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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侧眸看着顾晚之,神色不定。
顾晚之则拿着一块纱幔在包香炉上的一个角。
就在刚才,顾晚之得知,昨夜皇帝居然被那女子追得四处逃窜,然后一朝不慎踩着阶梯滑倒,肩膀碰到香炉凸起,后背被桌上掉下来的剑刺伤。
皇帝自我揭短,顾晚之不知道说什么,干站着,不知所措间皇帝指着香炉喊他包起来,没布就扯帘子,反正殿里纱帘很多。
顾晚之觉得他有病,但很是听话去包了。
他一边包,皇帝一边说:“此事与你们顾家无关,是朕与太后的私怨,至于你师父和师兄,若刺伤宁王与他们无关,自然无事。”
顾晚之吁口气,擦擦汗,净手之后又跑到皇帝身边:“谢陛下隆恩,信任顾家。陛下,臣给你换药吧!”
皇帝看他,额角好像在跳,连呼吸都急了。
顾晚之正不明所以,皇帝就道:“但你师父和师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师父和师兄,以及太后的面孔从顾晚之脑中一闪而过。
他终于知道这强悍的药那里来的了,连忙捧上降火药。
皇帝不看一眼,问他:“朕扰了你的婚事,可怨?”
怨也不能说吧?顾晚之摇摇头。
“那……卿可曾想过朕为何要这样做?”
顾晚之愤恨。
你都搅了我的婚事了,怎么还来问,问一个就算了还问两个!你可真不是个开明的君主!
“臣不知。”
“嗯,换药吧,先让高简去取些冰来。”
然后顾晚之就等着高简取冰,再把皇帝围起来,皇帝也面不改色喝了降火药。
饶是如此,等顾晚之换完药,皇帝也还是满身大汗,背部流畅结实的肌理都挂着汗珠。
可能也是门窗皆关,不透风的缘故,顾晚之脸上也辣辣的。
他顿了顿,绕好白纱打上结,又来到皇帝面前,弯腰给他肩膀上的乌青擦药。
也不知道皇帝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现在后背前身都是伤。
顾晚之想着,揉擦的动作很缓慢,目光不自觉抬起,然后毫无征兆落进皇帝眼中。
那双眼瞳极黑,幽幽藏着深渊,又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他去看,总能对视上。
那……他为什么要一直看我?
顾晚之心跳有些快,手也没搭稳皇帝的肩膀,落在他坚硬的胸膛上。
皇帝剿过匪,也在军营里练过兵,并不瘦弱,肌肉不硕大夸张,很是流畅好看,看了就会脸红心跳、暗寄芳心的那种。
而现在他的手掌下,皇帝心跳比他还快。
顾晚之愣愣,揉了一把,猛地反应过来,脸色苍白,还未请罪,皇帝已经捞过他压在案上,东西哗哗砸在地上。
“所以……顾卿不讨厌?”
顾晚之眼孔瞪大,眼瞳巨震,挣了两把又缩成一团,从袖子里颤颤巍巍抖出一根手指头抵在皇帝腹前。
“讨厌……讨厌什么,什么?”他惊怕交加,语无伦次了。
皇帝后背伤口因为动作裂开,顾晚之闻到一股血腥味,吓得收回手藏到肚子前面,拿衣服压住。
皇帝却又给他找出来,然后攥进手心,用尽量不吓着他的意思和语气,问:“不讨厌龙阳之好。”
今早那些皇帝对我有意思的想法又回到顾晚之脑海里,他应该说讨厌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来,就算说了也不能算欺君之罪啊,因为皇帝根本无从查证。
“嗯?顾卿讨厌吗?”
皇帝后背的伤口很深,现在血已经染透白纱滴落下来,一滴两滴落在顾晚之肩窝,他一抖,皇帝就拉过龙袍给他挡住。
“所以,顾卿讨厌吗?”
眼前的人和明黄之色晃的顾晚之眼睛疼,皇帝捂着他指头的手也很热,热得他没办法思考。
可是那只是一根手指头啊,又没有把他丢进热油锅里炸,顾晚之吼起来:“不讨厌!”
“那,厌恶吗?”
“不厌恶。”顾晚之眼睛红红的。
“那,顾卿知道了吗?”
顾晚之偏头,用自由的那只手掐掐说不出话的嗓子,极力稳下声音,道:“知,知道了。”
久久的,顾晚之没听见皇帝说话。
他不由回头去看,却见皇帝满眼狂喜与诧异,血丝更是布满了眼中。
可抓着他的那双手像是铁臂一样不可撼动,连扭个弯都不行。
皇帝看着他,声音嘶哑:“如此。”
顾晚之有种掉进虎口的感觉,毛骨悚然,浑身发抖。
“别怕。”皇帝按住他的肩膀,将冠掉落之后散开的头发理顺,“朕不会对你如何。”
皇帝后背的血还在滴,肩膀的撞伤也在隐隐作痛,头有些发昏,眼前白光闪烁。
他放开顾晚之,将散在腰间的衣服脱了,随意擦着身上血迹,喊一声:“高简!”
