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 虎瑶]轩尼诗拿铁

　　除夕过去，辞旧迎新。唐小虎和黄瑶，没人再提起那日在白金瀚台面上的探寻和对峙，也没人再提起那夜黄瑶对着新年礼物的患得患失。两个人都明白，对方懂了，就足够了。于是一起默契地将这页揭过，他们从此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是一条船上的舷和舵。
　　同样没再被提起的，还有许嘉的名字，和那根钻石项链。
　　前者，唐小虎自觉没有必要，这个世上，也许谁都可以质疑黄瑶与他的感情，连他都可以轻松罗列出一长串的姓名，老默、强哥、大嫂、他哥……更不必多提世俗的偏见与凝视……但唯独他不能，他也不会去质疑两人的感情，所以，许嘉？唐小虎不会在意，只有他不一味地骚扰瑶瑶让瑶瑶为难，或者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出来，那么唐小虎只会当没有这号人……
　　而后者，那个头天夜里折腾得他和黄瑶够呛的罪魁祸首，唐小虎原本是想着第二天早上偷偷带走的，可早起洗漱完毕，他探头发现，黄瑶正攥着那根项链，在老宅微弱的阳光下细细观摩，项链上的钻石，从不同角度折射出七彩的光影，神女仿佛亦在探听，属于她的神谕……

　　大一下学期开学，两人再次分别，这次机场送机，不同于半年前的那次——上次平静冷淡的遮盖下，唐小虎和黄瑶都有一种，是作死别的悲怆……这次黄瑶看不出丝毫的不舍，她还有心情同高晓晨嬉笑着，唐小虎心想。
　　许是察觉到了他黏黏糊糊有些拉扯不断的目光，黄瑶侧过来冲唐小虎笑笑，目光抚平了他的眉头。
　　又到一一话别的时刻，这回，黄瑶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跟唐小虎说，“虎叔，照顾好自己，我现在可也在船上了。”
　　唐小虎郑重地点点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瑶瑶在威胁他吗？他觉得像，又不像。黄瑶只不过是告诉他，她决计不会也不要站在岸上观船翻，如果要沉，那大家一起沉。她也只不过是告诉她，她的全部，她都托给他了。唐小虎只好接着。

　　大一下学期黄瑶开始正式接触专业课，她每日的生活可以称得上是极其规律，每天早起，没有课就去上自习，午饭时分同虎叔聊一刻钟的电话，再上课，自习，晚上从图书馆回宿舍的路上，会再跟虎叔通电话。唐小虎就按着她的时间表，排自己的，确保黄瑶每天固定时间打来的电话，自己一定可以接到，绝不让黄瑶着急上火。
　　同宿舍的室友，都很奇怪，她们大约看得出黄瑶的家境不错，却将自己逼得非常之紧，每天奔波在宿舍、教室、图书馆里三点一线，甚至黄瑶会嫌她们如今的专业课太浅显，自己找课表，摸进研究生们的教室里偷偷旁听。
　　在这件事儿上，许嘉倒是帮了黄瑶不少。
　　许嘉确实如唐小虎所料，是黄瑶在大学新认识的男生。但却并非同学，而是学长，研究生学长。当年法学院接新，正巧就是许嘉接的黄瑶，她气质出众又分外清冷，身为金庸迷的许嘉第一眼见到黄瑶便是想到了《天龙八部》中，段誉初见木婉清的段落——眼前所见，如新月清晕，就一如花树堆雪，一张脸秀丽绝俗，只是过于苍白，没半点血色。
　　许嘉于是就在同伴笑骂“畜牲”的调侃声中，开始追求起小了他四岁的黄瑶。
　　头一个学期，黄瑶对他毫不客气，丝毫不理睬。许嘉就跟狗皮膏药一样，隔三差五的问候关心。也不知是不是死缠烂打有用，寒假的时候，黄瑶竟主动给许嘉发过一次短信，只说下学期要开专业课了，想问问他的建议，以及能不能给自己推荐一些书，刑法相关的就行，多了她怕看不过来。
　　许嘉深觉备受鼓舞，甚至找了几个同学商量着洋洋洒洒开了张书单给她，怕她看不明白，将那书单细心地从浅显到晦涩排了顺序，还大打包票，让黄瑶有任何问题都来找自己。
　　可黄瑶只是回了一句谢谢，之后许嘉的消息便又都像石沉了大海……
　　这学期回来，许嘉觉得黄瑶有变化，具体什么变化，他也讲不清楚，只是觉得人面上有了些血色，眼睛更亮了，不似起先冷冷地，反多了点明媚的气息。但黄瑶又好像没什么变化，仍旧每天只对功课和书本感兴趣，许嘉约她去吃饭、看电影、游乐场，统统被婉拒，直到有一次黄瑶听说，他们研究生院邀请了著名的刑法学教授来开讲座，许嘉见她反复问了自己几次时间地点，试探性的开口道，“我那有多余的票，你要不要一起？”
　　许嘉原本是没抱什么希望的，毕竟黄瑶从没给过他希望的，可黄瑶停顿了不过两三秒，便点头应了下来。
　　那天的讲座，不算太精彩，那个教授的法学理念相对前沿，一直在试图探索刑法的外延，他讲刑法与商法的关系，又讲经济法其实兼顾公法的性质……听得许嘉这个主修刑法的研究生都云里雾里的，但黄瑶似乎很感兴趣。
　　那个讲座过后，许嘉听说黄瑶跑到隔壁商经法研究生的教室里旁听了两节后，去报修商学院的第二学位了……

