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

　　五分钟后，比赛正式开始，穿黄色衣服的裁判挥旗令下，七辆不同颜色的车子“轰隆”一声，喷出尾气以闪电般的速度冲了出去。

　　沈纪淮开的那辆红白相间的车子一直保持在首位，再远一点，池沁就看不见了。

　　那群年轻男女聚在一起，有人说：“来来来，下注了，左边沈纪淮，右边张扬。”

　　“哪还用说，肯定沈纪淮啊，我下三万。”
　　“闭眼压沈纪淮好吧，肯定跟，你多少我多少。”
　　“我也选左，跟三万。”

　　“你们有没有意思啊，回回都压沈纪淮？”
　　“对啊，这次不跟你们玩了，我选张扬，下二万。”
　　“连赢三场了，再赢下去不礼貌，我压张扬三万。”

　　池沁没再听下去，看向远处的山道，她脑子不受控制地回想沈纪淮刚刚跟她说话的那个眼神，指甲无意识地扣手心。

　　艾薇回来了，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乔盛卓跟在后面，金丝边眼镜摘了，盯着她背影不说话，脸上表情也不好看，看样子刚刚是吵架了。

　　池沁在想办法应该说些什么安慰艾薇。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开始欢呼大叫，只见一辆红白相间的车子轰鸣着声音，狂妄着按喇叭闪了几下灯光，以极快的速度嚣张地直直冲过终点。

　　下一秒，大屏幕显示出沈纪淮的名字，排名：1。

　　所有下注压了沈纪淮的人兴奋得开了几瓶洋酒乱喷，池沁后来才知道，他们赌的是翻三倍的玩法。

　　沈纪淮下车，很多人围了过去，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他头疼，随便应付了几句，主办方的工作人员送上鲜花，要给他带上奖牌，他拒绝，拿着这两样东西径直走向观众休息站点。

　　池沁看他过来，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站起来，有些紧张，周围探究的目光都放在她的身上。

　　“阿淮，恭喜卫冕。”乔盛卓祝贺。

　　连赢四场，打破记录。

　　沈纪淮点头，站在池沁面前，眼眸漆黑透着笑，池沁被他看得心口一缩。

　　他先把花塞到她怀里，那块金色的奖牌从他手里垂下来，在空中晃了晃，他双手勾住带子，靠近池沁，然后弯腰，他衣袖若有若无地蹭着池沁的脸颊，有些痒，接着，他把奖牌挂到她的胸前。

　　池沁一动不动，仰头看着他眨了眨眼，沈纪淮微直起身，看她呆呆的样子顿时失笑，眉宇微动，又再次低头俯身，对着她的眼睛：

　　“不仅奖牌是你的，冠军也是你的。”

　　周围看热闹的人瞬间发出“喔嚯”的声音，池沁的脑子和心跳都乱了，他竟然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明目张胆把自己的荣耀送给她，这种偏爱谁不想要。
　　她觉得刚刚被他衣服碰到的皮肤很烫，眼睛移开看向别处，手摸了摸奖牌问：“这是不是很贵啊？”

　　沈纪淮站直：“不贵，一套房而已。”

　　“喂，你们恩爱秀够了没有，这比赛也不怎么样，风景也不好看，差不多回去了。”艾微不满催促，拿了包包就直接往外面走。

　　池沁也要拿桌上的手机跟着回去，刚转身，沈纪淮拉她手臂，歪了歪脑袋：“你坐我车。”

　　她顺着他视线看过去，艾微气鼓鼓地站在车前，不愿意坐副驾驶，乔盛卓整个人圈住她，低声下气地哄，脸上很无奈。

　　也是，情侣吵架她不应该去掺和，要给他们私人空间。

　　池沁坐了沈纪淮的车下山，路还是很陡，但他开得又稳又熟练，应该顾念到她坐在副驾驶，所以开得速度不快，池沁发现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后，松云山才愿意呈现出真正的美景。

　　沈纪淮：“池沁，看我这边。”

