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

　　许是怕温绥等得久，阮辞中午做的都是时间短的炒菜，番茄炒蛋，干煸豆角，辣椒炒肉和芦笋虾仁。

　　最开始的时候阮辞对厨房的有些器皿和天然气灶台火候的掌控还不大熟练，操作两回后就变得得心应手，看起来对环境的适应力很好。

　　摆放好碗筷，阮辞叫她：“姐姐，可以吃饭了。”

　　温绥洗过手来到餐厅坐下，自己面前的碗里只装着半碗饭，阮辞和她在面馆吃过饭，看来是记得自己食量很小，没有给她盛太多。

　　小朋友倒是很细心。

　　阮辞看着她，眼睛像是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澄澈海面，和流金在门口等待自己穿衣裳出去玩的眼神没有差别。

　　温绥了然地笑起来，夹起面前的芦笋放进嘴里。

　　阮辞的手艺有些出乎温绥预料，除了粥煮的好之外，菜烧的也很不错，都是很普通的家常菜，卖相没有饭店那样精致，味道却一点也不含糊。

　　芦笋的清香混着虾的鲜，很合她的口味。

　　不过想来也是，温绥看她切菜颠勺熟练的模样，想必之前在家也是常做饭的。

　　“好吃。”温绥真心实意地夸赞，“阮辞在家经常做饭吗？”

　　看到温绥笑眼盈盈吃着菜的样子，阮辞也觉着满足，欣喜宛若藤蔓盘绕在心上：“嗯，一般都是我来烧饭，村子里都是炒大锅菜，没有这些好用的炊具。”

　　温绥嚼着豆角，都咽下去之后才继续讲：“都说柴火饭烧出来更香诶。”

　　阮辞笑笑：“可能是因为受力面积大，烧得更均匀吧。”

　　温绥朝她眨了下眼睛，风情万种又带着点俏皮：“不愧是处在知识巅峰期的高三毕业生哦。”

　　阮辞的小虎牙又偷偷露了出来，眼中好似一阵风吹过，海面泛起圈圈涟漪，耳朵也悄悄红了一片。

　　今天起得晚，温绥没有睡午觉，阮辞刷完碗筷，收拾好厨房之后就回到卧室，她做什么都轻手轻脚的，每个房间的隔音都是温绥花了大价钱精心装修的，也不晓得阮辞是在睡觉或者做什么。

　　温绥继续窝在地毯上玩旷野之息，只不过这次戴上了耳机，万一阮辞在午休，万一她和自己一样睡眠质量较差，虽然隔音很好，但游戏的声音也有可能会影响到她。

　　流金在她不远的地方扒拉着自己的球玩，优秀的修勾也是很独立的。

　　就是独立没有多久，流金就开始用鼻子拱温绥的肩膀，球球被它丢在一边，孤苦伶仃。

　　温绥好笑地拍拍它的脑袋，将游戏存档关掉，摸起遥控器调出海绵宝宝，陪流金看会儿电视。

　　流金最喜欢海绵宝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黄色洞洞海绵和它自个是同一个色系，不过不是说狗狗的色彩感知能力很差，只能看到黑白灰么。

　　温绥斜躺在沙发上，睡衣的领子往下滑，露出大半肩膀和锁骨，白的晃人眼睛，沙发很大，流金挤在旁边，半窝在她怀里。她将电视的声音调的很小，被主人轻柔顺着毛的流金也不大在乎，看得津津有味。

　　阮辞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这和她前十九年所经历的人生有着天翻地覆的差别，她没有睡午觉，却觉得自己无意闯入一场美梦之中。

　　见阮辞出来，温绥低头看看手机，还不到三点钟：“现在就要去面馆了么？”

　　“时间还够。”阮辞走到沙发旁边，又不好意思离得太近，蹲下身问她，“晚上我八点钟才能回来，提前给你做好晚餐，你要吃的时候热一下好不好？”

　　阮辞的视线只敢落在温绥眼睛上，温绥看着对面人又红起来的耳根，才发现自己的领口因为躺着有些低了，她的恶趣味隐隐作祟，却忍住了，将衣领拉好，没有戏弄脸皮很薄的小朋友。

　　“不用了，晚上我一般都不吃什么。”

　　阮辞歪头想了想：“那我给你煲上汤，设置好定时，不用你操心什么，煮好放在那里保温，晚上想喝的时候再喝。”

　　面对她澄澈的眼神，温绥说不出一点拒绝：“好。”

　　阮辞将食材收拾好放进砂锅里设置好火候和时间，又把流金刚刚丢的到处都是的玩具收好，拎着厨余垃圾，穿上鞋准备去打工。

　　“我出门了哦姐姐。”阮辞临走前嘱咐道，“流金等我回来去遛，汤记得喝。”

　　温绥笑着挥挥手，目送她出门：“好，注意安全。”