　　瑶瑶真的是挺忙的。唐小虎想。
　　那年的春天，倒春寒，情侣大街的项目，最终在赵立冬的主持大局下，交到了蒋天手里。唐小虎终日忙着的，就是怎么从公司管理层的层面上设卡，暗暗拖延两个集团的项目交接，他知道他哥也在忙活着什么，但他哥不许他管。
　　瑶瑶刚在电话里说，五一假期不回来了。唐小龙就劝弟弟去看黄瑶。
　　“五天假呢，你去看看吧，人家小姑娘一个人在那儿干嘛呢？”
　　“算了，瑶瑶学业好像挺忙的。”唐小虎攥着手机，斜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起来。
　　“你就不怕她周围有什么小狼狗之类的啊？去，去去去，我让秘书给你订票，最近没什么事儿，没有你的签字，交接进展还能慢点儿……”
　　唐小虎打断了他，此刻坐直了身子，一脸正色，“哥，有什么事儿没啊？”
　　唐小龙撇了撇嘴，暗自腹诽，为什么他弟弟跟了黄瑶之后，变得越来越不好糊弄了？以前明明没有这么多脑子的啊？
　　两兄弟一时沉默着，终于，唐小龙吐了一句，“不是为了你，是为瑶瑶……这事儿，你不合适……”
　　“票定好了？”
　　“……”
　　“是两张？”
　　“……”
　　“哥！”
　　“小虎，你去吧，剩下的，别管了。”
　　直到唐小虎几天后，坐上了去往津城的飞机，仍在想着，另一张机票，那一张起点与自己不同，终点却是自己起点的机票，会在自己离开多久后抵达呢？

　　唐小虎没有提前告诉黄瑶自己要来，他自己几乎都是被扭送上飞机的，上了飞机，他就认命了，算了，睡一觉能见到瑶瑶，似乎也不错？
　　然而他睡不着，连要了三杯酒，喝到空姐不肯再给他上酒，他仍没能睡着。
　　唐小虎飞机落地的时候正是午饭时分，他主动给黄瑶拨了一通电话，黄瑶没有接。
　　秘书一早定好的酒店，离津城大学并不远，地方也还算繁华。唐小虎办好了入住，又草草垫了垫肚子，一通接一通拨给黄瑶的电话，统统石沉大海。
　　这是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唐小虎有些着急，又庆幸还好自己如今人在津城，不然他该发疯了。他打算直奔津城大学，虽然即使去了，他也不知道该去哪找黄瑶才好，然后，他在酒店大堂，看到了黄瑶……和一个男生。
　　那个男生正殷切着拉着黄瑶的手臂，在说着些什么，黄瑶挣了两下，没有挣开。是了，在男女绝对力量的差距下，谁能总像自己一样让着她呢？更何况黄瑶那么瘦小，唐小虎心想。
　　黄瑶正急的有些出汗，她刚听完讲座，就接到龙叔的电话，告诉她虎叔过来了，还给了她酒店的地址，她本满心雀跃地准备突然出现给虎叔一个惊喜，许嘉却缠住了她。黄瑶反复说，自己家里人来看她了，许嘉也只以为是黄瑶父母之类的，坚持说，他不多打扰，只过来打个招呼便走。两人便僵持在了酒店的大堂里。
　　“学长，你放手……”
　　许嘉却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瑶瑶，我喜欢你，从你一入学，我就喜欢你……所以，所以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黄瑶的眸子猛地瞪大了，正抓着她小臂的手，此刻被另一只大手攥住，男人毫无情绪的声音响起，“同学，你没听见，她让你放手吗？”

