼,然后别开,语气生硬道:“不劳你挂心,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而后嘲讽道:“这么久没联系我,还以为你要改邪归正了呢。怎么着?快死的时候又来找我了!我看这药你也别吃了,反正你都快死了,还吃这药找死做什么?”
我眼神无辜:“反正都快死了,大夫你就帮我最后一回吧。”
云大夫的脸皮抽动了一下,语气似乎有几分咬牙切齿:“我一生行医积善,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个病人!”
他愤然起身,飞速将我身上的银针拔下仔细收起,甩下了一张药方。
“先前的药已经不能再用,此方药性猛烈,最多只能服用三次,三次之后,必然暴毙。你且好自为之吧。”
我眨了眨眼,笑道:“那就多谢云大夫了。届时还请云大夫来参加我的丧宴。”
云大夫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然后快步走了。
云大夫前脚刚走,闲云后脚就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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