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爱自知

　　她根本没说许逸会来，她是故意安排的吧。昱阳想着深吸一口气。许逸低头一直在弄衬衫的袖口，自上次那不愉快的谈话到现在已有两周，一直都没有联系。
　　非常讨厌这种尴尬的气氛，昱阳打算先开口。
　　“我先放这个行吗？”
　　闻声抬头的许逸看了看昱阳拿起的玉米，淡淡开口说了“都行”，就端着杯子喝起茶来。
　　昱阳将玉米一股脑儿全倒入锅，意识到只放进辣锅时为时已晚，他是吃辣，但许逸不吃，不知道许零露爱不爱吃。
　　随他去吧。反正男人又不理他，从进门都没看他一眼。
　　“你们怎么不吃啊？”回来的许零露催促昱阳，看她已经动筷子，昱阳也就不再客气。
　　“要不要喝酒？”她前倾身子满脸期待地问。
　　“我不喝。”
　　听到许逸的拒绝，许零露瞬间变脸，撅着嘴：“干嘛不喝？许逸，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呢？”
　　许零露不停地跟许逸搭话，虽然男人不怎么搭理，但她似乎并不在意。即使露出沮丧，也是因为她在抱怨自己最近的倒霉，跟许逸的态度毫无相关。
　　他们的相处得非常自然。
　　趁着许零露把许逸当作倾诉对象，昱阳闷头吃东西。好一会儿，他们的谈话停止了。
　　不到两分钟，许零露转而跟昱阳搭话，虽然她平时在店里话也不少，但今天格外兴奋。
　　“春节那段时间，张昱阳你不是有几天没来吗，当时直播间不少人问‘那个黑皮小哥哥去哪了？’你还挺受欢迎啊。”
　　“那只是混得脸熟而已，我没有黑到那种程度吧？”
　　许零露咯咯笑起来，她很喜欢用那这个逗昱阳。
　　停止说笑后的她哎了一声：“可惜，店只开到下个月了。”
　　“咦，你要关店了？”
　　“基本上确定了。我被学校退学了，这事许逸知道。”
　　听起来是很严重的事情，昱阳放下筷子，仔细倾听。许零露因为把时间都花在店里，导致学时不够加上毕业论文没过，被学校勒令退学。她上的大学是重点一本，对毕业要求非常严格。似乎是找过各种方法，也没能改变结果。
　　昱阳学习不好，上的是那种二流的大学，非常轻松就毕业了。许零露这种经历高考好不容易考进重点，却无法毕业，光想想就万分可惜。
　　许零露跟家人商量后，打算把店关掉，花钱去国外读大学。昱阳感到不可思议，回想起来，许零露很少提及学业上的事，她的心思似乎只在开店上，从没想过她竟然有如此深的求知欲。
　　“唉.......”许零露垂头丧气，“我现在都不知道这样做好不好，真不知道该不该去。”
　　对她的迷茫，昱阳很想宽慰几句，但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话来。
　　“你想去的话就去，爱好什么时候做都不算晚。况且退学也是你自己造成的。”许逸平静地陈述。
　　“干嘛说那么直接，我就想听听别人的意见。”许零露不太高兴地嘟囔。
　　“意见的事上次我已经说过了，你是听了别人的话又开始动摇了吧。要是你那么没主见，再问也是浪费口舌。”
　　真担心他们会吵起来，昱阳连忙插话：“我觉得读书很好呀，你还那么年轻。我很佩服你，我只要一看书就犯困。”
　　说着“真的吗”的许零露笑逐颜开，“哎呀，说这些让气氛都变得不好了。我接个电话。”
　　许玲露接完电话，拿出包里的化妆镜，补上口红把镜子放进黑色的皮包。“我朋友在楼下，我们约好一起做指甲。你们慢慢吃吧。”临走前许零露奸诈一笑朝昱阳眨了眨眼。
　　看着她匆匆消失的身影，昱阳小声嘀咕：“变得真快。”
　　“退学给她造成了打击，一定是自尊心受挫，需要别人的肯定，其实她想要什么自己清楚得很。”许逸对他说。
　　“你好了解她。”
　　“还好吧，她都写在脸上了。”
　　许逸用湿巾擦拭着他的左手手指。
　　“明天是周末啊，要不要去爬山？”难得和许逸说上话，昱阳轻松下来，想到上午外拍时山上绿树成荫，繁花遍地，就想让许逸一起去玩。
　　许逸似乎没听到，用刚刚擦拭的左手轻抚玻璃杯，饱满的指腹在杯口描摹。昱阳只好又问了一遍。
