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心蔷

　　沈蔷没有呆在宋泊礼家，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她就已经拿起床头的其中一个苹果，收拾好自己的包包，离开了半山区。

　　那份墨绿色的礼盒孤独的躺在大理石桌子上。客厅内没有开灯昏暗一片，只剩下外面高楼升起散落的霓虹灯，照耀进来，洒落在墨绿色的盒子处。

　　和它的主人一样，孤寂、落寞。

　　沈蔷凌晨一点出现在宿舍时，徐羡和廖琪琪有些惊讶，“沈蔷，你怎么回来了？今天不是圣诞节吗？文文都和男朋友出去了。”

　　言外之意是，你不用担心我们会知道你和男朋友出去开房，连文文都这么做了，多她一个也没什么问题。

　　沈蔷不想去和她们分享自己感情里的不愉快。

　　这世上看戏的人比感同身受的人多。

　　“吃完饭就回来了，他还有事情忙，”沈蔷一边说，一边把书包放在床上，拿起睡衣进了洗手间。她褪下盛满她疲惫的衣服，拧开龙头，抬头看向花洒，水猛地冲下来，水流如针一样刺向她的眼睛，她杏眼瞬间充满红血丝，眼眶也跟着刺痛。

　　花洒的水流冲下来，流到嘴角时有些咸口。
　　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花洒的水还是泪水。

　　她觉得自己很难受，但回头一看，和他在一起，心情什么时候平静过。

　　大约凌晨三点多，宋泊礼回了一条微信
　　【刚忙完，回学校了？】

　　沈蔷第二天看见的，睡醒后的困意让她自嘲一笑。明明是他爽约放他鸽子，明明是他的不对，到头来一句解释都没有，还是一如既往忽略她的情绪，不是道歉不是解释，一句反问，成了她不懂事，不等他。

　　后面四个字令她沉思。
　　她在港城，除了他那，还有学校，还能去哪？

　　她不图宋泊礼的钱和权，唯独图他那点虚无缥缈抓不住看不见的爱。

　　可他三番两次这样忽略她的情绪，她的惊喜等候扑了一场空，她说什么都无法做到和没事人一样继续热脸贴冷屁股没事相处。

　　本想回几句话，但是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干脆不回信息，就像他一样不去处理她的对话框。

　　沈蔷纤细的手指把宋泊礼的对话框往左滑，点击标记未读。
　　那颗本取消的红点1，再次挂在那个鲸鱼尾的头像上。

　　就当她没读过吧。

　　-

　　二十七号那天，沈蔷下了班直接回了宿舍。却恰好听见徐羡和廖琪琪在讨论今年毕业生的设计大赛，每年都有，一等奖是十万元。所以很多人都报名。

　　徐羡看见沈蔷，道：“沈蔷，你要报名吗？”

　　沈蔷毫不犹豫的说：“要。”她已经留意这个比赛很久了，据说这次多了一个投资人参与比赛，一等奖的奖金十万元不变，还多了个特等奖，但奖品是什么还未可知。

　　沈蔷缺钱也爱钱，只是取之有道，像这个可以通过自己手段赢到钱的比赛，她是绝对要参加的，十万元对她来说，算是不错的了。

　　毕竟如果毕业后真的留在港城，首先房租开销是很大的一项。工资到手还有其他的生活支出，而且她还给自己定了目标，每个月至少给庄芳洁打两千块钱，减轻她的负担。

　　这一些七七八八的算下来，十万元其实不多。也只能够她毕业后的半年支出预算，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得全力以赴，拿下一等奖或者特等奖。

　　洗完澡的沈蔷已经饿的不行，换了一身长款白色运动休闲套装打算去校门口吃点晚餐。
　　当她刚走出门口时，她的手机铃声就响起了，她以为是庄芳洁，却没想到拿起手机一看，是甚少给她打电话的宋泊礼。

　　两人在一起将近四年，这是她第一次不回微信他找不到她，也是他四年来，第二次打电话。

　　沈蔷的眼眸一顿，握着手机的手收紧。
　　到现在那么多天了，她很想他。

　　也是第一次，是她主动不回他信息，她其实很想接通，然后问他这几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为什么会爽约，但是想到他可能还是那句“工作而已你不要想太多”打发她，她便没了想问的念头。

　　这通电话就像是开闸的洪水，带着委屈和生气一个劲的往外涌。

　　她犹豫片刻，选择挂断。

　　刚挂断的下一秒，微信就再次弹开消息。
　　宋泊礼：【我后天要出差。

　　过了会儿，他加了句：【忙完工作了吗？要不要来半山？我在。】

　　原来是忙完了让她去半山。

　　她看着前面那句，他后天要出差了，他一出差就很久，少则几天，多则半月。那就意味着，如果她今天不去见他，那么是不是最早也得等下周？

　　这几天没见，他呢，有没有想她？

　　她猜多多少少会想她，否则怎么会让她去？

　　他问她问题时，向来是尊重且随意的口吻，也向来不喜欢压迫任何人，好似只要她说一句不想去，那便可以不用去。

　　沈蔷犹豫片刻，理智在叫嚣，不要让他喊你随叫随到，但行动还是不争气的去了半山。没有坐地铁，没有赶公交，而是选择贵且快的的士。

　　的士一路驶向半山区，停在地下车库。

　　直到下车看着电梯升降时，沈蔷的那颗浮起的心越来越沉。一边是即将见到他的开心，一边却又知道自己这样会纵容宋泊礼，但是又有什么办法，他们本来就不平等，如果她这次不来见他，他真的会出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

