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言俗事

作者:卢卢卢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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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言俗事·坎·聚散(十)


        昏暮,绾致电说:“今夜,昔一好友将来共饭,而吾不知所以待之。”
      “奚谓昔好友?”
      绾说:“吾称之曰妱。吾与妱曾亲如姐妹,每逢假期,辄相与逛街、购物、寝寐、谈心。吾父与妱父同乡兼老友,故妱常来共饭。而今妱似轻我,吾每召妱,妱辄曰无暇;每致微信于妱,妱非寡言即无视。”
      “然则尔心下奚如?犹欲修诸?抑随诸?”
      绾说:“吾必欲修好焉,然不知隔阂所由生也,亦不知何故得罪焉,友又似不欲修好於我,是故不知今夜所以待之。敢问尔曾有昔好友乎?”
      “有。吾有老友曰爇。相识之时,爇五岁,我七岁,俱徙焉。爇恰在我楼上,故常相与玩耍,相与看碟。”
      绾说:“小孩奚以看碟?”
      “爇父藏碟,爇知之,欲有人与兼负罪,故召我至。”
      绾说:“爇爲人怯懦欤?”
      “幼时则然。爇父爲工人,有夜班;爇母有商铺,须守夜。故爇初徙焉则独寝於家矣,每怯辄至于阳台防盗网,执之大哭,呼爹唤娘。自是以后,常召我至。而爇父母不甚欢迎我,惟知吾必与爇玩电子游戏至深夜也,故吾必趁爇父母未还而还。某夜,爇父下班早於昔,而爇与吾犹在电脑前狂欢。爇闻启门声,亟唤我躲藏,然后往迎父。而爇卧室太小,不可以包庇我。而爇衣柜无空隙,爇床无底,吾无策焉。幸爇屋之窗全有外突防盗网。故吾爬于窗外,拉展窗帘,踞於防盗网内。爇父之声弥近,吾愈恐其闻吾心跳呼吸,遂纾呼吸,则心定矣,不至惴息缺氧。
      “幸爇父未入于爇房,未觉我,吾乃稍安,自以爲机警而果自隐矣。不虞臀下一束光照醒我。何则?楼下有保安巡夜,以手电筒照耀吾臀,然后谓对讲机,曰:‘防盗网内有贼……五楼……我今立往……’吾遂亟返。爇一见我,惊曰:‘吾以爲尔识隐身术,今乃知尔藏于防盗网。’吾忙止之,曰:‘败矣,有保安从楼下见我,今亟上楼!’爇遂亟匿我。
      “俄顷,门铃声如约而至,爇父往迎之。至于我,则勇於前者,藏于门后也。其状奚如?爇衣柜处於房门旁,房门启于一百二十度角之时,则止于衣柜正门。於是乎门与柜与墙形成三角形矣,吾藏焉,直立惴俟,眇视房外。
      “爇父启门,保安告之来意,爇往止之。爇父曰:‘吾儿固处焉。’爇曰:‘彼贼,我也,吾贪凉快,踞於防盗网纳凉故。’保安曰:‘然而彼贼穿长裤,汝今穿短裤。’乃逾爇,坚往搜房,搜讫乃甘心,爇曰:‘吾固曰无贼。’然后咸出於房,吾乃不惶,自以爲脱难矣,而眨眼间,却见保安从门隙见我,然后败露。吾面红耳赤,身僵腿软,俯首谢罪。爇父亟释言於保安曰:‘此小子居於楼下,两孩童玩捉迷藏而已。’保安临去曰:‘小孩宜早寝早起,爬防盗网也危甚,毋复然。’爇父请宥之,送行。”
      绾说:“然则保安去后,爇父有诲言於尔乎?”
      “我随保安出,辄还寝矣。”
      绾说:“爇父过后无诲尔乎?”
      “无。至于是夜爇父所以诲爇,吾无从知,而知爇父待外人不凶,待其子最凶,爇母亦如之,常泄愤于子。”
      绾说:“今尔与爇已不复如旧乎?”
      “然,爇昨月办婚礼,未邀我也。”
      绾说:“不邀尔于婚礼,则可谓不视尔爲友乎?”
