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回信

　　池随野想起今晚齐明雪站在桂花树前伤感的模样，手指滑动手机屏幕，点开齐礼安的微信聊天界面，眼睛从屏幕上挪开，眼神不知道聚焦在何处，思索着编辑一条怎样的文字才合理。

　　想到最后，他直接编辑下，「你姐很喜欢桂花树？」
　　齐礼安回复很快，几乎是在下一秒就回过来，「是啊，怎么了？」

　　看到回复过来肯定的答案，他立即回过去：「问问，今天看到她站在后院看桂花树，对她应该有特殊意义。」
　　齐礼安：「这个说来就话长了，我姐以前在那个地方种过一棵，没多久就死了。现在这棵是我和她一起种下的，今年第12年了。」
　　屏幕上的消息让池随野眉头轻皱，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敲打着，齐礼安的消息再次过来。

　　齐礼安：「其实吧！后来我才知道那一棵是我妈让李嫂弄死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哥，你能理解吗？或许你也不能理解，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怎样才能调和她们的关系，最重要的是我妈。」

　　看着手机界面上的信息池随野陷入了沉思……
　　难怪她会伤心流泪。
　　那个家给她的都是痛苦的回忆。

　　窗外墨色深沉，齐明雪洗漱完穿着浅粉色真丝睡衣抹着护手霜从浴室出来，走到床头柜顺手拿起窗帘遥控器关上窗帘，窗外的夜景与室内隔绝，掀开被子躺进床上，靠在床头上。

　　抹开护手霜后，她侧身拿过正在充电的手机，她的IPhone6已经用了三年多，刚上市的时候买的，电池耗电很快，一天至少要充电两次。手机里面东西太多，她一向不太喜欢换，除非真的不能用了。

　　点开微信，最上面是一个三人群聊，没有改昵称，显示着她、齐礼安，还有一个昵称叫SUN的。
　　SUN，是孙？还是太阳sun？

　　点进群聊，最新一条。
　　SUN：「拍的很好。」

　　SUN的头像是纯白色的，齐明雪好奇的点进他的头像，她眼眸眨动，有些意外对方与她还是好友，可以发送消息，她先点进朋友圈，率先看到SUN的签名：「追寻一切自由与浪漫。」
　　齐明雪笑了笑，想起她的签名好像写的：自由、浪漫。
　　写了太久，她也不太清楚，大概是这样的。

　　朋友圈的背景竟然是南城大学的明月湖。
　　她往下翻了翻，寥寥几条，都是一些转载发送朋友圈的，最新的一条发于8月份，是一条关于新能源汽车的学术研讨会。

　　齐明雪忽然意识到什么，这人该不会是池随野吧！
　　她朋友圈的人基本都有备注名字，陌生人一概不加，除非是Sales。

　　意识到这个想法，她返回群聊，往上翻消息，最上面是齐礼安发送的。
　　齐礼安：「今晚拍的照片，我挑选好放群里，你们要的自己取。」
　　她能断定SUN是池随野。

　　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的，第一反应不想和池随野共同呆在一个群聊里，随便翻了翻照片，保存了她和齐礼安的那张合照，是她在群里所有照片中最满意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曾经任煦说过她不上镜，并非不是不上镜，而是她不喜欢对着镜头笑。

　　从小拍照，她永远只是附带的而已。
　　所以她对着镜头都不怎么笑，就算笑也很生硬，看起来木木的。

　　保存好图片，她编辑了一条消息发送：「已取。」
　　下一秒，她点击退出群聊。
　　三人群在她的聊天界面消失。
　　她往下翻了翻，手指停留在昵称为SUN的头像上，点进去看了看添加时间，一切都对的上，就是池随野。

　　此时，刚听到消息的池随野，看到微信群聊里齐明雪发送的：「已取。」
　　猛的坐起来，正准备编辑消息，还未打完，看到上端的（3）变成（2），仔细一看齐明雪退群了。他删掉编辑的消息，叹口气，干脆利落的退群，把手机丢在一边，扯过被子翻身躺着，黑眸盯着旁边的枕头。

