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岁月

　　这个礼拜何攸很忙，除了忙着写实验报告和赶作业，她还抽空去了好几趟文科图书馆。硬是让理科生的自己写出了800字的《汉书》观后感，不过也仅限读完了的部分。

　　周四晚上她早早地告诉家人自己周末要回申城，妈妈并没多问什么，倒是老爸追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随后她又告诉了好友木澜烟，木澜烟随即表示两人可以约个饭。
　　就这样，何攸再次对即将到来的周末充满了期待。
　　周五下午下课后，何攸连寝室都没回就去了火车站。

　　回到家中，何母开心地做了四菜一汤。
　　“何欢没回来？”何攸端着两碗饭走出厨房问道。
　　已经坐在位置上的何父哼了一声：“不知道她在学校忙什么。”
　　“欢欢不是说了吗，忙着写论文。”
　　“谁晓得她。”
　　本来其乐融融的晚餐又变得诡异起来。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之前搞僵了气氛，何父清清嗓子，问何攸：“你在学校里都学些什么啊？”
　　“啊？就数学和物理。”何攸知道爸爸是在试图找话题，但这个问题也太宽泛了。
　　不过何父却很满意这个回答，来了兴致：“毕业后你打算干嘛？怎么着都得接着读个研究生吧？”
　　何攸听着有些烦闷，随意应付了几句便不再多言。
　　何父并未察觉女儿的情绪，接着在餐桌上讲他同学的儿子正在读材料化学的博士云云。末了还加了一句：“你要不要认识一下我同学的儿子？小伙子很不错的。”
　　“不用了。我吃饱啦。”何攸迅速地将碗里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就起身回房了。
　　“认识认识也好嘛！”何父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直到发现妻子正无语地盯着自己才止住。
　　“干嘛？我说的又没毛病。”

　　房间里，何攸坐到书桌边，望着书架上还没扔掉的高中课本，想起了高一暑假前分科的时候，得知爸爸允许何欢选文科后，她也跑去说想选文科，结果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妹妹那是数学一般，只好选文科，你学什么文科？”

　　那个时候她十分委屈，连妈妈都不理解自己。只有何欢替她出头说了句话，差点又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后来两年里，偶尔和何欢讨论分科的事时，何欢都很无奈地说：“早知道你应该高一数学考差点。”何攸也只能一笑了之。
　　高二开学分班后，何攸也曾几次向陆南佳抱怨过这件事，说要是学文科高三陆南佳就继续教她了。

　　“我现在可不会被安排去教高三的文科重点班哦。”
　　陆南佳并不同意何攸的想法，反而开导她：“你应该想清楚自己到底想学什么，不可以因为别人的想法做决定。”
　　当时的何攸听了这话，心中茫然：“难道我不是真的喜欢文科吗？”便不再提这事。

　　何攸默默地从书包里翻出打印好的读后感，又看了一遍后收起来，颓唐地趴在桌上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敲响，妈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攸攸，喝点汤吗？我特地熬的鸡汤。”
　　“喝！”何攸站起身打开门，发现妈妈已经端了一碗鸡汤过来，赶忙接过。
　　“你别理你爸，千万不要为了谈恋爱而去找男朋友。”
　　何攸差点被鸡汤呛到：“咳咳……我知道。喝完我来洗碗吧，你歇着去吧。”
　　何母欣慰地说好，便回到客厅去找丈夫说话。

　　一碗鲜美的鸡汤下肚，浑身都热乎了，何攸长舒了口气，拿着碗去了厨房。
　　即使是开到最大的水流声，也不能阻止客厅里相亲节目的声音传进何攸的耳朵，时不时还能听到自家老爸对女嘉宾的评头论足。
　　洗好碗，何攸躲回房间将自己隔绝开。
　　明天她约了和木澜烟一块去唱歌吃饭，原本计划是周日，因为陆南佳周六有事，便周日约了陆南佳。

　　周六下午，何攸来到市区，稍微提前了点，到达了和木澜烟约定的商场，索性靠在柱子后玩起了手机。
　　周末的商场人来人往。

　　“行吧，听你的。”
　　蓦地，在纷繁的声音中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抬头四下张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却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应该是听错了。何攸失神地望着人群，都没注意到有人来到了身边。

　　“嘿！”木澜烟拍了她一下，“看啥呢？”
　　“啊，你来啦！我没看啥。”何攸又看了眼人群。
　　木澜烟一把挽住她，开心地说：“好久没唱k了，今天就我们俩，一定要唱个尽兴。”
　　“好好好。”两人手挽着手，亲密地往扶梯走去。

　　不得不说，木澜烟确实很喜欢唱歌，她的嗓音很甜，相比之下，何攸的声音就低了些。
　　KTV的小包厢里，两个人合唱了一下午，唱到走出KTV后都不想再说话了。

　　“咳咳咳……累死了……”
　　何攸无奈地望着木澜烟，声音也哑了一丝：“唱了三小时能不累吗？”
　　“啊！可是攸攸，你不觉得我们的声音很搭吗！”木澜烟黏过来，笑嘻嘻地说，“嗨呀，要不是我心里有张老师，我肯定要来追你，然后我们就来个情侣组合。”
　　何攸翻了个白眼，像赶走一只黏人的流浪猫一样摆摆手：“我可比不得张老师，不了不了。”
　　“嘿嘿，你当然比不过。”
　　“嗯？”何攸没想到木澜烟居然还附和，作势要打她。
　　木澜烟跳开一米远，仍旧嬉皮笑脸道：“哎呀，我们去买点喝的再去吃饭吧，渴死了！”
　　何攸小跑跟上，心中不禁感叹，是不是像木澜烟这么有活力的人，一般都对感情的事看得很开呢？真羡慕洒脱的人。

