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鱼纹

　　一进屋他正在叠被子，这床被子是卡通画的，印着小熊，被洗得有些发白了，看起来有很多年岁了。

　　踩在凹凸不平的泥土地面，脚都有些硌得慌。

　　吃过饭一行人前往村西头葛家，双胞胎没跟着选择留下。

　　去之前扶商特地向老婆婆打听了一下，她只说这家人脾气古怪，算是村里最穷的人家，靠着一亩三分田生活，其余的再问就不肯说了，特别是一提到梁妮，她更是一点都不肯透露，只说不认识这个人。

　　今天是阴天，村子里一下子变得阴阴沉沉的，一路上一个人都没碰到。

　　时不时听到谁家的鸡在打鸣，羊在咩咩叫。

　　葛家附近都没有房子，只有这一家孤零零坐落在这儿，离得最近的也有四五米，相当于独一家，没有邻居。

　　大门上什么都没有贴，是一扇十分老旧的木门，墙也比别人家矮一头。

　　庄晓梦口里嚼着口香糖，上前一步敲门：“有人吗？你好？”

　　连续敲了几分钟都没人应，小胖：“不会是没人在家吧？”

　　扶商摇摇头：“应该不会吧，今天阴天天不好，村民们应该都在家里，不会出门的。”

　　江蓝：“是啊....”

　　泗七拿了根树枝子，“挑开里面的横木不就行了？”

　　庄晓梦：“私闯民宅啊？”

　　泗七呵呵一笑：“什么私闯民宅，你以为这是在现实里？别忘了这是在哪，真要干起来，到时候讲道理的就不是咱们了。”

　　里面的门是被一根木头横着，向上一挑就能打开，就在他们快要成功的时候，依稀看见里面急冲冲跑过来一个人影。

　　门轰的一声被拉开，树枝子掉在了地上，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从里面出来，指着他们就骂：“你们干什么！想死吗？！”

　　他大概只有一米六，头顶已经秃了，穿着一件不合身的老汉衫，鼻子粗短，恶狠狠地盯着众人，手里还抄起了家伙，随时都要干起来。

　　庄晓梦嘴伶俐，她保持温和说：“大叔你先别生气，刚才是我们不对，我们就是想问一下梁妮在不在家，没有恶意！”

　　那男人闻言更是生气，举着手里的锄头就要打人：“见她干什么？难不成你们又要来硬的把她接走？我告诉你们我葛贵成也不是吃素的！我答应我们村也不会答应！”

　　如果没猜错，这葛贵成应该跟梁妮是夫妻二人，但是梁妮的身份，让人怀疑。

　　王奎一也上前说好话：“大叔那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接梁妮走的，我们是....就是来问问你家庭情况的，到时候说不定会发补助呢！”

　　“不是来接梁妮的？”他怀疑地看了看这几个人，锄头也慢慢放下。

　　他又问：“真能发补助？要说穷俺村里没人比我穷了。”

　　庄晓梦顺着他话说：“真能发补助的大叔！”她摸摸口袋摸出一张十元的钞票连忙递给他：“大叔这钱您先拿着，不多，但是购买些.....嗯生活用品之类的，等我们调查完情况给得比这个还多呢！”

　　十块钱，扶商看过老婆婆厨房中挂的日历，正好是2000年，在这个小山村，应该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钱了。

　　葛贵成接过钱确认是真的以后，也不再挡在大门前，语气也软下来：“那行，你们进来吧，但是我可提前先说好，梁妮是我老婆，你们不准把她带走！”

　　庄晓梦：“好好好大叔你放心，我们啊就是问一些问题看看您家里环境。”

　　好歹忽悠过去，葛贵成也让他们进了门，院子里说成是废品站都不为过，什么东西都堆在一边，十分简陋，臭气熏天。

　　屋子里更别说了，一进去一股怪异的味道扑面而来，角落处漏了个大洞，呼呼的风声都能听到，只有一张破旧的床和一个小锅，锅内正做着饭，正冒着白腾腾的热气，底下生了些柴火。

　　葛贵成不好意思搓搓手：“各位领导坐下吧。”他用手把被子掀了一下，随便收拾了一下：“家庭条件就这样，领导们别嫌弃啊。”

　　庄晓梦环顾四周问：“大叔，怎么不见梁妮啊？”

　　葛贵成深深叹息一声，掀开隔壁屋的门帘子说：“在里屋呢，精神有问题，你们小心别被她抓着了。”

　　扶商掀开帘子，看到这触目惊心的一幕，空间很小，什么杂物都堆在一起，垃圾遍地都是，也没有床，只是在凹凸不平的地上铺了床破烂的被子，梁妮正睡在上面，窗户也没有完全封死，但是能看见梁妮的脚被一根长长的绳子拴在窗户上。

　　听到响动她猛地惊醒，头发长的都遮住了眼睛，脸上也脏兮兮的，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来的几个人。

　　扶商小声说：“这环境也太差了.....”