早在听到砸东西声音时,高简就已经开始掉冷汗了,现在得了传唤手脚发软进去,见皇帝身上全是血,连裤子上都有。
而顾晚之躺在案上,脖子边上放着龙袍,上面也全是血,一整个人悄无声息,眼睛瞪得大大的。
高简头脑一晕——要是陛下受伤还好说一些。可要是陛下盛怒之下伤了顾晚之,那他这些奴才也可以死一死了。
他先脚步蹒跚跑到近前,看见顾晚之脖子上的血不是他的才松口气,正要传太医,皇帝却道:“不必,你扶他起来送去偏殿,再去宣陆詹来。”
高简呆呆点头,又忙道:“是。”
皇帝一缩肩膀,伤口疼得他眯眼,转头看向顾晚之,看他那震惊得半死不活的模样,前去点点他的额头。
顾晚之一缩,拉着龙袍退到案边。
皇帝指着龙袍,温声道:“给朕。”
顾晚之目光下移,“那药果然强悍”的想法忽然闯入脑海,又恐于皇帝刚才就这样抵着他。
他悲壮慷慨一蹬腿,跳下案来,却因为腿软一个踉跄就要摔倒,皇帝接住他。
顾晚之:“……”
他听见皇帝叹气,然后道:“不要总是这样冒失,先去偏殿。”
然后顾晚之被人送去了偏殿。
高简送他进去,然后又送来点心——桂花糕和龙须酥,还配着几道他很喜欢吃的菜。
顾晚之很不安,揪紧袖子去看高简。
那人脸上却一脸欣慰,见他看来就乐颠颠地问:“顾医士,陛下是怎么和你戳破的?奴才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事情今天居然发生了,真是不可思议!”
顾晚之想起自己鬼使神差揉了一把皇帝的……胸膛,然后无地自容了,挂不住脸地钻进内殿,打了两把散着被风吹乱的纱帘。
一低头,他又见颈前有些暗红,是皇帝的血——他到底流了多少血啊?
顾晚之想抓狂,可这里不是他的地盘,他不太敢,只能忧心忡忡蹲在角落里反思,想着想着,想起来外面还有一桌子珍馐。
都是他爱吃的。
而皇帝对他的心思,他居然不反感,也不意外,更不担忧。
要是别的人,早就跪下请罪,再来一大段劝言,还要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把皇帝摘干净。
但他居然只是很努力想——哦,原来皇帝喜欢我。
他捶捶头,扒着门往外看。
高简已经走了,只留下两个小太监守在殿门。
他又回头,一张可以躺七八个大手大脚的人的床映入眼帘,床头垂香囊挂流苏。
他摸一把被褥,很顺滑。
皇帝今夜会不会就在这里把我……他摇摇头,将胡思乱想赶出脑海,坐下来发呆。
那他以前怎么不说呢?
虽然我家有点小权小势,但他要是有点心思,也斗不过的。
顾晚之想起皇帝的眸子,那双眼睛虽然让人害怕,但他还是下了“好人”的评价给他。
顾晚之坐久了屁股疼,走了两圈回到外殿,见没人看他,就坐下来盯着点心看,然后上手吃了一块,没过多久,又吃了一块。
如此,等天黑,皇帝来找他时,他已经把点心吃完了。
顾晚之看着踏夜而来的皇帝,眨眨眼,居然忘记了行礼,等皇帝走到面前,才回过神,还没站起来,就被按了回去。
皇帝脸色比早上还差,青白里透着黑气。
顾晚之偷偷看他,不着痕迹后退一步,手却被皇帝抓住。
顾晚之茫然,要挣扎,皇帝低喝一声“莫动”,他就不动了。
皇帝前进一步,揽上他的后腰,低眸看他,点点他的耳垂,把头发撩到耳后。
顾晚之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是散着头发的样子,一点也不像面见君王的仪容,手一颤,皇帝已经摸上他额头。
微带冰凉的手指慢慢摩挲,滑过鼻尖来到脸颊,后腰的手也移过来,然后皇帝捧住他的脸,迫他抬头。
“害怕?”
顾晚之想:他怎么可以这样撩拨?
皇帝见他怔然不语,松开手,后退一步,道:“天也晚了,卿回府去吧。”
顾晚之回神,诧异的眼光落在皇帝身上,犹豫着问:“那陛下,臣,臣,臣还在太医院做事吗?陛下会对臣做什么呢?”
皇帝道:“你欲朕如何对你呢?”
“……”顾晚之也不知道,他还记得先帝要给太子娶妃的时候。
那时皇帝的太子位摇摇欲坠,若有一个家世显赫的太子妃,再来几个门第说得过去的侧妃,不亚于有了很多的助力,但皇帝没有。
他很直接地拒绝了先帝,说他不喜欢女子,先帝震惊,以为他在不满意自己先前的冷待,玩笑似的问他,那男子呢?
那时是在早朝后,只有他们父子二人和几个宫人,等他出来后,先帝就下令把殿内所有宫人杖毙。
可他说的话还是传出,他说,儿臣亦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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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