　　想起那一晚——
　　他刚唱完歌准备离开，在楼梯拐角处遇上喝醉差点摔倒的齐明雪，她看起来很难过，抓着他的衣襟说要包他一晚上。当时的他被她大胆的话震惊到，露出短暂的惊色。

　　台上唱歌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她和朋友坐在边缘的卡座里喝着酒，那时怀中的齐明雪喝的很醉，他本想找她朋友带她回去，搂着下沉的她时，却听到她在他怀中哭着说：“凭什么，凭什么他能找女人，我就不能找男人。”
　　他陡然一愣，大概意识到发生什么事。

　　于是，他抱起她从酒吧后门离开，绕了一圈放她坐在车里，她刚坐进去就吐了他一车，以及他身上。只好带着她去最近的星级酒店，开了房，找人帮她换了一身来酒店的路上随便从路边店里买来的睡衣。

　　前半夜，她一直嚷嚷着头疼，池随野叫客房服务送来葡萄糖口服液，哄着她喝下，又给她揉着太阳穴。头疼缓解后，她拍开他的手，把他认成任煦，抓着他的手不停的质问，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要忘记曾经说过的话，为什么要伤害她。骂完、宣泄完又开始蜷缩身体，紧紧抱着她自己颤抖的身躯哭泣。

　　他想要将痛苦的她搂入怀中安慰，但他伸出手又退缩，他不敢靠太近，只能静静靠在一旁的枕头上，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渐渐的她的抽泣声变小，起伏的肩膀平缓，直至彻底冷静下来。后半夜，她带着满脸的泪痕，安安静静的睡着，而他侧躺在她的身边，与她有一定的距离，就这样静静地盯着那张漂亮挂着泪痕的脸蛋，也在不知不觉中进入梦乡。

　　-

　　合宏集团招聘第一轮面试在本周四和周五举行，由人力资源部的总监章墨存以及五位主管组成，因招聘部主管谢青华出差，章墨存让齐明雪参与面试，李瑶担任第一轮面试秘书。

　　将近五千份简历中最终发送面试邀请的只有120位，这次秋季招聘会，他们拟招聘30个人员，一岗一位，这只是合宏集团总部的招聘。其他分公司以及子公司从去年开始独立招聘，不再由合宏集团代为招聘。

　　从上午九点开始，他们需要在一天内面试60位。
　　第1号敲门进来，是一位女生，戴着一副银边框眼镜，一身浅蓝色西服，里面搭配的一件T恤，脚上一双帆布鞋，走进来就对着在场的6位面试官90度鞠躬，脑袋埋的很低，在面试官眼中做的有些过。
　　章墨存轻轻皱眉，开口：“请坐。”

　　培训部主管廖蓉率先开口问：“自我介绍一下。”

　　“各……”
　　一上来就结巴，在场的面试官除了齐明雪外都微微蹙眉，但都是一闪而过。
　　齐明雪看了一眼女孩，翻阅着她的资料，她对她有一点印象，应聘的岗位就是她们招聘部的招聘助理岗。
　　磕巴后，女孩手指紧紧缠绕在一起，脸红的滴血，抿了一下唇，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各位面试官上午好，我叫方语晴，今年22岁，毕业于南城财经大学，国际贸易专业。”

　　廖蓉：“国际贸易专业？那为什么来应聘招聘部助理岗位。”
　　齐明雪也在她的专业上勾画了一下。
　　方语晴：“因为我发现我找不到对口合适的工作，所以……”
　　说话间，方语晴注意到面试官的表情，越说越没信心，直接卡住。

