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不好惹

　　姜落月来到主院时，天色已经渐黑了，自落水后到现在，她除了喝过一杯水外，什么东西都还没吃，也不知是不是饿的，她感觉脚步已经有点虚浮起来。

　　她晃了晃头，尽力想让自己保持着清醒，心里暗嗤一声，里面还有人正等着她呢，可没人希望她现在倒下。

　　姜落月跟在刘伯身后，朝林云容所住的屋子走去。

　　这主院里的一切布局，姜落月其实都很熟悉，就算闭着眼睛走，她也不会迷路。

　　因为这个院子，以前是她和她母亲的居住之所，只是现在，在这座院子里，再也闻不到一丝母亲的气息。

　　姜落月进到主屋，发现屋子里人还不少，丫鬟婆子进进出出，她一眼瞧见姜葑此刻正躺在榻上，许是高烧不退，一张小脸通红，身上还扎着银针，旁边有大夫一直在守着。

　　刘伯一声通传，朝着屋子里的人说着大小姐来了。

　　姜落月才刚站定，就见姜谌和林云容已经离开姜葑的榻前，冲她这边走了过来。

　　姜谌面带怒容，一见到她人，当即朝她厉声喝道：“你这个逆女，还不给我跪下！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姜落月看着她爹，站着一动没动，只道：“我没做错任何事，为何要跪？”

　　“啪！”

　　又是一个巴掌落在了她的左脸上，姜落月脑子蒙了一瞬，耳鸣了数秒，等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这才察觉左脸灼烧的疼痛。

　　此刻她却还有空想，先前的药膏，算是白涂了。

　　姜谌板着一张脸，冲她吼道：“我再问你一次，是不是你推葑儿下水的？”

　　姜落月冷冷道：“我没有害他，当然你也不会信，又何必要问？”

　　林云容顿时在一旁哭了起来，满脸都是泪水，朝姜谌哭诉道：“老爷，下人们都看见了，咱们葑儿落水时，就她们主仆二人在现场。她素来看不惯我这个母亲，自我嫁进姜家以来，她哪一次给过我好脸色看，可我没想到她会这么歹毒，她是要害我们的葑儿啊！”

　　林云容声声哭喊，直闹得全主屋的人都看了过来，姜谌也被她哭得更头痛烦躁。

　　“老爷，我好不容易才给您生下这一个儿子，葑儿可是姜家唯一的嫡子啊，要是葑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姜落月闻言，朝着林云容沉声道：“我可担不起这谋害人命的罪名，你说下人们都看见了，是他们都亲眼看见我推人了？如果是这样，那我必须当面问问这些下人，看看他们的眼睛是不是通通瞎了，所以才瞧不见当时我也在水里，还差点溺死。”

　　林云容神色一僵，很快继续怒斥道：“你这么做只不过是在假惺惺做戏，好让自己摆脱嫌疑。”

　　姜落月简直气笑了，看出林云容是想方设法要逮着这个机会，给她扣上这口黑锅了。

　　“不是我做的，我不会认，谁也别想诬陷我，大不了就报官，让衙门来断一断这桩事情。”姜落月直接道。

　　姜谌脸色一黑：“你这个混账，还嫌我姜家在外不够丢人吗？

　　姜落月道：”我不嫌啊，姜家的事儿，外人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呢，丢人的反正不会是我。”

　　“你！你！”姜谌脸色一变，像是恼羞成怒一般，当即冲刘伯道：“把我鞭子拿来，看我今日不打死这个混账，否则她要彻底翻了天！”

　　刘伯见老爷要动鞭子，不由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大小姐一眼，见她神色未变，像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丝毫不惧怕她父亲的威胁。

　　刘伯心里暗叹一声，很快将鞭子拿来，然而恰在此时，小少爷姜葑竟然醒了。

　　姜谌和林云容听到动静，几步折返到榻前，见小儿子果然已经睁开了眼睛。

　　林云容瞬间大喜，连忙抱住了儿子。

　　“葑儿，你可吓死娘了。”

　　林云容现在想想，还是一阵后怕，姜葑对她来说就是命根子，也是有了儿子后，她才能在这个姜府真正站稳脚跟。

　　“葑儿乖，娘问你啊，还记不记得是谁将你推到水里的？”林云容摸了摸姜葑的小脸蛋，然后手指着姜落月的方向：“是不是大姐姐推你的？”

　　姜葑许是落水受惊不小，小手紧紧抱着自己的母亲，看着屋里这么多人，一时不敢张嘴说话。

　　“别怕，说出来，爹爹会为你做主的。”林云容继续哄道。

　　姜葑看着不远处的姜落月，这才开口道：“葑儿喂鱼掉进水里，大姐姐来拉葑儿。”

　　林云容一怔，似是不肯相信，追问道：“葑儿，你再仔细想想，不是大姐姐推你的吗？”

　　姜葑见娘生气，怎么也不肯再开口了，嘴巴一撇立马哭了出来。

　　林云容却仍晃着姜葑的肩膀，急道：“你哭什么？你说啊！”

　　“够了！”姜谌出声喝止，伸手一把将林云容拽离榻边：“还闹什么，葑儿累了，让他好生歇着。”

　　林云容心有不甘，一双眸子通红望着姜谌：“老爷......”

