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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内。
　　宋听澜看着仪表盘上急剧飙升的数字，小心咽了咽口水。

　　三分钟以前，他们坐上了林凇的车，正在赶往医院的路上。

　　但是……谁来告诉他，左边这个在驾照吊销边缘疯狂试探的人到底是谁啊？！

　　宋听澜回过头，目测后排忙着照顾师弟和打电话的林凇没有空回答他的问题，只好把头转回来，谨慎地和驾驶座上面无表情的庭牧舟搭话。

　　“那个……会不会开的太快了点？”
　　这都快超过限速二十码了。
　　宋听澜觉得自己额角都在跳。

　　“有吗？”庭牧舟闻言看了看仪表盘，目光又收了回去。“不是送人去医院？”

　　“是去医院。”宋听澜艰难又委婉地表示，“不过开太快了会比较危险……”

　　“嗯。”庭牧舟淡淡嗯了一声。
　　宋听澜以为庭牧舟听进了他的话，正准备松口气。

　　不想对方接了一句：“以前开机车的时候速度更快，不会出事。”

　　“……”
　　宋听澜默默把话吞了回去，抓紧了车顶的安全把手。
　　你开车，你说了算。

　　事实证明庭牧舟的车技的确不错，一行人飙着快车安然无恙地赶到了医院，把受伤的男生送进了急诊室。

　　宋听澜和林凇在窗口缴费完便上了楼，坐在诊室门口等待医生的检查结果。

　　林凇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和面前的两个人分别解释眼前的情况。
　　他把刚才买的水递给庭牧舟，转过头向宋听澜说：“忘记介绍了，这是我室友，庭牧舟。”

　　“麻烦你了。”虽然他不清楚庭牧舟为什么会因为那通打错的电话突然出现，还开车陪着他们来了医院。
　　毕竟麻烦他跑一趟，林凇有些歉意地向他道谢。

　　“没事。”庭牧舟接过水瓶，随意搁在椅子上。对于林凇这番话反应平淡，也没有什么表示，好像只是随手帮个了忙。

　　宋听澜探头探脑了半天，终于找到说话的契机，他上前伸出手和庭牧舟打招呼：“你好，宋听澜。”

　　“嗯。”庭牧舟懒懒地掀起眼脸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却没有和他握手的意思。
　　气氛僵持了几秒钟，宋听澜正尴尬地想把手收回来，就见庭牧舟不解地挑了挑眉，把那瓶没拆封的矿泉水递到他空着的手上。

　　宋听澜：“……谢谢。”
　　不是，他只是想握个手，没有这个意思。

　　林凇适时地开口替他解围道：“先坐会吧，学院那边的人马上就到了。”

　　因为需要留下来处理学院那边的突发状况，赵庭川一行人将近半个小时后才匆匆踏进医院大门。

　　剩余几个受伤情况比较严重的学生也被送来处理伤口，赵庭川问完情况，皱着眉头从病房出来，坐在林凇旁边。

　　林凇见他面色不虞，开口问道：“怎么了？”

　　“学院那边只说是意外事故，会主动承担学生的医药费。”赵庭川点开手机上的日历，皱着的眉头愈发紧锁。“但是好几个学生没法参加之后的排练了，剧组现在得重新招人。”

　　“还是在校内找其他人选吗？”林凇方才因为医生告知情况稳定而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一部戏需要较长时间的磨合，他们的排练日程很紧，重新招人又要耗费时间。

　　“估计解决不了问题。”赵庭川摇摇头，叹了口气。“好几个返校展演的剧组都在学院招人，剩下的学生要不在跟组，要不在准备期末小组作品。现在很难找到人。”

　　“我没记错的话……”宋听澜凑过头，有些迟疑地说，“那个师弟演的角色好像是‘白鹭’的学长？”

　　“对。那个角色还有场坠楼戏。”赵庭川想起这个戏份有些特殊的角色，更加头痛。

　　在《乐园》的后续剧情里，不堪忍受理想与现实割裂的白鹭选择了最后一条路，他站上出租屋的阳台，在漫天飞舞的诗稿中像只折翼的鸟，从高处轻盈地落下。
　　最后倒在恋人的怀抱里。

　　白鹭的恋人，正是师弟饰演的学长这个角色。

　　学长在戏中出场的戏份很少，但是仅有的两场戏都是剧情的重要转折点。况且……因为这场坠楼戏的特殊性，剧组招人时在身高这一栏要求卡的很死，配合舞美设计给出的数据尽量降低这场戏的危险性。

　　男演员身高的最低标准是一米八。在学院的男生堆里，这个高于平均身高水平的人选并不难找。
　　但现在这个情况，能够满足剧组要求的人却不一定有空出来的时间。

　　赵庭川很快平复情绪，拿出手机联系剧组助理，“先去联系人吧，把其他角色的空缺补上。”他想了想，又对林宋两个人说：“你们有认识的人也可以。”

