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眼里全是她

　　谢律一定是疯了！

　　晏梨快速身体向前一步，与其拉开距离，而后转过身面向她不客气问：“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感觉怪怪的…”

　　“？”谢律瞄向她的眼神布满疑惑，以及浅不可察的茫然。

　　晏梨瞬间读懂了是怎么一回事，她走过去同情地拍拍谢律的肩，满怀忠告：“以后别让人左右你，人设都快崩了。”

　　说完后面那句话，晏梨嘴角带着笑意走出更衣室。

　　谢律：“……”

　　从造型室出来的一路，谢律一直沉默着保持一言不发，试图有意掰正自己的人设。

　　坐在车里晏梨忍不住给姜然发去微信消息。

　　[晏梨：你今天和谢律视频的时候，是不是给她支什么稀奇古怪的招了？]

　　手机时刻在线的某人即刻回复过来。
　　[姜然：谢律跟你坦白了？/惊恐]

　　[晏梨：那倒没有，我猜得。/无奈]

　　[姜然：这怎么可能，一定是谢律把我卖了。/气愤]

　　[晏梨：真不是，她什么都没说。]
　　[晏梨：只是以我对你全方位的了解，不小心猜到了，你到底都跟她说什么了？]

　　[姜然：就那个什么…我教她追女孩要主动点，不能光动动嘴，身体也要行动起来，比如肢体接触什么的，耳边说说话啊，说骚话撩一撩之类的…/脸红心虚]

　　[晏梨：难怪！]
　　[晏梨：我就知道谢律不会说那么奇怪的话…]

　　虽然但是…
　　晏梨此刻回想，仍感到后颈一阵颤栗是怎么回事。

　　[姜然：看样子这招对你不管用啊。/沮丧挠头]

　　[晏梨：我的姑奶奶，别在我身上费工夫啦，我才离婚多久啊，暂时不想去投入下一段感情，我伤都还没好呢。]

　　[姜然：我知道我知道，我错了跟你道歉。/跪求原谅]

　　晏梨无奈地抿了抿嘴，将手机给收进小包里装好，今天专柜新买的链条包，除了能塞下一只手机别的什么也放不下。
　　巴掌大的东西，居然还要卖八万多，果然有钱人的钱更好赚。
　　无声叹息。

　　不知不觉车子已经到达最终目的地。
　　从车上下来，晏梨瞧见谢律一整个泄气满腹心事的模样，主动走上前与她破冰，就像小时候惹她不开心主动去哄那样。

　　“好啦，我向你道歉，我不该嘲笑你，我知道这一切不是你自己的主意。”

　　谢律却抬眼看向她，目光灼灼，饱含认真说：“我也的确…不喜欢在那些男人面前穿裙子。”

　　晏梨微怔住，忽然察觉到谢律眼里有不为人知的故事，那些她从未向世人告知的事情。

　　晏梨也在一瞬间猛然想起，学生时代自己似乎也一次未看见谢律穿过裙子，哪怕学校夏天的校服裙，她也总是会穿上自己的牛仔裤。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或经历过什么，才导致如此。
　　晏梨莫名因此感怀起来。

　　反倒是谢律安慰她：“在想什么，进去吧。”

　　晏梨回过神，抿抿唇朝她一笑说：“嗯，进去吧。”

　　酒会入口处，有专人负责检查邀请函。
　　即便只是一场小小的酒会，对于入场的每一位宾客都检查严厉，绝不会随意放不相干的忍入内。

　　穿着黑西装戴着通讯耳麦的工作人员把守着入口处，按部就班找晏梨她们查看邀请函。

　　还未等谢律开口，便有一位行色匆匆的西装人士赶来，在那人耳边说了两句，那人瞬间脸色惊变，二话不说给她们放行。

　　会场上灯光明丽，觥筹交错，千姿百态，处处透着上流社会的迤逦奢靡。
　　倘若不是跟着谢律一起来，处于社会底层的晏梨，或许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亲身体验一次这样的场面。

　　场内的人似乎也没料到谢律会来，一时间她成为全场的焦点，连带着晏梨一起，都没能逃过众人打量的目光。

　　那一刻，晏梨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当你身居高位时，下面所有的人都上赶着巴结的滋味。
　　当然不是巴结她，而是围着谢律寒暄，眼前的世界无比现实。