　　“行了。”姜谌打住她的话，扔下一句照顾好儿子，然后离开了主屋。

　　刘伯早已将鞭子拿了过来，一直候在一旁，见老爷拂袖离去，刘伯心知，今日这鞭子倒是用不上了。

　　他看了一眼姜落月，走到跟前恭敬道：“大小姐，老奴这就送您回去。”

　　姜落月看着这场闹剧，嘴角扯了扯：“不用了。”

　　姜落月出了主院后，独自一人往玉清院的方向回去，此时惊觉天色已经很晚了，她一个人走在路上，只觉整座姜府异常安静，与先前的闹哄哄截然不同。

　　她突然觉得很累，好想尽快回到玉清院，躺在床上睡到天昏地暗。

　　可从没有觉得，玉清院的距离，离她这么远过，远得她已经快要没有力气走回去了。

　　姜落月再也撑不住了，双腿一软，整个人跌倒在了地上，手腕处不慎被磨破了皮，可身体的无力虚浮，让她已经感觉不到这点疼了。

　　她想要撑着再站起来，却有心无力。

　　然而这时，一双有力的双手却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带了起来。

　　姜落月感觉自己的后背，撞进了一个人的怀抱，她偏头看去，见来人竟是沈慕。

　　这个她讨厌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慕伸手探了探女子的额头，温度烫得灼人，明显已经发起了高烧。

　　“我抱你回去。”沈慕径直打横抱起姜落月，神情第一次这般严肃，不容她拒绝。

　　可姜落月却怎么也不愿意让他抱，在他怀里挣扎起来，因着生病的缘故，说出的话带着微弱鼻音，明明是在发脾气，听着却像是在撒娇一样，“我不要你抱，放我下来。”

　　沈慕有些动气：“那你想在这儿躺着？”

　　姜落月手抵着他的胸膛，抗拒着他道：“你走！”

　　沈慕站在原地，抱着她一动不动，抿着唇不再说话。

　　姜落月瞪着他，恨恨道：“你和他们一样，都很想看到我现在狼狈的样子对不对？我才不会让你们如愿，我才不怕你们。”

　　沈慕闻言，黑眸幽幽望着她，神色复杂。

　　原来，她是如此看他。

　　姜落月突然哭出声来，眼泪像不要钱一样，从眼眶里掉落出来，哭花了整张脸，整个人上气不接下气地抽噎不停，瞧着可怜委屈极了。

　　“哭什么？”沈慕低头看她，终究开口问道，明明刚才还气势汹汹，一副不饶人的模样。

　　姜落月不肯理他，抬手将衣袖遮在自己的脸上，顾自痛哭出声。

　　先前在主院，她一点想哭的感觉都没有，哪怕平白无故又挨了打，哪怕他们那些人随意污蔑自己，并且没有一句道歉，没有感到一丝羞愧后悔。

　　可就是不知怎地，在现下这一刻，在她讨厌的这人面前，她突然像是脑子里断了根弦，绷不住哭了。

　　沈慕见状，妥协地将怀里的人放在地上，随即蹲下身子，默默将她背了起来。

　　姜落月趴着沈慕的背上，倒是消停了不少，小脸抵着他衣衫，仍在哭个不停。

　　沈慕由着她，这才抬脚朝着玉清院走去。

　　姜落月哭了一路，鼻头和眼睛哭得通红，实在觉得眼睛难受得紧，这才慢慢止了哭声。

　　她环住身前人的脖子，情绪稳定下来不少，这才察觉他走动很稳，肩膀很宽，她趴在他背上一点也不感觉晃，甚至....还挺舒服。

　　姜落月脑袋烧得昏沉，又哭得神志晕乎，竟主动将小脸贴近他的脖颈，仿佛想要吸取更多温暖，就像个小孩子一样，迷恋这种安稳踏实的感觉。

　　沈慕身形微僵，感觉到少女凑近的气息，带着滚烫的热度。

　　她的脑袋一直往他脖子处拱着，像只讨好卖乖的小奶猫，此刻倒是温顺黏人得不像话。

　　“你说我是不是很傻，何必去多管闲事，我其实....一点都不关心姜葑的死活。”

　　少女突然在他耳边喃喃说道，像是在说给他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只是这小子若真死了，祖母...那老太太怕是也活不成了。”

　　少女话里带着哽咽：“我告诉你啊，以前，祖母也很疼我的。”

　　沈慕静静听着，并不打断她的话。

　　“只是后来，有了姜葑。”

　　老太太有了更疼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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