　　黄瑶拎着包，乖乖地跟在唐小虎身后上了电梯。
　　瑶瑶头发长了些，唐小虎暗暗打量着她，过年时候烫过的小卷，此刻有微微散开的样子，垂在瑶瑶胸前。津城眼下还有些寒涔涔的，瑶瑶紧身的短袖外面罩了件针织衫。
　　唐小虎不说话，黄瑶于是也不吭声，她看得出来，她的虎叔不高兴了。他当然不高兴，唐小虎听到黄瑶的时候，听到那人大剌剌地喊她瑶瑶的时候，差点就要失控，那不是醋意，至少不只是醋意……唐小虎心跳得极快，太阳穴也在跳，唐小虎甚至觉得如果有人现在掀开他的头颅，他的心脏就会顺理成章地蹦出来。
　　黄瑶察觉到了，她甚至隐隐有些兴奋。此刻她还单纯的认为，是虎叔对年轻男人的嫉妒，是吃醋，吃争锋，她很想看到虎叔为她失控的样子，从来都是她主动、她崩溃、她失控，而他似乎永远冷静、自持、克制，那么她的虎叔，不冷静、不自持、不克制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呢……
　　黄瑶很快就会知道了。
　　黄瑶很快就会后悔知道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黄瑶还未来得及仔细看看诺大的套房，就被唐小虎整个人按在了门板上，包被扯走扔在了一旁。
　　“许嘉？”唐小虎的手，开始一颗一颗的，同她针织衫的扣子作斗争，黄瑶看着他的眼睛，闪过的是她没读懂的情绪。
　　她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针织衫被剥下随手丢在了包上。
　　“你五一不回家，就忙活这事儿？”
　　棉织物撕裂的声音响起，黄瑶听见他这么问，也有些恼了，“唐小虎你说什么呢？”
　　似乎是预料到了她的反应，唐小虎撇嘴一笑，制住眼看就要跳脚的黄瑶，大掌牢牢拴住女孩双手，将短袖扯掉，一个翻转将人正面按在了门上。
　　“为什么不接电话？”另一只手，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摸索向了牛仔裤。
　　“我……龙叔告诉我你来了，我想偷偷过来，给你个惊喜，啊……”
　　男人粗\暴地将人从裤子中拎了起来，横抱在怀中往内室走去。

　　唐小虎终于是在她说出“龙叔告诉我你来了”的当下，失控了。
　　他感受到了吊诡的失重感，他明明身在棋局，为人棋子，却被联手保护着……而瑶瑶，他无颜面对瑶瑶……他明明知道一切真相，却没有勇气戳破，也没有能力阻止……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向着不可挽回的边缘滑落……他什么都不能为他哥做，为瑶瑶做，为……唐小虎于是失控了，他对自己的全部恨意、怒意，倾泻而下，几乎将他压垮，他只得抱紧了他救命的稻草，只有抱紧了她，他才不至被溺毙……

　　黄瑶被压进了酒店柔软异常的大床之中，此刻她不过就只剩了上下两片薄薄的布帛，很快也被夺去了。
　　而压制着她的男人，还衣冠整齐，甚至于一丝不苟的整齐。她于是抬手抓他，却再次男人轻而易举地掌控了。她的脸埋在枕头里，挣扎着还想再抬起身，回头看一眼男人眼睛里的晦暗不明熊熊燃烧的心火，可挣扎换来的，是更重的桎梏与惩罚。
　　男人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碾碎了她。
　　她的长颈、后背，接住了一个又一个不明意味且重极了的亲吻，她被碾碎又被重组，而后又被碾碎。
　　她本就是水，又化作了水，然而她不过清嘉重湖之身，眼下却承受着远洋汹涌的浪涛，当是灭顶。

　　渐渐地，黄瑶的大脑不再聚焦了，她无法再让自己的神智集中于一个点，也无法再控制自己的口吐露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只能感受到些许碎片——
　　嘴巴，舌唇，牙床。
　　头发，耳垂，鼓膜。
　　肩胛，尺骨，胡子。
　　眼泪，低诉，大叫。
　　脉搏，汗液，血液的循环和呼吸的出入。
　　心瓣的开合，口腔的蠕动，头盖里面脑子的褶皱。
　　腕和腕的关节，臀/部的里外，手臂的曲度和伸张。
　　终于她的意识彻底失散了，脑中的瀑布轰然崩断，没有水声了，她落进了身后宽厚的拥抱，有什么东西，滴在了她无瑕的后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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