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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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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周末。
朗枫和白安妮组织了第二次double date。
这次的场所是游乐园。
如果问余沐沐人生最讨厌的三样东西。
她的回答是：跑800、大太阳、失重感。
朗枫是绝对不会坐过山车大摆锤这些惊险刺激的项目的，为此他还又一次被白安妮狠狠地嘲笑了。
余沐沐和他完全共感，她曾经的人生极限就是转转杯了。
白安妮也是可坐可不坐的态度。
但是言北对每一个项目都充满热情，如果她不陪就没人陪他坐了。
余沐沐表面波澜不惊，但内心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朗枫提议：“今天的所有花销都让言北包了吧。是他非要来的。”
余沐沐撅撅嘴：“不太合适吧。”
朗枫：“不用替他省。你别看他现在住的那个小破屋，他们家可有钱了。他爸是开建筑设计事务所的。”
余沐沐看着眼前的三个人：
富二代1、富二代2、富二代3。
原来只有自己是个平民。
……
但余沐沐现在没心情考虑这些。
根据她更新的撩人法则第二条：
制造吊桥效应。
这算是绝佳的吊桥场景了。
余沐沐心一横，上吧。
最开始的几个项目她还能勉勉强强接受。看着言北越来越开心雀跃的样子，她也附和地全都表现得特别开心雀跃。
直到遇到跳楼机。
四个人站在跳楼机下，面面相觑。
朗枫斜抱着手臂，看了一圈众人，最终将目光停留在白安妮身上，率先发言道：“反正我不坐。刚刚坐完激流勇进，衣服都湿了，得缓一缓。”
白安妮闻言一脸憋笑，凑到朗枫面前：“哈哈哈朗枫，一个激流勇进就把你吓得脸都白了。不敢就直说嘛，还找这么多理由。”
“不是不敢，只是不喜欢。”朗枫抬手挡住了白安妮揶揄的视线，侧过头去不看她。
游乐园对于喜欢的人来说是刺激，对于不喜欢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巨大的煎熬和折磨。
刚刚的激流勇进有多恐怖，余沐沐已经不想回忆了。她被刺激得有点失神，到现在也没缓过劲来。
如今听到跳楼机下坠时鬼哭狼嚎的尖叫声，余沐沐更是吓得一阵哆嗦。
她在心中默念着千万别坐，千万别坐。
一阵风吹过。
“阿嚏！”余沐沐猝不及防地弯下腰打了个巨大的喷嚏。
她今天只穿了一件宽大的卫衣和超短裤，还露着两条腿，在风中显得单薄又可怜，走的是当年流行的下半身失踪风。
如今卫衣已经被水花打湿了一半，风一吹，一阵凉意钻进衣服里，她冻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抱起手臂瑟瑟发抖，鼻尖也红红的。
早知道就不听朗枫的话了……
他非要说言北肯定喜欢这种风格，余沐沐有苦难言。
“穿我的吧。”余沐沐肩上一沉，才发现言北已经脱下了自己的牛仔外套，搭在了她的肩头。
她回身看他，发现他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T恤，明显抵御不了这20度出头的天气。
她刚想开口拒绝他，言北已经抢先了她一步向大家提议道：“咱们走吧，不坐了。跳楼机风太大，容易感冒。”
“嗯。”朗枫和白安妮当然没异议，两人点点头，转身就准备离开。
白安妮在身后推着朗枫的腰，两人一前一后黏在一起，歪歪扭扭地向前挪动着。
“好啦朗枫，这下你满意啦！走，我陪你去坐你最喜欢的旋转木马。”白安妮憋着笑，嘴角弯起甜甜的弧度。
“你才喜欢旋转木马呢。”朗枫被迫被她推着走，语气虽然别扭，可眼角眉梢全都不自觉浮上了笑意。
余沐沐也暂时松了口气。
可离开时，言北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安静地看了跳楼机半晌，眼神闪了闪，又暗了暗，似是透着羡慕。随后他便收回视线，抿了下唇，目光没再停留。
余沐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跳楼机上绝大多数都是情侣，成双入对，手拉着手，兴奋地手舞足蹈着。
在刺激惊险的气氛下，他们一边尖叫，一边又格格不入地冒着甜蜜恩爱的粉红泡泡。
言北的表情全都被余沐沐看在眼里。看到他依依不舍的样子，余沐沐又想起了之前在他家，看到的那张小言北玩过山车开怀大笑的照片。
他应该是真的喜欢这些吧。
言北转身准备朝朗枫他们赶过去时，余沐沐忽然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衣角。
“等一下！”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急迫。
“嗯？”言北停下脚步，疑惑地回身看她。