　　晏梨很欣慰当年那个连朋友都没有的木头，如今这么受欢迎，且能在交流间游刃有余泰然自若。

　　“谢总的女伴今天还是第一次见。”
　　“长得实在是可人，年纪一定很小吧。”
　　“谢总自从学成归国接受万和的事务起，身边从未有过恋情相关的绯闻呢。”
　　…

　　晏梨不好意思笑着，她一个离异人士，有天居然还能被夸赞看起来年纪小。
　　同时不免担忧自己与谢律那儿戏般的领证关系会就此暴露。

　　面对大家将好奇注意力转移到晏梨身上时，这场酒会的中心人物庄先生领着他的太太出现，完美地化解了晏梨的困境。

　　“这位是谢总十分要好的朋友，我一并邀请来了，晏小姐平时低调不爱露面，大家自然从未见过。”庄先生端着香槟说。

　　看到大家燃起八卦的目光不由泄下，晏梨瞬间松了口气的感觉。

　　这时候庄夫人对晏梨说：“晏小姐，让他们去谈生意场的事情吧，咱们去别处走走。”

　　“好！”晏梨几乎不假思索答应，下意识扭头去看谢律的反应，她的眸中含着淡淡的不放心，却也没有当面阻拦。

　　跟随庄夫人一同远离人堆，对方很亲切地挽着她的胳膊。

　　在走一段路后，庄夫人含着笑意温和道：“看得出来，谢律十分喜欢你。”

　　晏梨惊了下，眼底闪过短暂的不自然，第一反应是澄清：“夫人，我和谢律不是您想象中的那种关系…”

　　女人笑了笑，意味深长，一副她都懂的样子。
　　“我想无论事实是如何，都改变不了你在她心中无比重要的位置。”

　　晏梨忽然哑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对方。

　　在去上都之前，她几乎从未想过谢律还会把她放在心上，或许在她和林斐结婚那天收到谢律暗含深意的花束时，她有浅浅的怀疑过，但那毕竟又过去了几年。

　　直到这次的重逢，谢律对她的深情以及毫不保留又尽显克制的情感，晏梨仍觉得像是在做梦。
　　她小心翼翼不敢回应，一来觉得自己眼下并不是开展新一段感情的时候，二来害怕最后的结果不乐观将会给谢律带来更大的伤害。

　　看到女孩脸上极近复杂挣扎的表情，庄夫人顿然笑了，似在开导她：“孩子，感情的世界其实远远没有想象的复杂，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无关他人，也不要去在意外人的看法，我想总有一天，你会找到答案的，祝你拥有幸福的人生。”

　　“谢谢您。”晏梨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
　　已经许久没有年长的女性长辈同她说过这些掏心窝的话，从小没有妈妈的她，成长的一路上总是缺少这样一个角色。

　　“庄夫人！”不远处又有两位女士挥挥手朝她们走来。

　　晏梨不想打扰她们友人叙旧，况且自己谁也不认识，搭不上话也显得尴尬。
　　再加之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恢复内心汹涌的情绪，索性道：“夫人，我想去那边坐坐，你们聊。”

　　“去吧，孩子。”女人眸光很温柔。
　　晏梨点头示意后转身走开，朝那边的休息区一个人走去。

　　休息区吃食不少，晏梨正好肚子有点饿，于是拿起餐盘给自己挑了甜点和水果。
　　不想显得自己就是来吃东西的那么无所事事，晏梨索性拿起手机来装作有人在聊天的样子。

　　不知道手机是不是有监听功能，还是大数据推荐。
　　晏梨刚刚登上许久不怎么用的微博，首页便给她推荐了一条视频，是一年前谢律的一段采访。

　　晏梨一边吃一边认真看起来。

　　一年前的谢律和此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眼神里的凌厉与精练更像是工作中她的模样。

　　晏梨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被剪辑过的一个小片段，并不是视频的全部。

　　只见记者拿起话筒颇具八卦地询问：“听说您这些年一直孑然一身，是因为心里一直有位白月光的存在，方便向大家透露有关于那个人的信息吗？”

　　这句问完或许察觉到谢律严肃的脸上那无可奉告的意味，记者胆战心惊中又换了个问法：“或者说说对那个人的感受？”