　　不多久，两人就各自捧着杯奶茶，在烤肉店外坐着聊天，等着排队到号。
　　“你怎么这周末跑回来？”木澜烟咽下嘴里的椰果，忍不住问何攸。
　　何攸喝下最后一口热豆乳，悠悠地呼了口气：“就是想回来休息一下。”
　　木澜烟重重地吸了一口奶茶，满脸怀疑地看着她。
　　“我去扔一下，顺便再去趟厕所。”何攸站起身，又低头嘱咐了句，“你注意听好服务员叫号啊。”
　　木澜烟有些不耐烦摆摆手：“我又不傻，快去吧！别到时候我先吃上了你还没回来。”
　　听出好友腹诽之意，何攸瞪了她一眼，快步走向厕所。

　　刚从厕所出来，就收到木澜烟的消息催她，说下一桌就是了。何攸加快脚步跑回烧烤店，途中无意的一瞥，让她停了下来。
　　西餐厅内灯光有些昏暗，每个桌子上摆着一盏暧昧的电子蜡烛。陆南佳正拿着菜单，和对面的男人说着什么。
　　何攸远远地望着，将陆南佳脸上露出的笑容看得清清楚楚，就这么一直呆呆地站到直到木澜烟又轰炸了好几条消息，她才悻悻地离开。

　　西餐厅内，赵云天问陆南佳：“就一份意面吗？不来份牛排？这家店的牛排还不错。”
　　“不用了，就这些吧。”陆南佳抬手喊来了服务员点餐。
　　点完餐后，二人陷入了沉默。
　　赵云天清了清嗓子：“今天我们难得出来吃饭……”
　　还没说完，陆南佳便打断了他：“赵先生，其实我今天是有些话想对您说。”
　　赵云天坐直了些，示意她接着说。
　　陆南佳看着眼前文质彬彬的男人，收起了笑意，认真地说：“我想我们并不合适，我不能继续浪费你的时间了。”
　　赵云天听了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微笑：“怎么突然……我还以为……”好不容易将陆南佳约出来，他精心挑选了电影和餐厅，本来想晚餐后看电影的，陆南佳不愿意看夜场他也答应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么想着，他不觉有些恼怒，克制着情绪强行维持着绅士的做派：“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陆叔叔和陆阿姨他们不喜欢我？”
　　听他搬出了自己的父母，陆南佳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坚定地说：“感情这种事，勉强不来的，希望你能找到更好的。”
　　说完，补充了一句：“浪费了你的时间实在抱歉，这顿饭我来请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勉强不来？”赵云天几乎是下意识地提高了音量，引得附近的人看了他们几眼。
　　陆南佳不发一语地盯着赵云天，面色清冷。赵云天收了气焰，低声道：“我是真的喜欢你……”
　　“抱歉，强扭的瓜不甜。”陆南佳丝毫不为所动，冷着脸说着寒心的话。

　　不远处的烤肉店内，木澜烟翻着炉子上滋滋冒油的肉片，感叹道：“冬天就应该吃肉啊！”
　　“都快四月了，不是冬天了。”何攸兴致缺缺地反驳了一句。
　　察觉出好友的异样，木澜烟夹起一块烤好的肉放在何攸的碟子里，问：“你怎么了？怎么从厕所回来后魂不守舍的？”
　　“没怎么呀。”何攸用筷子拨弄了一下肉片，放入嘴中，美食给味蕾上留下了香气，刺激大脑分泌出了舒缓情绪的物质。
　　“你烤的很不错嘛！”
　　“那当然！多吃点，这可是姐姐我的手艺！”
　　木澜烟见她夸得真诚，也就没追问下去，忙不迭地分好肉，又铺了一层新的上去。

　　两个人大快朵颐之后，木澜烟放下筷子往后一靠，满足地说：“吃饱了。”
　　何攸也饱了，正捧着一小杯茶水暖手，沉思了一会儿，问木澜烟：“你最近有回一中吗？”
　　“嗯？回去干嘛？不是寒假才回去过吗？”
　　“好奇问问，你不是很喜欢张老师吗？”何攸心虚地盯着手中的杯子，生怕被看穿心思。

　　好在茶余饭饱后的木澜烟不会怎么多想，只随意答道：“从申大过去，地铁也太久了。”
　　她拿出手机翻了几下，继续道：“不过我有和张老师聊天。”
　　何攸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聊什么，学校的八卦吗？又有学生和陆老师表白了吗？”
　　“那倒没有，但是张老师说她最近应该是脱单了吧。”翻阅着和张迎雪的聊天记录，木澜烟的心里也有些惆怅，并没注意到何攸黯淡的脸色。

　　“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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