      “尔有所不知,婚礼可以知友。”
      绾说:“奚以言之?”
      “以吾观之,友情浊,爱情清。爱情清晰可见,两心相悦则可矣;友情捉摸不定,我以彼爲友,彼非必以我爲友。我召彼,彼却之,或真有事也;我求彼,彼却之,或真有难也;而彼不邀我于其婚礼,则无藉口矣。何则?彼或忘我矣,或以爲吾不宜与焉,皆不以我爲友矣。至于我,结婚之时将谁邀?先邀有恩於我者,其次邀吾设心结交者,其次邀吾欲维系者,其次邀吾怕得罪者。以是观之,爇不邀我于婚礼,则我不在於此五者矣。”
      绾说:“尔将邀我于婚礼乎?”
      “吾邀尔做新娘。”
      绾说:“善哉,此之谓誓,不可以悔之。”
      “善哉,免求婚矣。”
      绾说:“汝敢不求婚!”
      “不敢。”
      绾说:“中式与西式婚礼,尔孰喜?”
      “西式婚礼。”
      绾说:“吾亦然,尔亦谓西式婚礼更美欤?”
      “吾喜其有不虞也。”
      绾说:“何谓?”
      “吾曾在电视见之,牧师问於新娘,曰:‘尔愿做季之妻乎?’而新娘前男友忽从外启教堂大门,高声曰:‘尔不愿也!’新娘颤朱唇,流涕泗,弃戒指,奔之怀,去教堂,了婚礼。”
      绾说:“惊哉,汝愿吾在婚礼被前男友劫而去耶?”
      “虽然,婚后乃被劫而去者,岂不害焉?”
      绾说:“诚然。”
      “而婚姻似远於我。”
      绾说:“汝已垂三十,犹远焉乎?爇已超汝矣。”
      “然,盖爇虑之也,是故不忍以告我。”
      绾说:“是贤人也。敢问爇既未以姻事告尔,尔奚以知之?”
      “吾与爇有同一友,怪而问吾何故不在婚礼。吾於是乎知己之轻也。”
      绾说:“敢问爇奚如人?”
      “性情温和,体貌遒俊,疏财仗义,无女子不爱也。”
      绾说:“何故而赞之?”
      “虽我不见爱,亦不可以妄谮。——
      “《□□语·修身》有之,曰:‘言语之恶,莫大於造诬;行事之恶,莫大於苛刻;心术之恶,莫大於深险。称人之善,我有一善,又何妒焉?称人之恶,我有一恶,又何毁焉?’
      “故吾不恶爇,且知人各有所忌。爇之不视以我爲友,或吾曾得罪於爇也,或爇徒以我爲病人也,或爇不愿近逋债之家也。”
      绾说:“嗟,爇既在尔楼上,必知尔家事。但尔非曰爇已徙新宅乎?尔家被索债之时,爇爰居?”
      “犹在我楼上,后数月乃徙,吾不知其去。”
      绾说:“爇必知尔家事乎?”
      “必知之,全小区莫不知。是日,我楼恰有人成亲,新郎者,爇之球友也。於是,新郎家门红满喜,窟郎家门红满漆。自我家败后,爇似欲疏远我,亦或吾疑而生心也。虽然,吾犹能知爇不以我爲友矣。”
      绾说:“妱亦如之,然吾犹愿修好焉,寻其故,消隔阂。”
      “试之无妨。——
      “《□□语·广喻》有之,曰:‘锁钥各有合,合则开,不合则不开;亦有合而不开者,必有所以合而不开之故也;亦有终日开,偶然抵死不开,必有所以偶然不开之故也。是把钥匙都开底锁,只看投簧不投簧。万事必有故,应万事必求其故。’
      “虽然,吾谓妱必不言远尔之故。”
      绾说:“纵妱不言诸我,我亦能以诚意感化之。”
      “善哉。”
      夜晚,绾致电说:“我饭讫矣,尔饭矣乎?”
