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属偏爱

　　第二天就是周末，海市一中周六放，周天中午返校，在这期间，食堂员工也可以休息。

　　跟着黄芪回家，程空青提着后续要吃的药，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进了门。

　　像五年前一样，到了一个新的环境里，程空青先是四处打量了一番。

　　整个空间十分狭小，厨房只有短短的一米宽，和餐桌几乎是连在一起，餐桌侧面隔了一块布帘，后面就是床。

　　至于厕所是没有的，老旧筒子楼的厕所都是在外面，想要去厕所要下楼。

　　洗澡也是外面的大澡堂，冬天冷夏天热，堪称风水宝地。

　　程空青的眉头越皱越紧，想说什么又咽下去。

　　换完衣服的黄芪有些不好意思:“刚刚来住几天，没有收拾好。”

　　“没有，很干净。”程空青没说谎，虽然小，但是整理擦拭地很整洁。

　　黄芪让他坐在干净的小床上，一时突然想不起来做什么了。

　　好像……就这么干坐着也行。

　　最终还是程空青先开口，“饿了吗？”

　　早上只吃了一点粥，办完出院手续已经快中午，现在的时间来看，到平时的饭点了。

　　有一点，黄芪乖乖点头。

　　因为一进门就看到了自由自在得像退休了一样的鲫鱼，程空青决定今天中午做鲫鱼汤。

　　他记得黄芪很喜欢吃。

　　昨天的花生和饭盒落在了门口，黄芪趁着程空青研究煤气灶的时候捡起来，一个个归置好，又把饭盒里冰凉的饭扣在碗里，准备什么时候热一下吃。

　　因为花生套着纸袋，黄芪不知道是什么，只闻着有股香气，他以为是程空青忘记带走的，便放在了餐桌上，还用胶带封好了边缘的一点小缺口。

　　忙忙碌碌一会儿，他又没有事可以做了，厨房里已经开火，因为是老旧小区，所以煤气灶也是煤气罐连接着灶台，程空青研究了一会儿才勉强能用。

　　那黄芪一个从小用土灶的小村落人，他是怎么用的？

　　带着这样的疑问，程空青在加完水以后回到了床边，“会用煤气吗？”

　　“不会，”黄芪眨眨眼，“没用过。”

　　那买鱼干什么。

　　是啊，买鱼做什么。

　　程空青没问出口，他好像模糊地知道了答案，却不敢细想，怕自己控制不住地心疼。

　　——是准备给他做的，在已经“决裂”以后。

　　“平时吃饭都是食堂剩下来的打包？”他轻声问，眼睛里带着黄芪不懂的情绪。

　　“嗯……或者吃泡面，也很好吃。”

　　在偏远村子里的人是不太会接触到方便食品的，大多自给自足，所以黄芪第一次吃到泡面，还是在来了海市以后。

　　真好养活，视线落在黄芪因为想起美食而快快乐乐晃荡的脚丫上，程空青想把所有的好吃的都送到黄芪面前，让他一个个品尝。

　　黄芪对于吃饭有一种莫名的执着，不会耽误饭点，也绝不会让自己挨饿。

　　或许是和被老和尚收养之前的经历有关，这些程空青派人查过，但黄芪六岁之前的人生好像被人抹去，只能大概知道他父母双亡。

　　“吃完饭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

　　其实黄芪还是很虚弱，但程空青不能再等了，他想好好照顾黄芪，像当年黄芪对他一样。

　　现在他有了一定的实力，又怎么不可以保护好这个人呢。

　　“去哪里？”黄芪歪头，有些长的发尾扫过后颈，痒痒的。

　　他一向不会拒绝程空青，除了之前几天，因为那时候他在发脾气，脾气很坏。

　　去了就知道了，是我准备给你的礼物，他说。

　　于是黄芪就不追问了，而是自己默默地猜，一个个排除。

　　他的想象力很不足，能想象到的不过是去哪里看电影之类的，这都是在邻居家的电视里看到的片段，他自己并没有过。

　　因为鲫鱼汤还在熬，程空青想先找点东西给黄芪垫垫肚子，左转右转，看到了桌子上的花生。

　　“怎么还封了个口？”伸手拿到怀里，程空青拖过垃圾桶，撕开包装的动作一顿。

　　“没什么。”黄芪看到是花生，肉眼可见得开心。

　　原来是给他的，是买了这个才来晚了吗？

　　“是给你的，”程空青无奈，理解了黄芪九曲十八弯的脑回路。

　　黄芪自从来了海市以后，变敏感了。

　　程空青剥了几个五香的花生出来，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来海市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不知道。

