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剑心录

　　十、秦楚（上）
　　凌儿惊得差点跳了起来：“公子，您在说什么？我… 我怎么听不懂啊。”
　　“你会懂的。”铁绍文缓缓地坐上床，目光转向窗外，“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杀了我全家却单单留下凌儿，我想，这里面肯定有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难道凌儿是你们的人？我和她相处了整整十年，我相信自己的感觉，凌儿是不会背叛我的，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了。”铁绍文意味深长地展露一丝微笑，嘎然而止。
　　“什么解释？”凌儿向铁绍文靠近了一些。
　　“她被你们利用了自己也不知道。你们是故意不杀她的，目的就是想借她的身份罢。我虽然只是个书生，却并不是死读书，如果你们找一个别人来易容，很可能会被我发现，这样反而于你们不利。所以，你们留下了凌儿，借她的口把事情告诉我，让她陪同我逃亡，因为你们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打消我的怀疑。当然，你们对此并不放心，而你秦小姐，想必是一路跟踪，把凌儿的音容笑貌都掌握得一清二楚了，才会痛下杀手吧。毕竟你是秦勋的女儿，这种事总是需要最亲近的人来做的，不是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出现鬼影的晚上凌儿就遭到你们的毒手了，而我醒来后见到的凌儿，就是你，秦大小姐！”铁绍文的眼睛直视着凌儿的眼睛，目光犀利，像是要洞穿她的心。
　　“既然你都清楚了，我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你分析得没错，我是秦楚。不过，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我哪里出了问题？”强压住内心狂奔的波澜，秦楚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出自己心里的疑问。
　　“你的确伪装的很好，就是太好了，才不像的。”铁绍文的神情倒是放松，说出来了反而就少了之前的压抑。
　　“太好了？也会出问题？”秦楚不解，眼前的铁绍文看上去那么云淡风轻，倒是自己的心惶惶的，这样的铁绍文她不认识，她认识的他该是个什么都显于外的人，高兴就笑悲伤就哭，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陌生了。
　　“你知道一个人最难伪装的是什么吗？”铁绍文把目光收回了看着秦楚苍白的脸，叹了口气，“是情感。你太想把自己变成凌儿了，却反而不像凌儿。”
　　“怎么说？”
　　“说不上是从什么时候也说不好在哪里，但能说清楚的是你的身上没有凌儿能给我的感觉。”铁绍文苦笑，这只是人的一种感觉，他没办法清清楚楚的形容出来。顿了一顿，他继续说道，“从小到大，凌儿虽然是我母亲的贴身侍婢，其实也是我的侍婢。我们感情很好，我把她当作朋友，自从芊芊出事后，我们几乎无话不谈，你可以易容，可以模仿她的神情，可是她身上的气息和我们之间的默契那是你永远学不来的。你不是凌儿就永远不可能等同她。”
　　铁绍文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注意你了，越注意，越觉得有问题，不过我并不能确定，所以我试了你一下。”
　　“你试探我？”秦楚的低头沉默了一会说，“是刚才吗？”
　　“是。”
　　“我明白了。”一霎那秦楚笑了，只是这笑里多少有些苦涩和无奈，“我果然还是不够了解你的。你说得对，我只是扮演了凌儿却不是凌儿，你们之间这么多年的默契是我所缺少的。你早就怀疑我了，可我却还傻傻地在你面前努力，你一定在心里笑话我吧。”
　　“我虽然知道你不是凌儿，不过却不知道你就是秦勋的女儿，我虽然对秦勋有所怀疑，却始终未想到他就是幕后最大的操纵者，这么多年他一直都以仁者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人。哼！要不是今晚，我真是没想到，连我的亲舅舅都 …”
　　“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你就不怕？”
　　“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吗？把我抓起来，按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然后名正言顺的可以审讯我，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我想相爷要做的事，估计没有几个人能够逃脱的，与其大费周章的让相爷来找我，还不如我亲自上门，没准相爷还会念在我表现良好的份上，让我免去皮肉之苦呢。哈哈哈~~”铁绍文笑得愈发得开心，却让秦楚感到阵阵的寒意。突然，铁绍文朗声问到，“我说的对吗？相爷？诸位在门外这么久，何不进来休息一下？”