　　“当时眼里全是她。”谢律沉思片刻后开口，眸中覆上一层深情。

　　记者听完十分意外，继续乘胜追击试探：“那现在呢？”

　　“依然是。”

　　听到这三个字，晏梨的心脏仿佛被什么咚咚咚击打三下，手上吃东西的动作不由停下。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段视频。

　　下一秒关闭手机，晏梨不由转头看向远处的谢律，她身材高挑，手持香槟，尽管没有像其他女人那样衣着华服打扮，依旧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一个。

　　或许是冥冥中察觉到晏梨的目光，谢律准确地朝她看来，晏梨心虚地赶紧回过头坐好，拨弄着手机桌面，心烦意乱来回翻动着，却一个应用程序也没有打开。

　　不知过了多久，在余光没有感受到那份灼热后，晏梨才松了口气般浑身放松下来。

　　因为路遇堵车，徐彩恩这会才和林斐赶到酒会现场。

　　“怎么没见到庄先生？”徐彩恩眼神在场内搜寻着，“该不会比我们还要晚到吧。”

　　“可能有事情，不着急。”林斐面含心事说。

　　徐彩恩点点头，目光浏览场内时，不小心又看见那个熟悉的面孔，怎么哪哪都有她？

　　如果在沙滩上遇见只是巧合，能够在这里出现，八成就是为了和斐姐姐见面吧。
　　真是不死心！

　　徐彩恩控制不住地气血上涌，牙槽紧紧咬着。

　　一旁的林斐发现她的状态不对便随口问怎么了？

　　徐彩恩不想林斐发现这件事情，忙上手转动她的身体，笑容甜蜜：“我们去那边等等庄先生吧。”

　　徐彩恩心思一点也没办法静下来，虽然表面上是成功将林斐给带离，心里却琢磨着得赶紧把晏梨那个臭女人给轰走，绝不能让斐姐姐和她碰面。

　　“斐姐姐，我想去洗手间了，去去就回。”

　　林斐漫不经心嗯了下，没说什么。

　　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晏梨捡起了手机里许久未玩已经积灰的小游戏，正低头专心着，头顶传来一道十分不客气的声音。

　　“你还真是有点阴魂不散，这种地方你这种人也能混进来，看来入口的管理也不怎么样！”

　　晏梨正想是谁说话这么难听，抬头的刹那微怔，眼前年轻貌美的女孩，嚣张跋扈，咄咄逼人，她反应了会才猜到对方是谁。

　　“你就是徐彩恩？”
　　这是晏梨与她第一次面对面打交道，在此之前，她从未与她见过面，只是见过网上的照片。
　　因为晏梨在收到那条极具挑衅意味的短信后，很是好奇要破坏自己家庭的对象长什么模样。

　　徐彩恩目光不客气地打量晏梨今天的穿着，都是她熟悉的名牌，不由冷呵一声，“以前只是以为你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学老师，没想到还这么虚荣，上哪弄来的这一身A货呢，花了你不少微薄的工资吧？”

　　晏梨笑看着对方，忽然觉得这女孩不过如此，空有好看的外壳与优渥的家庭条件，思想层面不堪一提，倘若林斐真的看上了这样的人，晏梨只觉得打心里鄙夷，也不会觉得她们因此离婚而可惜。

　　“你笑什么？”徐彩恩极其败坏问。

　　“笑林斐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人。”晏梨毫不遮掩说。

　　“你…”徐彩恩愈发气愤，指着她骂骂咧咧：“你赶紧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是你这种人来的地方！”

　　“我是被庄先生正式邀请来的，怎么不可以在这里。”晏梨面不改色反击。

　　“庄先生怎么可能邀请你这种底层的下贱人？”

　　“我下贱？我有蓄意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下贱？”晏梨的情绪还是渐渐被激起。

　　第三者这个词彻底激怒了徐彩恩，她平时骄纵惯了，哪里受得了有人这么骂她，当即便上前动手，试图将晏梨从椅子上狠狠拉下。

　　晏梨也誓不妥协，两只手紧紧抓在凳子扶手。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双双怔住。

　　“徐彩恩！”林斐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愠怒，直呼对方的全名制止。

　　徐彩恩见状有些心虚地松开手来，连声音都低了几度全然没有刚刚的嚣张厉害气焰，“斐姐姐…”