　　“虽然懂许玲露，但我真不懂你。”将视线移到昱阳身上，许逸不解地歪着头，“我为什么要去呢？”
　　“因为山上很美啊。”
　　“你可以自己去。”
　　“一个人多无聊。”
　　“那你可以找别人。”
　　他是多不想去，刚才也是故意没听到吧，昱阳觉得有一股火堵在胸内。
　　“没别人，你是我朋友，我就找你。”
　　火锅的汤翻落着，冒出浓烈的白色气体。即使雾气中许逸的面容有些模糊，但他无言的面孔和紧紧盯着昱阳的双眸，都仿佛诉说着他不愉快的情绪。
　　许逸轻轻叹息，他松开玻璃杯，向后靠着椅背。
　　“我就直说吧，我没办法做你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做我的伴侣。”
　　伴侣这两个字让昱阳一阵心惊。
　　“可我也没办法喜欢男人。”昱阳的声音非常小，即使不抬头，他也知道许逸在看着他。
　　沉默了一会儿，许逸穿上他的黑色外套。
　　“对不起，我先回去了。”
　　等到许逸从店门消失，昱阳才惊醒般地起身，飞也似的跑出去。
　　在十字路口，等待红绿灯的许逸，一脸诧异地看向奔来的昱阳。
　　事情总是会转到这个点，好不容易有个好朋友，结果就这样没了吗？昱阳眼瞅着红灯闪动着倒数的数字，焦躁不安，反复握紧口袋的纸巾。
　　如果自己有些恶习的话，也许许逸就不喜欢自己了吧！对了，就是这样。
　　在绿灯刚要亮起的那刻，昱阳一把抓住许逸的手腕，完全不看男人的反应，硬拉着男人到身旁的便利店。
　　昱阳自顾自地买了一包烟，走出店门口，发现没有买打火机，重新进去买时竟忘了拉着许逸，幸好许逸没走。
　　他装模作样地拆开纸盒抽一根烟到嘴里，点上火，刚吸一口，浓烈的气味直往鼻腔冲。昱阳迅速拿掉夹在手指间，强忍着气味朝外吐息。
　　许逸毫无表情地看了昱阳一眼，随即转头看向别处。
　　“你不喜欢抽烟吧，我最近特别迷烟味。”
　　见许逸转身要走，昱阳一把扯住男人的衣袖。
　　“等我抽完这根再走。”
　　昱阳理直气壮的再次吸一口烟。
　　“你到底要干什么？”许逸像看奇怪生物般瞅着他。
　　“我不是说了嘛，等我抽完这根，我们一起回去。”
　　“我想自己回去。”
　　“不行，不许走！”扯住的衣袖被抽走，昱阳即可抱住许逸的胳膊，用尽全身拉住。突然，意识到手中有什么东西压折在对方身上，昱阳“啊”了一声。
　　许逸外套口袋上方的位置被烟头烧了个洞。
　　“抱歉……我会赔你。”昱阳低垂着脑袋，像泄了气的皮球。
　　“不用了。”
　　许逸抽走胳膊，拉开与昱阳的距离，双手插进口袋。
　　“不行，我必须要赔。”把事情弄得那么糟，就越不能让对方就这么回去，昱阳再次擒住男人的手臂，边拖边说，“走，现在就去店给你买件新的。”
　　“我说了不用了。快放手、你再扯就真的没法穿了。”
　　许逸反抓住昱阳的手腕，昱阳挣脱不掉干脆放弃。
　　“但衣服我还是要赔。”
　　昱阳凝视着那个破洞，耳边响起无可奈何的叹气。
　　“你是在折磨我吗？”低沉的口吻，许逸双眸摇晃，轻皱的眉间散发无声的苛责。
　　“对不起……”昱阳一下哽咽，舌根泛起的酸涩和口腔残留的烟草让他很不舒服。只想让许逸不再喜欢他，却越弄越糟。
　　说不定连朋友都没得做。
　　昱阳想起学生时代，经常发生在身边的事。同学跟喜欢的女生表白，一旦失败，两人就是连话都不要再想有了，最后都是成为陌生人。昱阳作为被表白的一方，很想保持这段友谊，可是他该怎么做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找不出任何方法，昱阳急得想哭，眼睛发热说不定已经红红的，被看到真觉得丢人。
　　“好了。这几天有点忙，等有空我们再去爬山吧。”
　　昱阳猛然抬首，迎面看到许逸微微笑着的脸，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笑有点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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