　　“之前来面试这个角色的其他学生能来吗？”林凇问道。他在零号剧场的那天，正好是赵庭川在给师弟师妹们面试，应该还有备用人选。

　　“专业素质都很好，但是身高不够，我怕出事。”赵庭川看着手机上的电子简历，滑出其中一张递给林凇看。
　　“之前有个一米八二表演系的学生倒是可以。他人现在已经进组拍网剧了，没有档期，刚刚问过。”

　　“唉。”宋听澜撑着脸，看着紧闭的诊室门，叹了口气。“怎么会突然出了这种事。”

　　赵庭川回完消息收起手机，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学院那边暂时把剧场封闭起来了，暂时不能进去，之后按现在的小组继续排练。你们先回去吧，我留在医院这边等消息。”

　　学院的老师也留在这边，他们待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林凇站起身，和其他几位剧组的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和宋听澜一起往楼梯间走去。

　　先前因为诊室门口人多嘈杂，先一步离开的庭牧舟正站在拐角的窗边，用手指拨弄着窗台上绿萝的叶子。
　　听见两人走进的脚步声，庭牧舟转过身来，淡淡开口问道：“好了？”

　　林凇点点头，“嗯，回去吧。”

　　钥匙还在庭牧舟手上，回去的时候依旧是他开车。只是林凇和宋听澜换了位置。

　　宋听澜在后排扒着卡通抱枕，目光不停地往仪表盘上瞟，生怕庭牧舟再像之前那样一脚踩到限速标准线。
　　好在仪表盘上的数字中规中矩，宋听澜安然无恙地在自家门口下了车。

　　两个人回到家将近十点，林凇进门便接到了赵庭川的电话。

　　他们送去医院的男生已经缝合好伤口回到宿舍了，只是养伤还需要大半个月，没有办法继续参加之后的排练，只能无奈退组。

　　林凇答应下来帮忙寻找“学长”角色人选的事，挂断电话走进厨房，才发现庭牧舟正站在热水壶旁搅拌牛奶。

　　一旁的松糕动动鼻子，想要去嗅玻璃罐里琥珀色的蜂蜜，被庭牧舟无情地推开小脑袋。

　　忙了一天，他才迟钝地把思绪绕回最开始那通电话上。
　　这件事原本和庭牧舟没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分明是从工作间放下手里的工作跑出来的样子，却和他们在医院耽搁了一下午。

　　思来想去，林凇还是斟酌着问出口：“你今天……怎么会在停车场？”

　　庭牧舟拧紧瓶盖，头也没抬，“正好路过。”

　　林凇：“……”

　　庭牧舟看着林凇不大相信的表情，手上的动作一顿，半晌才开口道：“中午送来的颜料和石膏粉放在那边的杂物仓库，我正好过去拿。”

　　“噢……这样。”
　　林凇记起教学楼的西角，的确有那么一个仓库用来放置杂物。
　　可能真的只是个巧合。

　　庭牧舟舀起一勺蜂蜜搅进温水里，“你们是出了什么事？”

　　下午因为突发状况，所有人都行色匆忙。
　　庭牧舟断断续续从他们的交谈中推测了大概，林凇还没来得及和他解释剧场发生的事。

　　林凇慢慢和他说起今天中午在剧院发生的惊险一幕，不免有些后怕。
　　“幸好玻璃橱窗落下来的金属框架没砸到人……”
　　不然情况就不止是下午那样，或许还会更加严重。

　　庭牧舟垂眼听他说着，手上的动作慢下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蜂蜜在摇晃的水波中化开，只余下细不可闻的淡淡花香。

　　一只玻璃杯从他手上递到林凇面前。
　　“给。”

　　“谢谢……”
　　林凇从那场混乱的回想中反应过来，有些意外地接过杯子，低头尝了一口。

　　甜的，蜂蜜水。

　　他抬起头，发现庭牧舟在盯着他看。
　　“怎么了？”
　　“……”庭牧舟收回视线，偏过头。

　　“怕你因为这件事睡不好觉。”
　　他拎起试图把爪子塞进空牛奶杯里的松糕，塞进怀里揉了揉脑袋。“走了。”
　　不知道是在和身后的人，还是怀里的猫说话。

　　这句提前的晚安让林凇把多余的疑问又咽了回去。

　　廊灯投下暖黄的光，林凇看着庭牧舟抱着猫上楼，身形流畅锐利的线条模糊在光影之中。
　　人影消失不见，只有握在手里的玻璃杯还有实感。

　　林凇低头看着这杯蜂蜜水，有些出神。
　　夜色无声，掌心满是隔着玻璃杯透过来的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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