　　林斐只是瞥了她一眼，随后目光便倾注在晏梨身上，怅然开口：“阿梨，你果然来南州了…”

　　晏梨也看着她，心中思绪万千，这是她们自离婚以来，首次见面。
　　她好像瘦了。

　　过往的回忆，甜蜜的，难过的，开心的，如数汹涌来袭。
　　在此之前，晏梨无比自信自己倘若再与林斐重逢，一定不会再有任何感觉，但她现在知道错了，长达十年的漫长陪伴，造就了无数的回忆，她还是没办法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悉数忘却。

　　尤其是当看到林斐和徐彩恩双双出现在自己视野，晏梨的心脏便如同刀割，她努力憋着这股钝痛，微微一笑问候：“挺好的，什么时候结婚啊？”

　　“阿梨，不是你想得那样。”林斐说罢便想走上前。

　　却被徐彩恩给伸手死死拉住，不让她靠近晏梨。

　　晏梨注意观察着这一幕，她发现林斐居然真的乖乖停脚了，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苦笑，心脏愈发感到一阵冷寒。

　　下一秒，晏梨从凳子上起身，默不作声便要走掉。
　　林斐彻底完全令她失望了。

　　“阿梨！”林斐情急中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
　　“斐姐姐！”徐彩恩试图阻止。

　　“林小姐，我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麻烦松开。”晏梨冷着脸一字一顿说。

　　林斐面色痛苦，“别这样好吗，别这样对我，我一直在找你，试图联系你，直到姜然告诉我，才知道你去了上都，回家吧好吗？”

　　晏梨积压的情绪终于在那一刻爆发，她用力甩开林斐的手，力道以及凶狠的目光连林斐都惊了一跳。

　　“林斐你真的够了，有完没完？是你在我和工作之间选了后者，是你放弃了我，你现在又有什么脸让我回家？回哪个家？我和你之间还有家吗？”
　　晏梨的胸口因情绪激烈而上下大幅度起伏着，眼眶里泛着汹涌的泪花。

　　林斐看起来好像个受伤低落的人，她轻轻摇头，“我并没有放弃你，我只是……”

　　晏梨不想再听下去，无论任何理由。
　　她看着眼前的女人，冷冷说：“你现在这副优柔寡断的模样，真令我瞧不起。”

　　话落，谢律赶来，一双眼里只有晏梨，“发生什么了？”

　　林斐震惊错愕地看向出现的谢律，脑子一片空白。
　　而谢律也发现了林斐，以及旁边的女孩，眼神骤冷间夹杂着丝丝不屑。

　　晏梨转身朝向谢律，微微低头呜咽：“带我离开这里。”

　　在林斐的目光下，谢律略带挑衅地伸手揽住晏梨的肩，带着她转身走开。

　　林斐眼睛死死盯着谢律放在晏梨肩上的那只手，仿佛杀人的心都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才想起要追过去，徐彩恩当即把她拉住，渴求般的眼神道：“斐姐姐，你不能去，你忘了还有和庄先生的合作还没谈吗？”

　　林斐顿了下，下一秒仍旧还是挣脱徐彩恩的手，急不可耐追了出去。

　　林斐一路追到会场外，正好看见谢律将晏梨送上车，夜色下她怒斥一声：“谢律！”

　　瞧见她追出来，谢律嗤笑一声，不忘询问车里坐着的晏梨意见：“需要我帮你赶走她么？”

　　“你随意。”晏梨面部表情坐着，说出这句话仿佛已经抽空了全身的力气。

　　下一秒，谢律酷酷地将车门给关上，双手插兜上前几步，挡住林斐试图靠近的脚步。

　　面向谢律，林斐不客气道：“你要带阿梨去哪？”

　　“和你有关系？”谢律反问。

　　“她是我前妻，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手我们的事。”

　　谢律笑笑，“差点忘了告诉你，她现在是我老婆。”

　　林斐闻声不可置信怔住，眼睛逐渐瞪大。

　　“再骚扰我老婆，对你不客气。”冷着说完这句警告，谢律利落转身开门坐上车。
　　在林斐持续的惕惕恓惶郁郁下，黑色的林肯乘着夜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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