　　没有午睡的温绥陪着流金看动画片，倚在柔软沙发上，开始有些昏昏沉沉，厨房的砂锅咕嘟咕嘟煮着，香味蒸腾而上，丝丝缕缕散在空气中，这个周末的午后仿若被温暖水汽包裹着。

　　温绥被越来越浓的香气勾地清醒了些，光着脚溜到厨房，掀开砂锅盖子。

　　喔，是排骨玉米汤。

　　恰好是她最喜欢的排骨玉米汤。

　　没有要求，却恰好被提供自己最想要的东西，这种感觉就像街边随手刮的彩票中了小奖，虽然无关紧要但是会让人感觉格外惊喜。

　　阮辞回来的时候，温绥还在画室里练笔，她换好鞋就来到厨房，汤被喝掉一半，碗筷在水池里。

　　她笑着开始洗碗，眉目之间都是雀跃。

　　温绥从画室出来的时候，阮辞和流金都不在家，茶几上留了字条。

　　【我带流金去夜跑，很快回来。】

　　阮辞的字写得真的漂亮，一手行楷铁画银钩，很有风骨，

　　温绥将字条折了折，放进茶几下面的盒子里。

　　阮辞带着流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门打开，流金蹲在门口的地垫上冲着温绥笑，尾巴摇得飞快，很想跑到自己主人旁边蹭蹭，却还是耐心地等着阮辞将它的爪爪挨个擦干净之后才跑进屋子凑到温绥面前贴贴。

　　温绥蹲下来揉它的大脑袋：“我们流金玩得很开心喔？”

　　流金吐着舌头：“汪汪！”

　　温绥又看向正在换鞋的阮辞：“阿辞，累不累？”

　　温绥觉着总是叫她全名太生疏，叫叠字又太亲昵，所以最后选了这个称呼，A市和周边都这样称呼关系亲近的人，又不冒犯。

　　玄关的灯照在阮辞脸上，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像是蝴蝶栖在枝上开合的翅膀：“不累的。”

　　阮辞朝她走过来，走进客厅明亮的灯光里，高瘦清隽的女孩子眉目含笑，像融化的冰川，精神饱满的样子看起来也确实不像是硬撑。

　　温绥想，年纪小可真好，从早忙到晚还这样精力充沛，再想到自己上大学的时候，也没阮辞这样好像每天都有花不完的力气，果然还是人的原因不是年纪的原因。

　　晚上流金瘫在沙发上打盹，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客厅跑跑跳跳地玩玩具，估计是阮辞晚上带它跑了不短的距离。

　　以前她自己带流金出门的时候，总是走得自己精疲力尽，流金还没玩够，温绥摸摸它的鼻子，小声嘟囔：“终于有人能比得过你了，小家伙。”

　　正在做清扫工作的阮辞没有听见，吸尘器的声音其实很小，但温绥的声音更轻。

　　温绥窝在沙发上，点开一部岑安歌前阵子给她推荐的电影，用来消磨时间，目光却时不时地转到阮辞身上。

　　许是为了干活方便，她脱掉短袖，只穿着件黑色的运动背心，看着瘦的女孩子脱下衣服实际上还有肌肉，从手臂到肩颈，线条流畅，不是吃蛋白粉增肌那种大块儿肌肉，自然漂亮，又很有力量。

　　温绥偏头看着她，怪不得阮辞的力气那样大，在雨夜侧滑的客车上，轻而易举地解决自己被困的难题。

　　阮辞认真工作的时候很专注，她那张脸棱角分明，唇又薄，加上偏小麦色的皮肤，没有表情的时候显得很冷漠，她整个人的长相和身材很有几分模特的高级感，和她开朗爱笑的性格完全相反，还蛮有反差感的。

　　温绥自己都没注意，她的注意力逐渐从电影渐渐转到在干活的阮辞身上。

　　阮辞当然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时不时抬头回望，小虎牙随着笑又露出来：“怎么了？”

　　虽然事实上阮辞面无表情的冷漠时候更漂亮，但温绥更喜欢她笑起来的样子，毛茸茸软乎乎。

　　温绥轻轻晃着小腿，偏头看她，眼睛笑盈盈的，弧度弯得恰到好处的漂亮：“看你做得很好，阿辞做什么都有模有样的。”

　　阮辞嘴角的弧度又深了些，温绥明艳含笑的模样好像只狐狸，在阮辞十九年的人生里，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女人，偶尔真的怀疑她是不是个演员或者明星。

　　“姐姐满意就好。”

　　将整个房间都打扫一遍的阮辞去洗澡，电影也接近尾声，温绥都记不得究竟讲了些什么，又调到开头打算重新看一遍。

　　片头刚刚放完，阮辞从浴室洗好出来，坐在她旁边，沐浴露的香味和湿漉漉的水汽将温绥包裹住。

　　最开始决定带阮辞回家里暂住，还苦恼多多少少会有些不适应的温绥轻笑出声，比预期好太多，至少到现在都没有觉得不适，反而还很有意思。

　　阮辞看向突然笑起来的温绥，眼睛疑惑地眨啊眨，像是在问怎么了。

　　温绥也眨眨眼，回她。

　　“这部电影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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