　　“精彩，真是精彩！”话声未落，秦、晋两人从门外鱼贯而入。
　　“爹，您怎么会在这？”秦楚看到两人进来，惊愕地问道，自己武功不弱都没注意到室外有人，铁绍文是怎么知道的？
　　“我想相爷为了秦小姐的安全，肯定会安排几个人在暗处保护的，是吗？相爷。”铁绍文看了眼秦楚错愕的神情，缓缓说出秦楚心中的疑问。
　　“爹，您？”
　　“楚儿，爹是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铁公子果然聪慧异常。”秦勋笑容可掬地走过来，爱抚地拍了拍秦楚的肩，“你可是我的女儿，爹是为了你好。”
　　“哼！”铁绍文索性躺倒在床上，冷笑不止，看也不看进来的这些人。
　　“你笑什么？”那姓晋的恶狠狠地问。
　　“秦相爷真是慈爱无比，这么关心女儿，在下真是感动的很呐。”铁绍文的笑更灿烂了。
　　“你小子少得意，今天你既然自己闯进来了，就让你插翅难飞！”姓晋的显然被激怒了，一张脸变得黑紫。
　　“晋帮主少安毋躁，火气这么大容易伤身的，我就在这，您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听闻晋帮主的海天帮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莫非~~你们海天帮的名头就是靠唬人唬出来的？”铁绍文仍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眼睛一转便把所以的人都瞄了一遍。
　　“臭小子，老子现在就让你试试味道，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嚣张！”晋帮主的脸愈发狰狞，冲上去就想把铁绍文给揪起来。
　　“晋帮主别冲动。绍文，你怎么说也是本相的女婿，你要能听话，本相还是能让你和楚儿和和美美的过日子的。”秦勋保养得很好的脸上洋溢出慈爱的笑容，一挥衣袖制止了海天帮帮主晋雄的鲁莽。晋雄喘着粗气退到一旁，仍旧恶狠狠地瞪着铁绍文。
　　“哎呀，说实在的，您的女儿是不错，武功好，骗人的本领更好。不过可惜啊，在下已有意中之人，当初成亲也是父母之命，现在嘛~~说实在的，我还是比较习惯和我的婢女凌儿在一块，可惜被你们这群人渣给害死了。”铁绍文看着秦楚眼睛一瞬不瞬，却又辩不清他眼底的深意。
　　“你说得对，对于你，我的确有愧！”半天没有说话的秦楚突然开口，声音里满是疲惫，铁绍文的话突然令自己的心好痛，她突然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在乎这个本该是敌人的人。
　　“你帮你父亲合情合理，何错之有？没必要对我有愧。”铁绍文淡淡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爹，请恕楚儿不孝帮不了您了。”没任何先兆，秦楚突然的向着秦勋郑重的跪下磕头，伸手轻轻地往脸上一抹，露出她本来的容颜，那张清丽脱俗的脸上带着一丝酸楚与无奈，终于可以卸下伪装了，可为什么心里是那么的苦呢？
　　“楚儿，你这是？”秦勋伸手扶起孙秦楚，亲昵的摩挲了一下她的鬓发，“爹怎会怪你，傻孩子！”
　　“爹不怪楚儿，楚儿就放心了。楚儿未能替爹达成心愿，是为不孝；为祸夫家，是为不忠…”说到这里，秦楚抬头看了一眼漠无表情的铁绍文，心里涌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所以…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话音未落，人已不见，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在场的人都大出意料，秦楚的轻功已达上境，等到众人回过神来，人早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铁绍文猛的一震，尽管他装作一副淡然的样子，但秦楚的眼神却无法令他忽视，这个本该是恨着的女人，不知为什么自己心里却恨不起来。
　　“好了，别浪费时间了，跟我们走吧。”秦勋比了个手势，把候在门外的护从给招进来。
　　“您一直都希望得到我家的东西，可是您知道那是什么吗？您一直认为我的祖上跟随太祖皇帝打下江山，当年太祖皇帝驾崩的时候曾秘密地召见过我曾祖，就想当然的认为我家有什么宝贝，哼~~您想不想知道您费尽心思想要的宝贝是什么？”铁绍文头也不抬，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却一口一个“您”的故意寒碜秦勋。
　　“这么说，你知道？”秦勋笑眯眯的脸上突然崩出一道杀气。
　　“我当然知道，您刚才不是想带我走吗，我也很想跟您走，可惜啊~~如果跟您走，您就永远也不知道这个秘密了。”铁绍文笑了笑，突然收敛了笑容，“所以，我不会跟你们走的！”
　　话音刚落，只见床上突然裂开了一个裂缝，铁绍文消逝在众目睽睽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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