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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董泉不来,傅南星也不急,折磨徐怀民鞍前马后带着她走遍附近几个州县,累得徐怀民一个文官两日瘦得人直打飘,两日后董泉终于姗姗来迟拜见傅南星。
刚过辰时,日头正好,傅南星坐在厅中,听到杨晟来报,只说:“让他在外侯着。”
杨晟应声出去。
徐怀民一早就跑来,此时就侯在一旁,傅南星点了点桌子,说:“让小二再上壶茶。”
徐怀民忙提起空壶说:“我去我去。”
他边走边揭开壶,一壶茶被喝得见底,暗自揣测,看来今日傅大人火气大的很。
徐怀民不敢懈怠,沏满茶回座时,座旁已坐上着位少年,少年生得十分漂亮,说话间眉色飞扬,似乎在逗人开心。
徐怀民提着壶愣在原地好一会,直到少年瞥来一眼,那一眼还带着点来不及收回的笑意,却令人莫名后颈生寒,他恍若梦醒,忙提壶上前给二人倒茶,退到一旁。
日头渐渐辣起来,离初夏没几日了。
门口传来一阵骚动,董泉带着人强行闯进来,见着傅南星便怒声质问道:“傅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南星眼皮未抬,慢悠悠将茶送到唇边,浅浅抿了一口,并未说话。
董泉哼的一声,对她的蔑视不掩于色,说:“下官公务繁忙,傅大人若无要事吩咐,恕下官不奉陪!”
他转身就走,刚走两步杨晟上前扣住人,桌子上一声掷响,傅南星放下茶杯看来,似笑非笑。
“傅南星!”董泉挣扎未果,咬牙说,“我要参你!”
傅南星站起身,像是听了个笑话,说:“参我?”
一旁徐怀民低着头,眼不见为好,一边替董泉默哀。
傅南星绝不是个好说话的主!
傅南星目光露出一点戏谑,走到人面前,睥视着人,她不说话,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具尸体。
董泉虽料定她不敢杀他,却还是被盯得发毛,心下呸了口,给自己壮上胆,怒目而视,道:“我要参——”
声音戛然而止,内外鸦雀无声。
徐怀民离得近,鲜血喷涌在他身上,他不由得用手摸了摸,热的,慌得双腿发软,差点就跪下去。
傅南星缓缓收刀,押着董泉的锦衣卫松手,董泉身子霎时一软,直直朝地上栽去,不可置信死死盯着傅南星。
鲜血溅在地面。
傅南星毫无波动,说:“参我什么?杀人么?”
她微微笑着,语气平和:“那祝你好运。”
傅南星抬起头,看着内外,说:“你们都亲眼看到,董泉以下犯上拒不认罪,我行监察之职先斩后奏。”
傅南星目光扫过跟随董泉而来的亲兵,道:“连州现下谁能主事?”
其中一人忙不迭回道:“平日里除知州,便是于师爷说了算。”
“带路。”
傅南星干净利索的一刀将陇东各州城的官员砍得鸦雀无声。
她坐在连州知州府内翻着当初灾银拨划的明细,底下如在丹州知县般安静。
于师爷成了第二个徐怀民,头皮发麻,战战兢兢擦着汗强装镇定,一眼也不敢往上看。
想起前日董知州跟他大放厥词的话。
西北被降职来的娘们,能掀出什么风浪?
一转眼这个风浪将他拍死,连眼都没眨一下。
“我记得当初拨款连州城得一百二十万两,这上面的数字你来给我解释解释,拨付丹州十万,蠡县二十五万,珉东十五万,城区七十万,城区并不是重灾区,为何拨给其这么多?”
傅南星将东西摔在桌上,喊了声杨晟,杨晟立刻端来笔墨,她看着已经跪在地上簌簌发抖的人,说:“是你自己招,还是我亲自动手?连州知州府的刑具应该不少,一样一样给你试?”
天黑后,陇东下起蒙蒙细雨,扫空了白日热燥。
谢羡推开窗,将不远处长街热闹之象尽收眼底,锦衣卫的朔宽送进来饭食,他问道:“还没回来吗?”
朔宽微微弯腰,说:“大人召集了各城知州前来,正在知州府内办差,今夜应是回不来。”
谢羡不说话,朔宽便退出去,贴心带上门,他站在楼中望着热闹,一时默然,便想起傅南星回京的那日。
虽早得她回京的消息,却不知具体时日,推敲大概也就那几日,便日日去长街茶社,想着或许能碰上一面。
傅南星。
谢羡心底默默念着这个名字,一股惆怅在心底淡淡散不开。
房门再次被敲响,屋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公子。”
九歌推门而入,朝谢羡行礼:“见过公子。”
谢羡并未回头,看着远处灯火阑珊,道:“事情办的如何?”
“已经查明,但吴家并未留下太多蛛丝马迹,属下夜潜只找到一封书信。”
九歌将书信呈递上前,谢羡打开,信上内容简洁,中间却提及军营损耗需要庞大军资。
谢羡看到这时顿住,盯着那句庞大军资四字,陷入沉思。
不能再往下查了。
他心底隐隐不安,合上信,思索片刻出门,九歌跟在身后道:“公子,还有一事——”
“什么事?”