　　泗七注意到她怀里抱着的一只破烂玩偶，应该是从垃圾桶捡回来的，是一只小熊，只不过只有一条腿，也看不出原本是什么颜色了。

　　江蓝被屋内这股气味顶住了，捂着嘴到门外吐起来。

　　梁妮突然大吼大叫，拿着一旁的塑料瓶子威胁别人不许靠近，扶商也终于看见了她手里的小熊，跟那个小女孩手里拿的一模一样，只有一条腿的小熊。

　　葛贵成见状忙把他们请出来：“欸她就这样，疯疯癫癫好几年了，你们别害怕，让她自己在那吧。”

　　扶商问：“大叔，她之前什么样啊？”

　　葛贵成遮遮掩掩的，似乎不愿意说，但看着几个人都望着他就吞吞吐吐说：“前些年刚来的时候还好，人也长得漂亮白净，谁知道后来疯成这样。”

　　几个人心里都有了答案，这梁妮，八成是被拐卖来的。

　　扶商突兀问道：“那大叔你有孩子吗？”

　　此言一出葛贵成立马变了脸色，眼睛快速地眨着，使劲摇头：“什么孩子，没有孩子，就这家庭她我都快养不起了还养什么孩子？”

　　他开始赶众人走：“各位领导天色也不早了，要不你们先回去吧，一会儿我有事还得出去一趟呢。”

　　没办法几个人只能退出屋子，透过那不严实的窗子，扶商突然听到有人在唱歌。

　　唱的是小星星。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那声音很好听，发音标准，歌声悠扬。

　　直到大门被紧紧闭上，依稀听见葛贵成怒气冲冲走进屋里：“你他妈唱什么唱！再唱老子打死你！”

　　刚才的一幕触目惊心，这骂声更是让众人面面相觑。

　　庄晓梦烦难道：“谁知道这梁妮竟然已经疯了....从刚才能看出她绝对不是这儿的人。”

　　王奎之接上话茬：“八成是被拐卖来的。”
　　小胖：“那怎么办？”

　　泗七提议：“回去问问婆婆吧，现在关键人物找到了，婆婆应该会再说些我们不知道的。”

　　众人回去的路上都沉默着，连话最多的庄晓梦脸上都挂了一丝愁容。

　　而扶商心里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出那个小女孩的事情。

　　-

　　天空刮起大风来，乌云遮住了亮光，天黑下来。

　　老婆婆这次没有在做饭，而是呆呆地背对着他们坐在厨房的窗子前。

　　扶商轻声叫道：“婆婆？”

　　她回过身来，对着他笑了笑：“回来了？是不是饿了？婆婆给你做饭啊。”

　　“婆婆我不饿，我们刚从梁妮家回来。”

　　婆婆空洞地点点头，恍然大悟：“哦....这样啊，她怎么样啊？”

　　扶商坐在她对面，门外站着庄晓梦她们几个，都关心着婆婆会说些什么有用的东西。

　　扶商：“她不好，神情恍惚，葛贵成对她不是打就是骂，婆婆，你知道我们怎么出去吗？”

　　她闭上了眼睛，从口袋里翻翻找找拿出一大沓长长的纸条递给他：“叠些星星吧，到时候装在玻璃盒子里，一定很漂亮的。”

　　她不肯说，扶商也只能作罢，老婆婆突然又喃喃说：“今晚谁敲门都不要开，不要开灯，不要开灯。”

　　她连着说了两遍，随后拿起前面凳子上的针线活开始做起来。

　　庄晓梦双手合十无奈道：“这怎么办，找不到八角鱼纹，我们就出不去。”

　　扶商疑惑道：“你们都见过那个鱼纹吗？”

　　庄晓梦拿出一张正方形的小图纸，上面印着八角鱼纹：“就是这个东西，你族谱中没有吗？只有相关的人会被卷入其中。”

　　八角形，上面描绘的鱼纹极其精美。

　　扶商：“没有，但是现在知道了。”

　　江蓝解释道：“我刚来的时候也不知道，父母从没跟我说祖上的任何事情，直到进入了这里听她们解释我才知道，这才是第一个，听说要找齐八个八角鱼纹放在一盏走马灯上，才能回归正常生活，否则活不过三十五岁。”

　　这是江蓝来这话最多的一次。

　　王奎之：“这是个诅咒。”

　　扶商想起来自己家里的那盏走马灯，正犹豫要不要说肩膀上被泗七拍了两下，他似乎总能看透自己在想什么。

　　扶商想起来婆婆说的话又提醒她们：“对了你们应该都听到了，婆婆说了，今晚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开灯。”

　　泗七一直静静的听他们说话，这时候插嘴道：“天色不早了，切记莫要开灯，早点歇息吧。”

　　几个人也都有些犯困了，互相道了晚安，扶商和泗七也起身回了西屋。

　　坐在床边，扶商问他：“泗七，那你应该跟我们不一样吧？”

　　泗七轻笑一声回问：“有什么不一样？对了那盏灯在你那吧？”

　　“你猜出来了？”

　　他没有否认：“现在才刚开始，先不要说等在你那的事，眼下找到八角鱼纹出去才是重中之重，别忘了，这才是第一个剪影。”

　　“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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