      “饭讫矣。”
      绾说:“曏吾与妱俱洗碗,妱似不愿修好焉。洗碗之时,吾因与言,我问五句,妱答一句,且冷语也,使我难复启齿,甚不善於我。”
      “心不在言,语不投契,辞尽锋出,情尽恶生,此之谓也。”
      绾说:“吾真不知其故,本以与之久别重逢则必相善如昔。”
      “既回人之难矣,不如自重。同俦者,或年龄相近,或所好相近,或所遇相近,或所事相近,或所居相近,是故同伴。同俦同伴,同路同志,相助相恤,相赏相信。然班级或更,学校或更,职业或更,家宅或更,兴趣或更,心理或更,故友好难久。虽然,亦有善与交者,譬如吾友曰庑者,其职得於友,是故重友。吾职则得於时运,是故忽友。”
      绾说:“不过守门也。”
      “守门虽不贵,亦不可轻也。——
      “《韩非·内储说下六微》有之,曰:‘齐中大夫有夷射者,御饮於王,醉甚而出,倚於郎门,门者刖跪请曰:“足下无意赐之馀沥乎?”夷射叱曰:“去!刑馀之人,何事乃敢乞饮长者!”刖跪走退。及夷射去,刖跪因捐水郎门霤下,类溺者之状。明日,王出而呵之,曰:“谁溺於是?”刖跪对曰:“臣不见也。虽然,昨日中大夫夷射立于此。”王因诛夷射而杀之。’
      “《淮南子·主术》有之,曰:‘有术则制人,无术则制於人。吞舟之鱼荡而失水则制於蝼蚁,离其居也;猿猱失木而禽於狐狸,非其处也。’
      “还于庑。庑与吾所遇不同,故所重不同,我置友自生自灭,庑为友用心用肝。”
      绾说:“人不皆应为友用心用功乎?”
      “尔有所不知,欲友者,必舍身。就女而言,饭食,逛街,购物,唱歌,是谓舍身。就男而言,共饮之谓舍身,不饮酒无兄弟。”
      绾说:“而吾父不饮酒,夜夜与吾母俱,故其友不多,吾悦其重家轻友也。”
      “不轻友弗重家。朋友如家畜,不养不熟。故欲养友者,损时,损力,损财,损身。”
      绾说:“然则朋友害于康健乎?”
      “其友好酒则然。男人每聚必饮,不酣弗悦。如是者头昏目晕,悖言乱词,手舞足蹈,相约相害。”
      绾说:“敢问酒奚以乱性?”
      “《内经·灵枢·论勇》有之,曰:‘黄帝曰:“怯士之得酒,怒不避勇士者,何脏使然?”少俞曰:“酒者,水谷之精,熟谷之液也。其气剽悍,入于胃中则胃胀;气上逆,满於胸中则肝浮胆横。当是之时,固比於勇士,气衰则悔。与勇士同类,不知避之名,曰酒悖也。”’
      “故谚云:‘药可以医假病,酒不可以解真愁。’
      “《□□语·治道》有之,曰:‘酒之爲害,不可胜纪也。有天下者不知严酒禁,虽谈教养,皆苟道耳。此可与留心治道者道。’
      “故谚云:‘清清之水,土能防之;济济之士,酒能伤之。’”
      绾说:“敢问爇饮酒乎?”
      “然,常与球友饮酒。”
      绾说:“爇知尔不饮酒乎?”
      “知之。”
      绾说:“然则尔曾欲与饮酒以相善乎?”