余沐沐垂着眼顿了一下，似在纠结，再次抬眼看他时，眼睛变得亮亮的：“言北，我喜欢跳楼机。你陪我坐好不好。”
“什么？”
“我说，我要你陪我坐跳楼机。”
“你确定？”言北挑了挑眉。
“嗯！确定。我喜欢。”余沐沐点点头，语气格外坚定。
-
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在系好安全带的那一刻化为乌有。
余沐沐此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恨不得把几分钟前说大话的自己给掐死。
跳楼机缓缓上升。
余沐沐侧头看着言北瞪大眼睛，越来越兴奋激动的表情，她越来越想哭。
早知道就不逞能了…
她低头看了看言北的手，就离她那么近。明明只有几寸，隔着的却是说不出口的爱意和怎么猜也猜不透的心情。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只有这几寸吧。
可她还是好想伸手拉住他，找到一点安慰，那样应该就不会害怕了吧。
余沐沐鼓起勇气，抬起指尖朝他靠近。一寸又一寸，一顿又一顿。
只差一点点就要接触到的时候，她却又还是没勇气地缩了回来。
这样不合适吧…
升到最高点静止的一瞬间。
余沐沐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起高高悬到了空中，下一瞬就要被抛下的恐惧填满了她的每一根神经。
余沐沐实在忍不住了，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言北的手背，带着克制。
她侧头看着他，声音都变得颤抖：“呜呜呜我真的好害怕。”
言北闻言转过头看着她，俯身凑到她耳边，他清冽又柔和的嗓音，挟着春意微微发凉的空气，倏地落在了她的耳畔。
“别怕沐沐，有我陪着你呢。”
与此同时，他反手就将她的手握在了掌心，攥着她的指尖，抚慰般地轻轻捏了两下。
初春的天气，言北的手也带着风吹过的凉意，却还是比余沐沐暖得多。
耳旁的风声赫赫吹着，那一刻，在一片短暂停留的寂静里，在一瞬瑟瑟等待的僵硬中，余沐沐只听见了自己震如擂鼓的心跳。
一声又一声，清晰而热烈。
阳光洒在他白皙精致的面容上，他朝她眨眨眼，眼底尽是柔和的笑意，刺眼的阳光似乎都变得黯然失色。
远不及他的光。
手被握住的瞬间，阵阵酥麻的感觉顺着余沐沐的指尖传递到了心脏。
像是往天空这块幕布泼上了一罐樱花马卡龙色的颜料，全世界似乎都在刹那间变成了春心萌动的粉红色。
……
下一秒，跳楼机瞬间坠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心脏像是狠狠被人抛到了天上。
在极速流转的空气中，余沐沐紧紧回握着言北的手，冰凉的指尖传来了他的温度。
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为谁而尖叫。
初春的风好凉又好烫，卷着一片刺激热闹的喧嚣，吹得她的脸颊越来越热，沾染上樱粉色的红晕。
直到她颤颤巍巍地下了跳楼机，她依旧沉浸在言北的温度里有些恍惚。
言北：“要不要再坐一次？”
余沐沐：“啊？什么，好…”
就这样，在余沐沐恍惚的期间。
言北又拉着她坐了十次。
整整，十次。
每一次她系好安全带的一瞬间，都瞬间清醒想大哭回家。
但每次她想哭的时候，言北都再一次紧紧握着她的手，还是十指相扣。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了。
白安妮看到下了十次跳楼机的言北和余沐沐依然十指相扣着。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心疼还是该祝福。
她拍拍余沐沐已经晕了的脑袋：“辛苦啦。”
-
余沐沐终于从言北的温度和跳楼机的恍惚中缓过来。
但当她看着朗枫和白安妮在一起腻歪甜蜜时，她又陷入了其他思绪。
她还是经常会为朗枫而难过。朗枫笑得越开心，余沐沐就越觉得悲伤。
余沐沐发现朗枫只有和白安妮在一起的时候才是真正开心的，他的眼里闪烁的是和平常完全不同的光彩。
她甚至还发现当朗枫看似漫不经心地撩了白安妮后，如果得到了负面的反馈，他的眼底还会闪过一丝隐隐的悲伤。
但白安妮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白安妮也是这样，她面对朗枫时也会展现出完全不同的态度，她在人前是优雅的大家闺秀，在好朋友面前是思春的少女。
但当她面对朗枫就又不一样了。
她喜欢对他笑，对他闹，明明喜欢得不得了，却死不承认。
逃避又退缩。
就比如现在在游乐园，白安妮会因为朗枫被女生搭讪浪费时间，弄化了她的冰激凌而对他拳打脚踢，还会不顾形象地穿着裙子也非要跳上他的后背让他背着走。
但当朗枫故意问她为什么，她又闪烁其辞地硬要强调他是重色轻友。朗枫也不反驳，只是依旧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不知想从她的表情中读出什么。
余沐沐看着眼前这两人打情骂俏，轻松自在的样子，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异样感。
