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邪神过家家

　　约克·昆斯在听到下属报告的时候，眉头抽动了一下，他看向了画展的主人公。

　　年轻的女性毫无仪态地瘫倒在艺术工作室内放置的长款沙发上，仰望着天花板，她左脸写着生鱼忧患右脸写着死鱼安乐，盯着天花板发呆一眨也不眨的眼睛里泛着幽幽的光，像是在说“我已经一滴也没有了”。

　　玩家是不会累的，但是玩家的体质会。

　　而且一天之内体质要是多次来回反复下降，体质的恢复速度就会越来越慢，直到休息够一定时间后才会恢复到初始速度，所以莱伯利只能卡着时间点画画。她在之前那次见面之后，又用了公共电话打给经纪人，然后借用了画廊的工作室以方便放置大型画布（顺便借钱买了手机），终于在系统任务倒计时结束前一个小时完成了任务指标。

　　经历了几天的反复瘫痪来回复健一个劲地狂赶ddl，结果就是现在这样，莱伯利短暂地成了一具“新鲜的尸体”。

　　阳光好刺眼，动不了一点，尸体有些不舒服先回下水道了。

　　......

　　昆斯走到沙发旁边，他垂下头，露出了像在看一条在煎锅里翻不过身的咸鱼的眼神。

　　“起来，工作人员需要你一起做一些准备工作。”金发的男性抬腿用皮鞋点了点沙发脚。

　　他看到整个人几乎都陷入沙发中的女孩回过神来，然后女孩深深地叹了口气。

　　“唉。”莱伯利叹息道。

　　昆斯瞥了眼她相比之前见面的时候仿佛又瘦削苍白了一点的脸颊，有些怀疑她不会是边吸食了某些成瘾性药物，才能在短短三天之内创作出来这么多幅大型作品。虽然在某些艺术家群体中这是甚至会摆在台面上说的常见操作，但是昆斯对此嗤之以鼻甚至是嫌恶。

　　而且目前来看莱伯利根本一点储蓄都没有（甚至竟然连手机都没有），加上看着有些许不协调的肢体动作，在谈话过程中时不时就会恍惚走神的非常游离的精神状态，身上若隐若现的某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奇特氛围，昆斯越是这么仔细地扒细节思索着，就越是忍不住逐渐肯定自己的猜测。

　　于是他低头，对着躺在沙发上双手合十仰望着天花板的莱伯利警告道。

　　“不管你有没有，我都警告你，你最好把你那些所谓有助灵感的小药片藏得死死的，不然如果让我知道你真的是依托药物才能创作出作品的话，我们的合作即刻停止。”

　　“我的画廊不需要这种失控和混乱的艺术品成果。”他的表情严肃而冷漠，说话的语调亦是如此。

　　......

　　莱伯利将视线从天花板处落下后移向经纪人，同时她顺便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角色面板，确认【理解力缺陷】这个debuff没有被触发，但是为什么她理解不了经纪人方才讲的话。

　　这让她不禁满脸困惑，“什么意思？为什么合作要停止？什么药片？”

　　是她语言设置出bug了吗？但是也没找到选项调啊。莱伯利有些无语地乱点系统面板企图找出设置选项。

　　昆斯仔细揣摩研究了一下莱伯利纯粹不解和懵逼的面部表情，觉得她应该不是装出来的，这才打消了自己的猜疑。

　　“我需要你向我保证你没有通过嗑药来获取灵感进行创作。”他严肃道。

　　噢，这下莱伯利终于弄懂了之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她笑了起来，以一种近乎傲慢的天真不解语气反问，“我为什么会需要这么低端的手段来获取灵感？光凭我的天赋和欲望不就足够了？”

　　她自信地想起自己高达90的灵感，笑了，90的含金量，谁还需要嗑药这么费事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的作品，光靠嗑药可创作不出来。

　　女孩从沙发上妥协似的爬起身，她黑色的长发海藻一样披散着，垂落在肩背上，莱伯利理了理杂乱的头发，和经纪人无声对视着。

　　半霎，经纪人后退了一步，然后头朝着工作人员的方向点了点。

　　“过去准备一下。”昆斯没再继续刚刚的话题。

　　女孩耸了耸肩，她站起来走向等待着她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希望她能提供一些和展览主题有关的作品信息，方便他们用在邀请函和官方推文上，以及展览小册的制作。

　　莱伯利听完后却摆了摆手，表示写主题文案可以但是不需要放任何作品介绍或是图片做宣传。

　　“毕竟每个人对它们的理解都不一样嘛。”女孩晃了晃脑袋，灰蓝色的眼睛颜色在顶光灯下像是游动着的散发着浅浅幽光的冥河水母，她诚挚道，“人们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理解的未必是正确的，想象的也未必是虚假的......”

　　工作人员有些不能理解地在原地愣了一会，然后试图劝阻面前精神状态疑似很诡异的艺术家，“女士，但是这样的话，可能会......”