　　齐明雪开口轻声安慰着：“没关系，咱们虽然是面试，也可以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
　　方语晴点头，说了一声，“谢谢。虽然我不懂人力资源是什么，只知道是负责招聘公司员工的，但我想我可以从头开始，从零开始学习，所有的事情不是一开始就会，都是经过时间锻炼才能获得一定的成就。”

　　绩效考核部主管段文提问：“你认为你的缺点是什么？”
　　方语晴：“不自信，腼腆，不敢勇于表达自己的想法。”
　　段文嘴角上扬，点了一下头，“OK。”

　　章墨存：“我看你的简历上写着你曾经在万华集团实习过？为什么选择我们公司？我们公司与万华集团比有什么优势吗？”
　　章墨存这个问题简直就是一颗炸弹，不管怎么回答都有坑。
　　齐明雪小幅度摇摇头，犀利的章总监不是开开玩笑的。

　　方语晴的确比这个问题难住，沉思片刻后回答，“在我心中，万华集团和合宏集团都是非常优秀的企业。虽然我在万华集团有过短暂的实习经历，但这次万华集团招聘的岗位不适合我个人。”
　　章墨存：“我看过这次万华集团放出的岗位，虽然指定招聘国际贸易专业的，但也有向我们合宏集团一样的三不限岗位。”

　　方语晴一时无措，眼眶浮现泪花，紧抿唇，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她突然站起来，几位面试官同时一愣。
　　随即，看到她弯腰鞠躬，“抱歉，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廖蓉见姑娘红了眼眶，说：“咱们的面试到此为止吧！good luck。”
　　“谢谢各位面试官。”她再次鞠躬离开。

　　等人走出去，在等下一位的空闲，廖蓉轻轻转动椅子越过中间的段文看向章墨存，“章总监，你一上来问题如此犀利，后面我们没办法开展啊！难道接下来我们每一个问题都要对应聘者针锋相对吗？那我看我们今天的面试可以到此为止。”

　　三年前原来的人力资源部总监升任行政副总，分管综合部、财务部、人力资源部以及行政部，大家都以为最具竞争力、能力也是最强的廖蓉会升任总监一职，没想到上面领导通过猎头公司聘请当时年仅26岁的章墨存任总监一职。
　　章墨存刚来的时候整个人力资源部没有多少人服从他的安排，但在大家见识到他的手段、能力后，皆都信服。但廖蓉一直不把章墨存放在眼中，时不时会与章墨存对着干。

　　章墨存犀利的眸子扫过去，气势逼人，“廖主管，如果一个人连这一点小问题的抗压能力都没有，如何能胜任往后的工作。不是所有人一下班都去追赶18点的地铁。”

　　闻言，廖蓉脸色铁青，紧紧握住掌心的签字笔。
　　其余人也不敢吭声，都知道章墨存的言外之意。
　　近一年来，廖蓉几乎是踩点下班，从不加班，甚至是突发情况下的例会也不会出席，章墨存不想和女人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知是不是这场无声的硝烟导致整个上午的面试氛围非常紧张，一个问题比一个更加刁钻、犀利，除了齐明雪和资质管理部主管王玉灵的问题稍微轻松点，其余三个只要看简历上能引发难题的都一个劲的问。
　　甚至到后面有抗压能力差的应聘者，直接放弃面试，转身就哭着出去。

　　上午面试了20个人。
　　结束后，廖蓉率先拿着资料走出面试室，章墨存倒数第二走的，齐明雪走在最后。
　　一出面试室，李瑶就抓着齐明雪的手臂问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齐明雪无奈摇摇头，压低声音说：“章总监和廖主管的纷争。”
　　“殃及池鱼？”
　　齐明雪挑眉，“差不多。”

　　“他俩真行，因为他们之间的矛盾，都把应聘者弄哭了，到底是多刁钻的问题。”
　　齐明雪耸耸肩，“饿了，你给我点外卖了吗？”
　　“那是当然。”

　　正式面试前，章墨存还提议结束后大家一起去职工餐厅吃饭。
　　结果，场面一度失控。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