如果悲伤永远不会来临就好了，而面前这两人显然是无法想象她的伤怀。
白安妮被朗枫的目光盯得不自在，她挥起拳头锤了下他，眼神躲闪着：“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家吧。你爸不是还要检查你和你妹弹钢琴吗，别再惹他生气了。”
朗枫听了这话表情一滞，目光忽然暗了暗，语气也沉了下去：“提这个干嘛。”
似乎每次提到家庭，朗枫都是这个表情。余沐沐曾经听说过，朗枫是因为家庭原因而抑郁选择离开的。
……
说到朗枫的家庭，余沐沐忽然想起，几天前朗苏拦住她，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余沐沐学姐，你是不是有个星星发夹？百日誓师那天我好像见到你戴了。”朗苏平静地站在她面前，缓缓开口。
余沐沐回忆了半天才回答道：“星星发夹？好像丢了。”
朗苏的声调不自觉提高了些：“丢了？那你知道丢在哪里了吗？”
好像是进到梦境的第一天就丢了，不会是偷偷潜入言北家时掉的吧…
余沐沐的后背莫名冒出了一阵冷汗，看来下次得找个机会去他家找一找。
朗苏凝视着她，目光深沉：“我哥，朗枫……”
余沐沐这才缓过神来：“朗枫？发夹和朗枫有什么关系吗？”
朗苏沉默不语，没再回答。
……
如今继续看着朗枫，余沐沐不知道他明媚的外表下是不是掩藏着一颗破碎的心。
她还清晰地记得梦境规则的第一条——
「梦境是过去的缩影，梦中发生的事对现实没有影响。」
她来到梦境中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对现实世界中朗枫的结局带来任何改变，但她却总忍不住想多和他说说话，想着她或许可以开导开导他。
但她也清楚，朗枫的内心世界不是她随意就能踏入的。
……
其实对言北也一样，她明白梦就是梦。
她不敢有过多奢望。
当梦醒来，她和现实中的言北不会产生任何交集。
这将永远成为她自己一个人的回忆。
但余沐沐一直在努力屏蔽这些负面情绪，她只想积极地活在当下，做更多开心的事。
-
从游乐园出来，朗枫和白安妮、余沐沐和言北，兵分两路各自回家。这样自然的成双入对的感觉让余沐沐产生了一种很幼稚的快乐。
回家的路上，余沐沐走在言北身旁，走着走着，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言北的手背。
跳楼机上紧紧十指相扣的触感又冒在余沐沐脑子里，她“嗖”地羞红了脸。像是打开了一瓶果味气泡水，咕嘟咕嘟，她的心底密密麻麻地冒着酸甜的小泡。
羞涩的同时，她又默默感叹，自己定下的黄金作战法则果然好用。
余沐沐暗自窃喜起来。
顺便余沐沐还在想怎么才能实现新撩人法则的第三条：给对方起昵称。
她顿了顿，试探性地开口：“我可以和别人用不一样的方法叫你吗？”
自己说的是中文吗……余沐沐无语。
“嗯？”言北不解。
“我可以叫你北北吗？”啊啊啊余沐沐自己说完又想尖叫。
但是会不会有点太早了……
不会说错话了吧，她紧张地偷偷瞄了一眼言北。
“可以。”言北的表情好像有点不自然。
他接着问余沐沐：“那我该怎么叫你呢？”
“沐沐？”余沐沐回答。
“那就和其他人一样了。”言北摇摇头。
余沐沐：“那你想叫什么呢？”
言北思索了一会，似是有些难以开口：“小沐？小沐…沐？”
……
为什么要加个“小”呢？
是为了显得更可爱一点吗…
纯属是她意料之外的回答。
余沐沐瞬间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就像个暖宝宝一样，呼呼地冒热气。
她羞涩了半天：“其实你叫我沐沐，我就很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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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沐沐和言北渐渐发展成了在学校可以随意交谈聊天的关系，甚至放学还会经常一起回家。
看到他们待在一起的目击证人越来越多。
无数少男少女心碎。
但面对强大无死角的对手余沐沐，少男少女们连嫉妒都不知道该先从哪个方向下手。
……
余沐沐一直觉得，言北在的地方都会自动形成一圈气场。
那是只属于言北的空气——
清冷、干净、疏离。
但是余沐沐现在可以随意闯进他的空气，带着她自己的粉色泡泡。
有人形容他们：就像是往薄荷汽水里投进了一颗冻草莓，会产生很奇妙的化学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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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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