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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菜式,初闻林家
“扬州?”
听了这个地名,安若素不觉得有什么,整日里跟在周漱玉身边,因而知道些内情的安若与却是心中一动,忍不住看了自家小妹一眼。
“怎么了,二姐?”安若素投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没什么。”安若与摇了摇头,脸上也露出些疑惑之色,“我只是奇怪,咱们家仿佛没有扬州的亲戚呀,这两个又是哪来的?”
安若素知道她年前一直跟着母亲学管理家政,知道家里有哪些亲戚并不出奇,因而就没多想,笑道:“谁知道呢?可能是扬州的哪个地方官要升迁了,以防万一先派人来走门路吧。”
这种事情在京城实属平常,安介山虽然不是吏部的官,任职的户部却也不可小觑,有人来找他走门路不要太正常。
这些都属于大事,不是他们这些小辈能管的,姐妹两个嬉笑了几句,就重把心思放到了点茶上。
可喜安若素还是有些天赋的,虽然暂时还弄不出复杂的图案,却能打一碗细密的沫子了。
安若与点头称赞:“不错不错,初学者能达到这种水平,已经超过世上九成人了。”
安若素笑道:“姐姐哄我玩呢。这世上的人,怕是九成以上都接触不到这些,剩下能接触到的,又有一半没那个闲钱用好茶饼做玩器。”
安若与奇道:“你小小年纪,怎么就生出这么多悲天悯人之心?”
安若素一边示意丫鬟们把茶具都收了,一边笑道:“我不过随口说说,怎么就扯上悲天悯人了?”
这是前世所受的教育留下的痕迹,在古代这么多年也没能完全磨灭掉。若要解释,又叫她从何说起呢?
既然没法说,索性就不说。
好在安若与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深究的意思,见丫鬟们已经开始收拾茶具,便对安若素道:“你屋里的碧荷不是去领了好些丝线吗?走吧,到你屋里去,大家帮忙把那些线给理顺了缠在绕子上。”
一行人去了安若素的屋子,红莲和碧荷正坐在窗下整理丝线呢,见状忙起身迎接,招呼小丫鬟们拿杌子上茶。
安若素叫人把自己常坐的椅子搬出来给姐姐坐,自己坐了另外一个。安若与也没推辞,摆手对红莲道:“快别叫他们上茶了,刚才闻了一肚子的茶香,这会儿实在喝不下。”
红莲笑道:“那就让后厨送两盏银耳汤过来吧。”
安若与点了点头,表示无可不可。安若素却道:“给我拿一盏银耳汤,若是有燕窝就给二姐拿那个。”
燕窝她自己是不吃的,但家中女眷除他之外都很喜欢。从前在山东时,药材铺子里哪年不往他们家送个十斤八斤的?
进了京城之后,有好燕窝的生药铺子自然闻着味儿就来了,周漱玉已经定好了每年七斤的上品做粥品,还有每半年二十斤的中品用作宴席上的配菜,代替粉丝的。
因而,他们的膳房里,每天必然是要熬几盏燕窝粥常备着的。
她们姊妹俩从一大早就在一起读书玩耍,安若素自然知道,二姐今日的燕窝还没吃呢。
安若与知道她的用心,忍不住笑道:“我原想着你不爱燕窝那味儿,等午睡醒了再吃。”
安若素道:“我只是不爱吃,只要不让我吃,闻闻倒没什么。二姐只管吃你的,不用管我。”
安若与叹道:“也不知你是什么毛病,银耳吃得,怎么燕窝就吃不得了?虽说银耳燕窝都差不多,可但凡官宦人家,哪家的太太奶奶小姐们不吃燕窝?”
安若素道:“我就是不爱吃。我只是自己不吃,又不拦着别人吃,谁还能挑我的理不成?”
这时候银耳还没有人工养殖,野生采集的珍贵程度和燕窝不相上下,其实也并不便宜。
只是先帝最后一位贵妃爱吃燕窝,不但一早一晚都要一盏燕窝粥养颜,一日三餐也都用燕窝做配菜。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效焉”,宫里的贵人喜欢什么,京城的权贵们就把什么捧上天去。
自那以后,燕窝的地位和价格就彻底把银耳压了下去,还从禁中流出了许多宫廷菜式。但凡有些家底的人家,摆宴时的大菜,都学着宫里把燕窝当粉丝用。
如安若素般半口不尝的,实在是个异类。
姐妹二人正说话,碧荷和婵儿各端了个珐琅镂空嵌银茶盘来,伺候姊妹二人喝汤。
安若素其实不怎么渴,只略用了两口沾沾了唇、润了润喉,便抬手挡了一下,示意碧荷自己不吃了。
安若与倒是把一盏燕窝吃了大半,又用茉莉花茶漱了口,一面拿帕子擦嘴,一面道:“这冰糖燕窝也吃腻了,改日说给膳房,叫他们再琢磨新的方子。”
这时帘子声响,小玉满脸堆笑,亭亭玉立地走了进来:“两位姑娘,太太叫你们去上房见客呢。”
安若与便问:“就是今天来的那几个?穿着打扮都是扬州样式的?”