　　中午的鲫鱼汤很成功，退休的鲫鱼先生也算完成了使命，让黄芪多吃了半碗米饭。

　　除了鲫鱼，在座的都很开心，可喜可贺。

　　“休息一会儿，再带你去那个地方。”因为没有风扇也没有空调，两人只能凭借学校门口发的教育广告扇子降温。

　　黄芪手上还有伤，扇扇子的职位自然交给了程空青。

　　在程家，程空青是事事不过手的大少爷掌门人，而在黄芪这里，程空青简直全能到了极点。

　　凉风从脖子飞到胸腔，黄芪躺在床上，侧边坐着程空青，让他昏昏欲睡，几度睁不开眼。

　　拨开黄芪汗湿的鬓发，程空青像之前一样摸着他的头发，“睡吧，一会儿我抱你下去。”

　　于是黄芪便睡着了，身体的虚弱只能靠睡觉和吃饭来补足，他现在很缺觉。

　　夏日的蝉鸣扰得人心烦，出租屋里的两人却格外安宁，像在石犀村的每一天。

　　手机里多了几条消息，一些是白立叫他出去去几个局，另一条是打扫的人发来的图片，已经全部打理好，随时可以入住。

　　把手机调成静音，程空青提前打开门，动作很轻地回到床边，又轻轻抱起了熟睡的某人。

　　睡着了的黄芪比清醒着粘人，双手不自觉地环上程空青的脖子，又熟门熟路地在最熟悉的位置靠了上去，很安心的样子。

　　无声笑了一下，程空青在楼梯口换了个姿势下楼，挡住了楼道里的微风。

　　楼下的车已经准备好，眼神示意司机动作小一点，程空青躬身进了后座。

　　这期间黄芪也只是短暂地皱了一下眉，不一会儿又自己松开，不知道和谁较劲。

　　数着黄芪的眼睫毛，程空青也慢慢闭上了眼，没有睡意，只是思考接下来的事。

　　黄芪现在已经被放在了明面上，关注程家一举一动的家族正虎视眈眈，要让黄芪安全，他就得提前扫清一些障碍。

　　【漆:这次程家要去的竞标，白家你去，抬一下价格，把城南那块地让给林家，一定要让他们拿下。】

　　【立白:好嘞哥！程哥出不出来喝酒？熙元也在。】

　　【漆:不了，有人要陪。】

　　白立一边喝酒一边摇头:“程哥太惨了，周末还要工作。”

　　看到信息的陈熙元一脸同情地抿了一口酒，飘走了。

　　谁不喜欢看乐子呢，更何况是好兄弟的。

　　车速慢慢降低，一直到了一栋小别墅前才停下。

　　大门已经敞开，司机很有眼力见地下了车，在门口守着。

　　车上，很享受这个氛围的程空青不太想叫黄芪起床，于是在愉快地数第三遍睫毛时，沉睡的人才终于察觉到不对。

　　迷茫地睁开眼，黄芪下意识地埋怨抱着的人:“好困，你怎么不睡呀，是不是嘎嘎乱跑了……”

　　没有提醒他睡迷糊了，程空青轻笑回答，“不是，只是不困。”

　　黄芪很缓慢地眨眼，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想起来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

　　阿青好坏。

　　“你不要笑我。”几乎是气恼地，黄芪捂住了程空青上扬的嘴角。

　　“没有笑你，只是希望你先闭着眼，跟着我走，等我叫你睁眼再睁开，好不好？”

　　“……好。”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也看不到外面的景色，只是乖乖闭上眼睛，黄芪感觉到熟悉的手牵住了自己。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走上了台阶，黄芪听到了大海的声音，一阵海风带着咸咸的气息裹挟而来，吹动了少年发丝。

　　“叮——”

　　一声铃铛脆响，黄芪在程空青的呼唤中睁开了眼。

　　“是你的礼物，不是愧疚的补偿，只是很久之前就想送给你，”

　　程空青替他把散落的头发别到了耳朵后，排除了他设想的所有可能性，

　　“可以请你喜欢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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