“西京来消息,平远侯府青天白日门口多了几颗人口。”
平远侯府中。
“愚蠢!”男人面显怒色,简直恨铁不成钢。
堂下跪着个年轻男子,相貌堂堂,正是平远侯庶子卫远山。
“谁让你自作主张派人刺杀傅南星?”
卫远山跪得笔直,说:“父亲,傅南星前往陇东,若真让她查出什么来—”
“那又如何!”平远侯卫甯又怒又气,“我堂堂一等公爵还怕她一个镇抚使?就算她拿出证据,届时皇上跟前搪塞一番,反咬她诬告之罪,皇上敢拿卫家如何?”
卫远山更不明白了,说:“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傅南星?”
“你怎么还不明白?我顾忌的是傅南星?我顾忌的是谢羡!”
卫甯叹气,瘫坐下来,说:“你以为谢时之为何让谢羡跟随?谢羡从未涉足官场,此次谢时之以此为由让他跟随前去陇东,名为历练实则是一个陷阱。”
一个引诱卫家动手的陷阱。
“卫家不惧傅南星,可不得不提防谢家,谢远道这个老匹夫一日把着内阁,我们便动不得谢羡半分,谢家将这几颗头一送,摆明了是要还以颜色!”
卫远山懵了,他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层,还在挣扎说:“谢羡跟着去,难道不是因为他爱慕傅南星?”
卫甯无奈闭眼,叹了口气,转看向他,说:“这些日子你就待在府中哪也别去!”
卫远山被卫甯禁足了。
卫舒烨听到消息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他站在窗旁逗着鹦鹉,闻言嗤笑,说:“庶出的玩意,上不得台面。”
卫远山比卫舒烨大三岁,他是平远侯养在外面的私生子,后来生母亡故后才被接进府中,因着丧母的缘故,卫甯对这个儿子颇为疼惜,不仅名师教习,许多事也不曾避讳,甚至还亲自教导,倒显得卫舒烨这个堂堂正正的小侯爷有些格格不入。
卫舒烨教鹦鹉说话,半晌无果,也不气恼,说:“爹呢?”
下人答道:“老爷进宫了。”
卫舒烨扭头,带着一丝讶异,说:“进宫?”
“进宫见了谁?”桌旁的人问。
“面见过皇上后平远侯去了太后寝宫,这才刚出宫。”
谢时之说:“他急了。”
谢时之手中墨笔不停,画着未完成的春荷图,说:“祖父这两日身体如何?”
十八老实回答:“不好,大夫说切勿劳心疲力。”
“祖父为大梁江山殚精竭虑一生,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祖父病重一事嘴封牢,对阿羡也不要提。”
说起自己这个弟弟,谢时之脸上带了几分笑意,将笔搁置,说:“阿羡如何了?”
“还没有消息传回。”
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谢时之命人收拾笔墨,屋外响起轻盈的脚步声,一名年轻女子踏进门,是谢时之的夫人魏若棠,她笑意盈盈道:“还没谈完?晚膳好了。”
魏若棠上前,谢时之牵住人,笑道:“谈完了。”
夫妻二人朝外走着,魏若棠说:“有件事想同你商量。”
谢时之说:“何事?”
二人来到膳厅,小厮们布着菜,魏若棠给谢时之递去筷子,说:“阿羡已经十八,同他这般年纪,有的都已经娶妻生子,他也该定门亲事,就算瞧不上也先挑着。”
谢时之点点头:“可有看中的?”
魏若棠说:“倒是有两位适龄世家女都不错,等阿羡回来让他先瞧瞧画像。”
谢时之点头说:“你这个做嫂嫂的张罗就好。”
“那可不成,”魏若棠说,“你是大哥,这件事你得上心,而且还得祖父点头才是。”
“好好好,相中的是哪家姑娘?”
“秦老将军的孙女与邹家嫡女,两个姑娘年龄适宜长相亦出挑,温柔贤淑又饱读诗书,虽然家世略低但胜在清白,将来对阿羡仕途也有助益。”
谢时之听着也甚满意,知道魏若棠是上了心张罗的,便这么定下来。
吃过晚膳后谢时之去看祖父,将要给谢羡定亲一事说来,谢远道听长孙说完,放下青瓷杯,沉吟片刻,说:“秦将军的孙女,邹家嫡女?”
谢远道摇摇头,说:“我看不行,这小子定不愿意。”
谢时之道:“祖父还未问过阿羡,怎知他不愿意?”
谢远道意味深长笑笑,不答,反而问:“见过傅南星了?”
谢时之点头,不知好端端怎么说起她来,老爷子又问:“人如何?”
谢时之敛目,思索片刻,道:“聪明,进退有度。”
“比起八年前如何?”
谢时之沉思良久,缓缓摇头,说:“孙儿不知。”
他与傅南星早时虽见过几面,但并未深交,对于她这个人,更多的是道听途说,谢时之不是个轻信传言的人。
谢远道深深看着自己的长孙,说:“唐渝明教出来的学生,不会是寻常人,等她回京,你借着阿羡由头与之来往。”
谢时之点头,二人又说了会话,谢时之离开。
谢远道强撑着的精神霎时泄去,呼吸紧促抚拍着胸口,半晌才缓过劲。
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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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