小玉道:“可不就是那四个?她们原是姑苏林老爷家的管事娘子,日前林老爷扬州捐馆,只剩下孤儿寡母。
林家支庶不盛,林老爷更是五服无亲族,没个帮衬的人。林家主母贾夫人娘家原在京城,为了家业儿孙,她已决心过了热孝便带着儿子入京。”
姊妹二人对视一眼,心下都已了然:林老爷五服之内无亲族,姑苏林家却还是有人的。见他们母弱子幼,少不了垂涎他们的家产。那贾夫人携子入京,说白了也是无奈之举。
这时候,安若素还没有意识到这个“林贾”的结合,就是她上辈子最熟悉的那个。
因而,听着小玉说这些,她虽然同情林家母子,但更多的还是抱着吃瓜的心思,没想着要管闲事。
毕竟她如今不过六岁,连家门都出不了,哪里管得了别人家的事?
只是,她有一事不解。
“林家是管事娘子来了,又不是贾太太来了,叫我和二姐过去做什么?他们家的管事奶奶,面子就那么大?”
小玉是心知肚明的,安若与也知道一些。但她们俩都知道,老爷太太是暂且不准备让安若素知道的,因而都不说。
安若与遮掩道:“太太既叫我们去,必然有她的用意,咱们只管去就是了。横竖咱们俩都是未出阁的姑娘,便是礼数上错了一点半点,谁还能认真计较不成?”
安若素听说,仔细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便点了点头道:“那二姐先回去换衣裳,等我也换一身见客的,咱们一块去。”
“正该如此。”安若与告辞离去。
姊妹二人各自换了一身吉服,穿过了院门,从正院的后门进去,顺着抄手游廊进了正堂。
见周漱玉并不在这里,小玉忙拉住一个洒扫的婆子问明了,回来笑道:“太太领着她们进内堂喝茶去了。 ”
一行人又穿过正堂进了内室,果然见周漱玉坐在那里,地下有四个衣着打扮都和京城不一样的女人,斜签着身子坐在杌子上。
听见人通报说两位姑娘来了,林家的几个媳妇立刻起身,侧身让到一边给两人行礼:“奴婢们请两位姑娘安,也替太太和大爷向两位姑娘问好。”
安若与满面含笑,抬手虚扶:“几位嫂子快别多礼,你们年长,又是长辈派来的,快别折煞我们姊妹了。”
安若素就跟在姐姐身后安静地笑,姐姐还礼她也跟着还礼,全当自己是设置好程序的ai。
但她却敏锐地察觉到,林家那四个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得过久了些。只不过对方并无恶意,她也就没怎么在意,顺着母亲的召唤坐到了周漱玉身旁的脚踏上。
安若与已到了年纪,不能再像小妹一样依偎在母亲身旁做小儿女态。丫鬟给她搬了个高脚凳,就放在林家四个管事娘子对面,显然母亲是要她担当陪客的重任。
林家穿酱色褙子那个笑道:“两位姑娘都出落得跟水葱似的,可见还是太太您会调理人。”
周漱玉心里对自己的几个女儿都是骄傲的,但该谦虚还是要谦虚,便摆手道:“她们姊妹几个,也就勉强能见人罢了。若论品貌、论学识,我只服你们太太。
她未出阁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脂粉里的须眉。我冷眼瞧着,这么些年下来,竟再没一个能赶上的。”
林家穿墨绿色氅衣的那个,一听这话就笑了,掩唇道:“这话听着耳熟。说出来不怕太太捶我,我们在家的时候,也常听我们太太这么赞您呢。如今又听您这么夸她,可见是两好搁一好,都觉得对方好呢。”
众人听了都是一愣,先后反应过来,笑声此起彼伏。
周漱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指着她道:“我可真是要捶你。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字字句句都真真儿的,叫你这么一掰扯,倒像是我拿套话糊弄你们似的。”
穿墨绿色的那个忙起身,半玩笑地拜了拜,讨饶道:“太太大人有大量,好歹给个辩白的机会。我们太太的好,我们这些人自然是知道的,跟您说的竟分毫不差。我们太太说您的那些,我们几个冷眼看着,竟也是半点不错的。可见古人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她一口一个“我们”,把不少人都绕晕了。
安若素窝在母亲怀里,跟着众人一起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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