　　她应声转头，透过沈纪淮驾驶位的车窗看出去，黑色夜空与城市高楼的连接处完美融合在一起，星星到处挂满，发出闪光，像是浩瀚无垠的宇宙。

　　池沁惊叹：“真的好美啊。”

　　沈纪淮靠着座椅，手肘撑在车窗，单手控制方向盘，也看了眼外面说：“最高的地方，有流星雨的时候会更加好看，以后我带你来。”

　　池沁笑：“嗯，好。”

　　他为她许的第一个承诺。

　　“冷不冷？”沈纪淮勾唇，看她。

　　“不冷。”

　　他又问想吃什么，她说烤冷面，沈纪淮开到市区，转了两条街找到小吃摊，这种地方难停车，他只能把车子停在天桥对面，然后一起走过去。

　　夜市人很多，都是情侣和朋友，推推搡搡间，沈纪淮走在外侧，手臂依然虚揽着她，以防被其他人撞到，却没有碰到她的腰，池沁再一次被他细心暖到。

　　烤冷面需要排队，沈纪淮让她去旁边的小桌子先坐，他来排，池沁和其他人坐一起，手撑着脸看他。

　　沈纪淮的身高站在众人里真是有一种鹤立鸡群的画面感，脸帅，腿也长，池沁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是肤浅得看上了他的外表。

　　但是沈纪淮，是一个很好的人。

　　正胡思乱想时，沈纪淮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烤冷面走过来了，她接着吃了一口，笑得眼睛弯弯的，露出酒窝，唇红齿白的很乖巧，沈纪淮目光在她脸上顿了一下，眼底闪烁，又很快移开，继续往前面走，路过便利店，他进去买酸奶，手里帮她拿着，时不时递过去喂两口，像在喂小孩儿。

　　沈纪淮嘴里嚼着橘子糖，低头看手机里的群消息，阿昌给他说明天是林教授的课，请不了假，他蹙眉，池沁仰头问他：“怎么了？”

　　“没事。”沈纪淮把手机放兜里：“就是明天专业课要用的书我给落公寓了，送你回学校我再去拿。”

　　池沁怔：“你都住外面吗？”

　　“大多时候都在公寓，宿舍偶尔会住。”

　　池沁“哦”了一声，烤冷面吃完最后一口，丢到垃圾桶后从他手里拿酸奶。

　　沈纪淮忽然轻笑，垂着眼皮看她耳朵，语气坏坏的：“要不，你今晚一起去我那？”

　　“啊？”

　　池沁心一惊，被他这句暧昧的话弄得耳朵根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她脑子开始想不正常的事情，磕磕绊绊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拿书。”沈纪淮补充两个字，饶有兴致地盯她的耳朵，眉宇舒展开来，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整个胸腔都在震动。

　　太可爱了，总是这么不经逗。

　　池沁被他笑得窘迫，恼羞成怒道：“笑够没有！”

　　这人，刚还夸他好，现在怎么又坏起来了。

　　沈纪淮不停，池沁瞪他，带着红红的耳朵转身走人，丢他一个人在那里笑，他控制住太过开心的情绪，几步追上去，看她鼓鼓的脸蛋，知道她生气，摸了摸鼻子，低声：“别生气了。”

　　池沁不搭理，上了天桥就越走越快。

　　“池沁。”沈纪淮握住她手腕。

　　“放开。”

　　“你告诉我怎么哄，我照做。”沈纪淮再次放低声音。

　　池沁不知道怎么了，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那你以前没哄过你那些女朋友吗？”

　　说完她自己都愣住了，她好像忘了，沈纪淮交过很多女朋友，是个别人口中来者不拒的浪子，怎么可能不会哄人，他肯定还在逗她。

　　桥上人来人往，桥下车水马龙，只有他们停在这里。

　　沈纪淮似乎也怔了一下，但依然握着她的手腕，收起玩笑的笑容，语调不像平时懒洋洋的，很认真，一字一句地告诉她：

　　“没有，你是我哄的第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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