      “不曾,吾不愿伤身以苟合,以命重於友也。至于尔,既无能回妱,则不如自重。心意不通犹强相交者,不亦妄乎?楚辞(九辨)云:‘圆凿而方枘兮,吾固知其龃龉而难入。’此之谓欤。情意不在犹强叙旧者,不亦拂乎?荀子(劝学)云:‘譬之犹以指测河也,以戈舂黍也,以锥餐壶也,不可以得之矣。’此之谓欤。故论语(卫灵公)云:‘道不同,不相爲谋。’”
      绾说:“诺,吾今既尽人事矣,只得听天命也。”
      “勿言烦事,愿闻尔家乡。”
      绾说:“其空气沁人肺腑,清新爽快,纵来者有忧色,皆可以消愁释愦。”
      “宜建精神病院焉。”
      绾说:“诚然!及吾果建之,必接汝来治疗,予汝友情价,免预约,赠汝一期疗程。”
      “吾德汝。”
      绾说:“吾非戏言,今后必与尔游焉。”
      “是假言也,汝实欲拐我下农圃,勒我献耒耜之勚,胁我尝耕耘之艰,诱我继稼穑之业。”
      绾说:“尔若做耕男,我必做馌妇。”
      “善。”
      次日,绾致电说:“今晨,吾母至于村委会,乃知体检名单无吾名。而前数日,村委诚召我,怪哉。且非唯我,他女兵名单亦遍失。要之,村民今乃知其征兵不招女子。吾母今犹诘其故焉,知之则告尔。”
      “诺。”
      有顷,绾说:“其征兵名单诚无女子。”
      “何故征兵如儿戏哉?”
      绾说:“然,耍人如耍猴然。然而吾父曰:‘勿弃,虽今不可,然大一以后或可也。’吾思之,若过大一即从军,则大一之所学可不尽忘乎?能无重温诸?……”
      余是以知其不欲弃军从我也,是以知自重过矣。余可以求其灭亲乎?余可以止其报国乎?余可以自私自利乎?不可。然诚欲其惜余,而又自知无能焉。
      绾再致电说:“尔久不作声,何故?”
      “尔旅游之夜,曾曰有决择甚重,何谓?”
      绾说:“是夜吾诚欲弃军从尔。次晨,吾提勇气,临问於父,曰:‘吾可以不从军乎?’父曰:‘何故?’吾曰:‘吾愿早入大学也。’父曰:‘何故忽悔之?’吾曰:‘吾不愿入大学迟於人两年也。’父曰:‘今大学生退役有福利甚厚。矧汝将入文工团,不必吃苦。’吾曰:‘吾非怕苦也,徒欲早工作也。’父曰:‘汝不可以弃军!汝将从军旅长进,退伍已爲杰人,则求职易矣。汝今听言,后必知父之为尔远虑也。’然后,吾不复得言矣。是时,旅游队伍内还有一女子,是吾父之友之女也,长於我。吾以告之,愿闻其意。彼曰:‘尔不可以弃军从男,女人不可以不自顾。昔吾曾为男人违志灭亲,然亦不能免其不忠,乃知父母之苦言不虚也。’吾复忆初恋之痛,遂不弃军矣。”
      “吾自知无能留尔也。”
      绾说:“勿言之,与尔相爱,吾欣焉,但犹少,未能去父母。然今雨过天青矣,我已不从军,与尔毕四年则得相守终生矣。”
      余欲与绾相守,而又知其不可能。
      有顷,绾致电说:“曏村委致电焉,问吾犹欲从军否,似求赂也,吾以否应之。”
      “有钱则有诹欤?”
      绾说:“吾已却之,不欲从军矣,不欲尔俟两年也。”
      而余以人皆欲有俟之者,患寡而不患多也。
      绾一还自家乡,如约往见余,数日不辍,交会甚密,交谈甚热,交欢甚切。而今夜,绾独欲闲谈,余诺。
      绾在床,首枕余肱,臂抱余身。绾沉默而又似欲言,余遂问曰:“有心事乎?”
      绾曰:“然,尔今与吾谈情,则唯爱是求抑唯欢是求?”
      余怪之,曰:“何故忽问之?”俟绾应,不得,遂问曰:“我若唯欢是求,汝奈之何?”
      绾曰:“则不如交欢而不感情。”
      “汝若告别,则可与吾绝,吾不求馀欢。”
      绾含泪抱余,曰:“吾非告别也,但惑而生心,以爲不交欢无交情也。吾恐与尔别则情必尽,故惜今恐后。吾友皆不能体吾忐忑,问吾何故喜老男人,谓我不矜持。而不曾见尔者,能体我乎?”伏泣於余膺。绾泪湿余襟,润余膺。余思之,其泪既出於余,则盖捐余可以免泪矣。余老且穷,绾少且姣,其亲友必劝分,则必自以爲能遇胜余者。虽然,苟绾不弃,余必不弃,语之余所学,教之余所识,诲之余所悔,分之余所获,则所愿也。
      绾哭讫而后曰:“请宥之,吾不应不信尔。”
      “无妨,吾知尔所虑。”
      绾曰:“尔既知之,则我欲问之,尔诚能堪异地情乎?”
