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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愧疚
十二看着他又喵了一声,像是接受了他的道歉一样,他的眼睛无力地闭了闭。
表达欲是属于少年人的,可是如今这个少年人只想无尽的沉默下去,并且希望时间停留,他不愿意再过下一秒,或许愿意写遗书的人对世间会有些许的留恋,可在他看来实在没必要。
人要自己拯救自己,谁都不能成为救世主,或许是因为年轻,他竟有过一瞬间将一切寄托在萧暮雨的身上,真是没出息,他垂眼这样想着,轻轻自嘲般笑了。
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他太害怕别人眼里的他是这样的,所以最痛苦时的画作往往阴暗扭曲,充满了束缚与乖戾,那时候他很想将画作展示,作为一种倾诉的语言,可又怕被人误会,是文艺青年的假哀愁。
好在画作本身也是一种发泄,它稀释了一部分的痛苦,他则只努力消化另一部分即可。
生活必须继续,于他而言离开是懦弱的,他没有那种对不起父母的心理压力,在他看来人是独立的,每个人有属于自己的的命运,再或者他受到的精神压力或许太过持久,已经对苦难甚至免疫了。
在极度的忍耐和煎熬中迎来了开学。
到临水时已经临近傍晚,天空雾蒙蒙,可丝毫不影响开学的热闹,下车后萧暮雨迫不及待的奔去出租屋打开门,里面一片冷寂,林晚和十二并没有在。
萧暮雨在失望中向门外退去,却撞到一个人,是的,他撞上了林晚。
他手里拿着一个白色塑料袋,抱着十二,两人在十二的喵声中惊醒。
几乎是一瞬间,萧暮雨一把将林晚拽了进来,关上门,十二从它怀里溜下去跑到自己的小窝。
他一只手抵着门,将林晚逼的靠在门上。
“怎么不接电话,林同学?”语气尽量克制,他甚至脸都憋红了
林晚像是一副认了的表情,他稍微闭了闭眼睛,看向萧暮雨。又不忍心,只好说:“对不起,我……”。
他再想往下继续说时,他看到了萧暮雨眼中的愤怒,像是烈火燃烧,于是咽下后面的话。
他心疼,心痛起来,是他将眼前的人逼成这样,他明明对自己那么好,可是自己却伤害了他,羞愧将他吞没。
陷入自责当中,他说不出话,眼里全是愧疚与自责。
萧暮雨面对这样的林晚只能缴械投降,他再一次输了。
他的手离开门垂了下去,顿了顿还是没忍住,伸手用手掌揉了揉林晚的头发,又用另一只手揽着他的肩轻轻抱住。
“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他意识到刚才自己的激动,于是道歉。
林晚没有说话,只是用手轻轻回抱他,那是一种无声的谅解。
萧暮雨身上熟悉的,洗衣液的清香让他安心,他像刚出生的幼崽一样凭借气味去寻找安全感,他又安全了。
良久他们才分开,萧暮雨接过林晚手中的药,问:“又感冒了?”
片刻后又心有余悸:“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不要关机,不要不回应,不要让我找不到你,好吗?”
这俨然已经是在恳求,“那种感觉真的很煎熬”,他抓着林晚的肩头,像是下一秒就要站不稳了,充满了无奈。
林晚的心像是被利剑刺伤般刺痛,他闭上眼睛,安静地点头回应,他是个糟糕的恋人,太糟糕了,他这么想着,似乎更痛了。
这次回去他的状态又恶化了,可仍然靠着他们在一起的那些美好的时光,那些回忆助力他恢复元气,让他勉强撑到如今,有希望才值得努力,一切都不算苦,好在他们又能重新在一起了,苦尽甘来。
萧暮雨看着苍白的林晚,他不忍心再追根究底,像个法官在审犯人。
林晚本来就有些晕车,现在显得更加憔悴。
“累的话休息一会儿,睡吧!我们明天一起去学校,以后我会照顾好你的。”
他揽过林晚,走去床边让他躺好,又帮他盖好被子。
林晚对他全身心的信任和依赖,一切似乎又回到了缠绵悱恻的那一夜,悸动肆意流动,又进入了这个出租屋里的小世界。
萧暮雨帮他掖了掖被子,又摸了他的额头,林晚任由萧暮雨的对他的一切关心与照顾?。
他看起来累极了,眼睛闭上又睁开,萧暮雨看着他想睡又不想睡的样子,便轻轻揉着他的头发安抚道:“闭上眼睛,睡吧!你太累了,睡醒了就是新的一天了。”
“我想看看你”他小声说。
“每天都能看的,不差这一会儿”
林晚这才不舍的慢慢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平稳,在萧暮雨持续的安抚中渐渐熟睡。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一片充满阳光的森林,阳光洒在身体上,那么温暖,周围还有可爱的精灵,像是误入一个美丽的新童话世界。
虽然进入了春天,可是天气回暖还要一段时间,万物复苏,就连情绪易波动的人也随季节变化的刺激而变得躁动起来。
凌晨一点钟,林晚醒了,怎么也睡不着,他看着天花板发呆,萧暮雨已经熟睡,外面有风声,十二也已经在小窝里睡着了,他睡的过早所以也醒的早。
自从回家后他基本每晚只能睡三四个小时,今晚大概八点左右睡的,果然在凌晨一点钟准时醒来。
他看着熟睡的萧暮雨,怕惊醒他,又慢慢躺下,继续看着天花板,陷入情绪的漩涡中,那种痛苦呈递进式逼近。
过了一会儿他开始烦躁,开始不停地用手指抓被子,再过了一会他靠着床头坐起来,双手抱着腿。
并未持续多久后,突然好像火山爆发的前一秒钟,他开灯下床甚至忘了穿鞋,他像在抢东西一般疯狂翻找桌面与抽屉,他想抽烟,却怎么也找不到,杯子被撞倒在地上,发出碎裂的声音,萧暮雨被惊醒,他下意识开灯,看到在床下穿着睡衣,光着脚的林晚。