　　画廊主昆斯先生走过来时已经听到了艺术家女士的发言，戴着金丝眼镜西装革履的金发画廊主瞥了一眼那些四处摆放着的大型画作，摆手说道，“就按她的意思来吧，没必要印刷小册和明信片增加成本了，艺术家信息也不需要。”

　　在获得了画廊主同意后，工作人员这才认真点了点头，记下了安排。

　　工作人员最后问道，“那么女士，请问您或许有什么想用的展览名吗？”

　　*

　　费莲欧娜接过了由装扮后的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小礼品。

　　她忍不住露出奇怪的目光。

　　负责接待派发小礼品的工作人员身上披着纯白丝绸底金边纹路的落地长袍，宽大的兜帽遮住了脸部的轮廓，一张银白的长喙鸟嘴面具笼罩着遮挡住整张脸，费莲欧娜通过对方的身材体量判断这应该是一位女性工作人员。

　　而工作人员这身有些许宗教神学意味的打扮还不是最让费莲欧娜诧异的，最诧异的是工作人员的肩上竟然站着一只渡鸦，通体黑色，翅膀处的羽毛光亮，闪着黑紫色金属般的锐利光泽。

　　渡鸦安静地呆着并不发出刺耳的叫声，只转动着脑袋好奇似的观察它面前经过的客人们，它锋利的鸟爪如同细勾一样搭在工作人员的肩膀上，看得费莲欧娜都感觉到肉痛似的轻呼一声。

　　明明声音很小，但那名女性工作人员却似有所感似的，她抬起手腕，露出宽大白袍下手腕上绑着的白绳，对着她解释道。“请不用担心，绑着绳子它不会到处乱飞的，而且它的爪子不会勾到肉的。”工作人员晃了晃肩膀，渡鸦踉跄似的从肩膀上滑落，脚爪松松地揪住长袍，然后自己又慢吞吞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费莲欧娜点了点头，还是忍不住说道，“你们这个展览布置还挺新奇的，这是什么？”她看了一眼手上拿着的入场小礼品，说是小礼品，其实就是一颗白色的鹅卵石大小的石头，上面刻着某种奇异的带有神秘学色彩的图案。

　　“一个提升展览效果的小装置。”身披宽大白袍的女性工作人员解释道。

　　费莲欧娜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了某种游戏体验发布会现场，而不像是艺术展，但最终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朝着工作人员点了点头进入了展馆。

　　女性工作人员又握住了下一颗白色石头，她用力握了一下，然后才将石头递给了下一位客人。

　　旁边穿着西装的工作人员忍不住道，“希柏里尔女士，我来替您派发这些小石头吧？您是专题画展的艺术家，待会还要上台致辞呢。”

　　虽然这名工作人员并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位艺术家女士今天临时拿了一堆白色小石头过来说是小装置需要派发给客人们，而且还一定要抢了原本他的白袍装扮亲自来派发。

　　不过，他无比庆幸地想道，目光快速扫过艺术家女士肩上的渡鸦。

　　得亏不是他扮，因为他超级怕乌鸦这种自带灵性的生物啊啊啊啊！更别说把乌鸦放肩膀上呆着了，万一它当场拉屎怎么办！

　　然而工作人员注意到，艺术家女士在给出了差不多五十来块白色石头后，自言自语道，“应该是够了”。

　　一时没有新的客人来，艺术家女士将手中握着的白色石头塞给了他。

　　工作人员有些诧异，“希柏里尔女士，这不是给客人们的吗？”

　　披着金边白袍的艺术家声音从鸟嘴面具下传来，声线听着闷闷的有些许失真，“足够了，剩下这一点送给你们，玩得愉快。”她似乎笑了一下。

　　什么意思？工作人员还没理解，艺术家女士就已经往展览会馆内部走去。

　　这次画展并不是全天开放的，按照希柏里尔女士本人的要求，等临近开幕式艺术家致辞的前十分钟，展馆的正门会暂时封闭，三十分钟过后再开启允许后来的客人进入。

　　画廊主昆斯先生曾经询问过这样做的用意，希柏里尔女士则以一句语焉不详的话解释道，“因为三十分钟应该足够他们玩了。”

　　老实说，希柏里尔女士有时候说话语气和逻辑给人感觉怪怪的，他总感觉对方以一种玩家玩游戏的心态在对待这次精心筹备的画展。

　　是他的错觉吗？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到时间了，他将手上握着的艺术家女士给的小石头放进口袋里，准备阖上正门。

　　这时，一个年轻女人在最后时刻溜了进来，她妆容精致，头上戴着遮住额头的丝网纱帽，穿着白色曳地鱼尾礼服裙，一时间看着竟还有些眼熟，礼服的裙摆在灯光下仿佛闪烁着流动的幽光，女人像是刚参加完一场上流宴会。

　　“噢，你好啊，还好我赶上了。”突然闯了进来的年轻女人用一种他不曾听过的陌生口音朝他搭话，工作人员先是被这正式的装扮弄得怔了一下，然后良好的工作素养让他立刻反应过来礼貌地回以微笑。

　　“女士，您来的真巧，我们的艺术家致辞几分钟后就要开始了，这是艺术家送给您的小礼品。”工作人员取过一块剩余的白色石头递给年轻女人。

　　白色鱼尾礼服裙的年轻女人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犹如竖琴般空灵清脆的笑声，她说话的声音语调轻灵柔和，透出一股莫名的高雅韵味来。

　　“噢，不了，谢谢，我想这东西对我没用，”面容美丽的年轻女人优雅抬手，拒绝了对面递来的小礼品，她的目光落在接待处展出海报上面印着的展览标题上，像是感到愉悦似的又笑了一下。

　　“我真喜欢这个题目，‘群星与夜神’，太美了不是吗？”

　　年轻女人笑着，朝着工作人员点头征求同意，然后她迈着像是某种优雅舞步一般的步伐游入展馆内部，高跟鞋踩在地上竟然没有一点声音。

　　工作人员目送着她进去，然后准备收拾一下物品在正门挂上目前人满暂时不开放的牌子。

　　待会或许自己也可以溜进去看一会。他想道。

　　而就在这时，他突然一个激灵，然后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那位女士眼熟。

　　因为他分明见过对方，就在今天开展之前，就在那幅由艺术家所创作的的画作之中，白裙的新娘垂下眼眸，目光沉静而柔和，像是与他对视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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