　　沈蔷嘲讽自己，其实她都懂，他一点儿都不在乎这段关系，是她自欺欺人罢了。
　　她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很荒唐的念头，如果有一天，她不再坚持，提了分手，他会如何？

　　算了，他肯定还是一如既往无所谓。

　　电梯一路上升到了顶楼，顶楼就宋泊礼一层住户。

　　人脸识别后，门滴答一声开了，她还没来得及推门而入，他却先一步打开门，依旧是那副儒雅、温润的模样，她见他亲自替她开门，也没有扭捏，走了进去。

　　她弯腰在玄关处换鞋。
　　宋泊礼站在她身后，开口道：“这几天这么忙？”

　　沈蔷想起圣诞节他的信息她没回，直到今天他发了信息她才回了他。

　　沈蔷没忍住，抿了抿唇，开口道：“你也会介意我不回你信息吗？”

　　宋泊礼轻笑，反问：“什么叫也？”
　　还能是什么也，当然是你先我后，所以才能称为也。

　　两句话的功夫，沈蔷已经换好了鞋子，然后她直起身，转过方向腰骶靠在玄关柜上，目光抬起，看着宋泊礼，刚要说话，男人有力的臂弯从背后抱住她，密密麻麻的吻，落在脖颈处，他的手也没有停下一秒。待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他推到了客厅、掉落的衣服作为推搡的证据。

　　之后便是浴室，掉落的三角轻薄小巧的布料，上面有微微透亮的银丝，宣告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即将开始。

　　想说出口的话被堵在唇舌里。她想问他，这几天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他爽约了。到底有没有想过，要怎么解决和避免这件类似的事情。

　　随着温度越来越热，气氛越来越暧昧，她在一记痛击下，短暂的忘掉一切。

　　十一点多结束后，这几天的烦躁、想念、都在这一刻化作蜜糖，两人躺在一块儿，沈蔷捏着宋泊礼的手，他少有闲情随她闹。

　　“你从圣诞节一直忙到现在吗？”沈蔷说：“忙了好久。”

　　她在暗示他，提醒他圣诞节，然后迫不及待想听见他对爽约和失陪道歉，她好告诉他自己的委屈，然后告诉他，以后都不许再这样了。

　　“一直忙到现在，”宋泊礼看向沈蔷，嘴角一勾，似乎是听懂了她的暗示，于是正面回道：“今天，顺便补还圣诞节给你。”

　　他轻描淡写说出后面那句话，并不是道歉，也不是解释。

　　对于宋泊礼这样的男人而言，区区圣诞节而已，随时可以补还。
　　在他的心里，事业比这些虚无的节日重要。

　　“圣诞节是25号，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节日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是补还不了的。”沈蔷很认真的告诉他，“我不是忙，所以不回信息，谁都不可能忙到信息都回不了，我不回你，是因为我生气了，我生气你答应我却做不到，我生气你的爽约。”

　　玄关处时，他问她，“这几天这么忙？”
　　沈蔷把心里积压几天的话告诉宋泊礼。

　　宋泊礼眉头微微一蹙。
　　沈蔷似乎都能从他眼眸里读出他无奈的心理。他好像觉得她有点不可理喻。

　　“你好像很在意这些节日，”
　　一分钟后，宋泊礼似乎很无奈，做了一个让步，说：“那我元旦陪你。”

　　沈蔷心一沉，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爽约是不对的，他的出差胜过她的心情胜过这段感情。

　　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让她来半山。
　　不是解释、不是道歉，而是在身体克制许久后，他想起他还有个女朋友。

　　沈蔷突然觉得很讽刺，元旦？
　　她不由得问道：“你不是要出差吗？”今天二十七号，还有四天，他出差，何时这么短过？

　　宋泊礼沉思片刻，洞察沈蔷的心思，于是道：“我会中途回来的。”
　　“如果没有呢？”沈蔷不信他，他是一个事业狂，会为了她中断出差？

　　宋泊礼轻描淡写道：“不会的。”他不是一个随口画饼的人。

　　说不出来是信还是不信，各站百分之五十，但心里那口气还是下不去，想到电梯里她荒唐的念头。
　　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自己不舒服，也想让他体会一下这种怄心的感觉，于是故意为难他，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有一天会走不下去？”

　　宋泊礼垂眸，眼神里波涛不惊。
　　他不做回答。

　　还想让他也跟着不舒服，怄心一次，没想到他没什么反应，好像再说——你不敢的。

　　是，她的确不敢。
　　也不会因为节日而提出分手，只是习惯委屈了而已。

　　她不禁嘲笑自己，不自量力。

　　她像个小丑，反问自己，难道他会怕这段感情走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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