揉了揉眼睛,他半起身看着林晚:“你,你怎么了?要喝水吗?你没穿鞋,别动。”
林晚慌张回答:“不是,没有”,他竭力控制情绪,脸上全无血色,可还在拼命使自己看上去平静。
看到林晚的状态萧暮雨有些慌,连忙说:“没事,没事”他边说边起身,穿了拖鞋下来。
“你别动,千万别动”他去找扫把过来扫地上的碎玻璃。
林晚的眼睛突然死死的盯着碎玻璃,慢慢蹲下来,像是什么很珍贵的东西要被丢弃似的。
意识被剥夺,他想象着捡起玻璃划在动脉上的场景,想象着鲜血流出,担心着万一死不了怎么办?边想边缓慢僵硬的看着萧暮雨已经扫进簸箕的玻璃碎片。
萧暮雨将玻璃碎渣倒入垃圾桶后走过来,“好了赶紧上被窝,小心着凉了”他催促。
林晚被推向床边,经这一遭睡意早就逃往九霄之外了,迎接他的是这个注定会难熬的夜,还有即将到来的明早,那是症状最重的时刻,快天黑时又会有新一轮崩溃,他甚至已经知道了规律。
重新被盖上被子,他依旧抱膝坐着并对萧暮雨说:“你先睡吧!我睡的早,现在不困了”,声音像是挤出来的。
“这就睡好了?”他顿了一下又无奈说道:“好吧!”
萧暮雨没有勉强,可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虽然闭着眼睛,却没敢真正睡着。
林晚起初抱着腿,过了一会儿他将头低在臂弯里,整个人有些抖动,抽泣声传出,能听出是实在没克制住才发出来的。
萧暮雨非常警觉的起身,他有些慌张和不知所措,在努力的平复后他试图拥抱林晚,却被拒绝了。
“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好吗?”他带着哭腔请求。
紧接着他向萧暮雨道歉:“对不起,我失态了,不该这样。”
“没事,我不介意,真的。”
萧暮雨没有再说话,他默默地陪着身旁已经崩溃决堤的林晚,静静地坐着。
林晚开始抓自己的胳膊,萧暮雨试探性去阻挡,怕他伤害自己,却被甩开了。
“我不碰你可以,不要伤害自己”萧暮雨放开林晚的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应该是夜里温度最低的时间段吧!
萧暮雨感受到凉意袭来。
林晚此时才平静下来,眼神呆滞地一直看着几米外的桌面,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掉眼泪,这样反复,一直到了将近凌晨的五点左右,他似乎真的平静下来了,却也疲惫至极,期间萧暮雨一直安静地陪着他。
他靠在萧暮雨的怀里,轻声说了一句‘谢谢’,疲惫感溢出。
他像个木偶一般,任由萧暮雨将他上半身慢慢放下躺好,再帮他盖好被子,在刚入夜时他就蹭进了萧暮雨的怀抱,贪恋地闻着他身上独有的洗衣液的味道,终于有片刻的安宁,直至夜的尾巴他才再次入眠,萧暮雨轻轻吻了他的额头。
这样每晚都崩溃的状态整整一个月后似乎才慢慢缓解,加上他又开始疯狂的画画来作为发泄,看起来已经好了很多。
文学社的学姐于小敏经常找他约稿,写和画于他而言都是一种发泄,所以状态才得以稳定,当然还有萧暮雨细心陪伴。
他们也都结交了对方的好友,小敏邀请了林晚去做楼老的画展志愿者,他很想去,这位画家的画作风格他很喜欢,值得一去。
萧暮雨因为有一场篮球赛,并没有跟着一起去,小敏学姐带着林晚和其他两位文学社的同学张惠惠和杨征一行四人,工作证前一天就发到手里了,小敏人脉很广,而且有各种活动的消息,他知道林晚对楼先生的敬仰,于是就专门带上了他。
林晚前一天有些激动,还在晚间时候伏案写了一封信。
写了自己对楼先生的一副油画‘幽谷深处’的一些拙见,写的委婉谦逊,俨然一副粉丝姿态。
萧暮雨对他的认真和积极有些诧异,他突然变得有了生机,眼睛里透出光亮。
“难得啊!难得”他心想。
林晚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身旁偷看他写信的萧暮雨,说:“走开,你不懂”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不像是在赶人。
萧暮雨轻笑,站在桌边,扶着桌子假意俯身看个清楚,被林晚一手挡住:“你别看了,多尴尬啊!”
“怕什么啊!我不怕尴尬,看一眼我们林同学这位超级粉丝的真挚告白”
林晚彻底有些急了他差点站起来捂住萧暮雨的嘴,不过忍了,因为他得用手挡字啊!唉,真是难啊!
他推了一把萧暮雨,轻声怒道:“你别说了,再说我不在这里写了,去图书馆写”,他作势威胁。
萧暮雨忙赶紧抓着肩膀,让他坐下:“别别别,你可别折磨我了吧!我可不想去图书馆,好了好了,我不看行了吧!”
他转身走到电热水器旁边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林晚的旁边:“喝点水,啊”,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后离开,给十二倒猫粮去了。
晚上林晚甚至幻想了见面时的场景,在心中默默演练了一遍该怎么自我介绍,怎么打招呼等等。
萧暮雨则负责缓解他的紧张,催促他赶紧睡觉,明天有个好气色,精力充沛以便更顺畅的去跟偶像面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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