      “尔若能,我必能。”
      绾曰:“尔须俟我甚久,自知已不少矣乎?”
      “虽年长,虽日短,虽心切,不能逾必然之时,不能悖固然之道。说苑(谈丛)云:‘非道而得,非时而生,是谓妄成。’谚云:‘家无三年之积不成其家,国无九年之积不成其国。’此之谓也。”
      绾曰:“愿尔与吾后四年亦如初见。
      “愿闻尔初见我。”
      绾曰:“吾在自助图书室前遇尔,继而频觇尔,尔出而后適博物馆,於是思之,若在博物馆再见尔,必因称谢。虽与表妹俩適博物馆。途中,吾趋表妹俩,四望以寻尔,虽已经过数个展场,犹未见尔。一番辗转过后,尔现于众童之中,如大孩混於小孩者。吾止焉,尔可以见我,然而久未觉我,果见我矣,众童又喧哗,遂只能举手示尔。而尔不知趣,不来索微信於我。”
      “吾诚不知尔有意於我。”
      绾曰:“而汝无意於我乎?”
      “汝携两幼女,吾可以有意於汝乎?”
      绾曰:“吾母谓我愚痴,初见即至于汝家,则汝必得手而我必失守。”
      “尔母甚明察,愿与会。”
      绾曰:“唯恐汝不敢。”
      “尔父母欲召见我乎?”
      绾曰:“吾父母犹频谮尔,故我建议邀尔于家,则可以过目矣。母不可,以邀于家爲订婚。”
      “弗见则不见,惬意也。”
      绾曰:“愚哉,不见家长可以结婚乎?不结婚可以惬意乎?吾语汝,备娉金,请媒妁,见家长,是谓礼。”
      “几多?”
      绾曰:“俟我思之……吾母曾言之……三万足矣。”
      “三万耶?昔庑出一千而已,吾兄出六千而已。吾有旧同事,来自广西,谓我出三千可以行娉矣。”
      绾曰:“是必愿汝娶之,故云,不然焉肯因三千受娉?”
      “昔其姊因二千受娉。”
      绾曰:“姑不论他人,出三万娶我者不亏。尔细思之,我能画画,能生育,能哺乳,能涓洁,能持家,能作膳,能煲汤,能上床,不值三万乎!”
      余窃笑。
      绾曰:“苟娶得我,则寐时亦必笑出声矣。”
      “诺。”
      绾曰:“然则备娉金。”
      “诺,四年必备三万。”
      绾曰:“愚哉,三万足以爲娉金而已,不足以结婚,不足以旅游,不足以育子,不足以买车,不足以买屋。我无他求,徒欲汝长进。”忽整身正面,问曰:“尔曾思诸?往寻职以近吾校。”
      “而吾爱今之职,且须守今之宅。”
      余思之,绾若在校变心,余得无归重寻职乎?涉世未深者,焉知称心之职之难求哉?矧余母之长子已去,若其少子亦去,得无孤单乎?论语(里仁)云:“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孝道如是,於今难尽,然不可忘。
      绾曰:“无妨,吾徒苟言也。嗟,吾几忘之矣,吾欲携尔见吾两密友。后两日四人共晚饭,奚如?”
      “尔自幼儿园已与相识者,亦在其中乎?”
      绾曰:“否,尔所谓者,吾称之曰奾,虽数邀看电影而未成者也。一言及奾,吾欲言矣。奾约我出,我不曾却;我约奾出,奾屡却之,非为其事,即为其男友之事。吾本欲约奾及其男友与尔与吾看电影,以尔示之。奾常蔑吾所识,轻吾所赏,疑吾所决,自以爲佳。故欲其见尔而后慕我。”
      “尔谓奾重尔乎?”
      绾曰:“今尔问之,吾真谓奾不重我。奾每失意必言诸我,吾必陪逛街、购物、吃喝,以消之愁,如牛如马,任劳任怨。及吾失意,欲言诸奾,奾则无暇奉陪。如是,我爱奾,奾忽我;我以奾爲友,奾以我爲狗。”
      “奾既不珍重汝,强友之何爲?”
      绾曰:“奾我自幼相邻,自幼儿园已爲友矣,吾是以珍重之。奾父母殷富,其服饰华丽,其包鞋名贵,其波罩之最贱者亦不低於五百元,故谓吾衣庸俗。奾衣服甚多,闺房甚乱,吾常为之整之。奾每惆怅,吾必爲之食,奾谓吾肥之,故吾所作终由我独尽。”
      “尔有真爱於奾,吾妒之。”
      绾曰:“然而奾弗知。还于吾真友,吾高中与同学,三人常偕画画,谈心,玩耍,故欲其见尔。”
      “诺,次日与之晚饭。”
      绾曰:“善!”
      次晡,绾致电说:“吾三人在昕一城矣。”
      “而我犹未下班。尔曹欲爰晚饭?”
      绾说:“岛国寿司店。”
      “尔爱食寿司耶?”
      绾说:“尔不喜乎?”
      “吾不食生肉,不爱米饭。”
      绾说:“而吾两友已坐焉。不如陪我食之,唯一次。”
      “诺,吾一下班即来。”
      绾说:“善,吾俟尔。”
      有顷,绾致电说:“尔今焉在?”
      “垂至。”
      绾说:“汝何故犹未至?吾二友已先食矣。汝实焉在?汝能接电话,非方骑车也。”
      “不瞒尔,吾在昕一城矣,然而今晨上班匆遽,著寝衣上班矣。故今在服装店,欲著新衫以赴会。”
      绾说:“诺,我今来寻尔。”
      及相会,余见□□微露,壑谷深邃,似有争妍斗艳之势。然后与寻衣。余问於绾,曰:“此衣奚如?”对曰:“善,试之。”
      余出於试衣间而后谓绾,曰:“貌似稍短。”
      绾曰:“然,我寻大焉者,尔俟焉。”遂往,携大焉者返,余试之而后出,绾曰:“善。遄买之,吾两友将尽膳矣。”
      然后,绾与余入于寿司店,未及坐定,已爲介曰:“是吾男友也。是奵也。是佩也。”乃互相呼应。
      佩问於余,曰:“尔甫下班乎?”
      “然,曏滞车。”
      奵问於余,曰:“尔非骑车来乎?”
      “於曏公路,虽摩托车亦不得不滞。”
      佩曰:“我已饱,尔慢食。”
      余见桌上有数碟空矣,有数碟不满,故以尽者爲绾友所喜,以剩者爲绾友所不甚喜。绾友手指在手机,所握皆苹果之最新者也,容敷脂粉,语及娱乐,非讲吃即讲玩,非讲美容即讲妆饰,非讲电影即讲明星,密友如是,能无染乎?
      晚饭讫,绾与余先离席,奵与佩犹坐谈焉,听其言,似有娱玩於附近。
      垂出,绾回身曰:“吾有所忘,尔俟我焉。”乃往。返曰:“奵与佩皆谓尔美。”
      “汝返以问诸?”
      绾曰:“然。”
      “汝奚以知友必直言而非阿意苟合?”
      绾曰:“尔不可以不自信。”
      “老书生矣,奚以爲美?嗟,吾今直载尔还乎?”
      绾曰:“然,我半晌不在家矣,吾父母必以爲吾又与尔俱矣。”
      “尔父母之管教必更甚。”
      绾曰:“今者已然,顷吾每外出,父母必问长问短,吾不得不诳言焉。”
      “尔我之情路不易行。”
      绾曰:“无妨,吾一入学,父母将无奈我何。嗟,尔固曰联通卡无省内互通短号,故唯移动卡有短号家庭网。今日,录取通知书已至,附有湛江移动卡。次日,尔与吾適移动营业厅,尔开新卡,后与吾卡绑定短号家庭网,奚如?”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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